非你不可 第3節
看著面前神色古井無波的男人,云檸突然有些喪氣。 無論自己的情緒多么百轉千回,他總是這么自若。 似乎一切都與他無關。 云檸鼻子一酸,賭氣的垂頭吃飯,聲音悶悶的說:“才不要告訴你。” 淳于清:“……” 第二章 夏日的夜晚,沒有絲毫的涼意,連吹過的風都暖洋洋的,拂過匆匆過路的行人,給他們臉上帶去一絲倦意。 在行人寥寥的馬路上,有一群三五成群的少年人,或勾肩搭背,或互挽手臂,臉上洋溢著肆意的笑。 那浮動在暗夜空中的青春氣息,與路人的疲倦形成鮮明對比。 他們目標清晰的走進燦星最大的包廂。 為首的少年停下腳步,回頭清點了一下人數,聲音洪亮的說:“今天是我們自行組織的聚會,沒有老師,酒水暢飲但要適量。” 話音剛落,便迎來一陣歡呼。 隨即人群四散,斟酒點歌,好不熱鬧。 云檸走到沙發的角落坐下,看到桌子上一排倒好的酒,斟酌了片刻,猶豫的抬手。 白皙的手指剛要碰到酒杯,一杯果汁忽然從天而降塞進她手里。 許慕倩坐到她旁邊,抿了一口酒:“你不能喝酒。” 云檸幽怨的看著眼她手中的杯子:“為什么你可以?” 許慕倩嘿嘿一笑:“我舅舅又不管我。” 云檸:“我可以先斬后奏。” “那不行。” 許慕倩把桌子上的酒杯推得遠遠的:“你是跟我一起來的,事發之后你撒撒嬌就行了,我……” 她頓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猛地抖了抖。 云檸抱著果汁,抿了一口,好奇道:“清哥哥那么好,你為什么那么怕他?” “好?” 許慕倩挑著眉毛看了她一眼,重重的吐出一口氣,靠在沙發上喝了口酒,瞇著眼睛像是陷入某種回憶,輕輕地說:“你還記不記得你之前早戀……” “我哪有早戀?” 云檸皺眉打斷了她的話。 “早戀未遂。” 許慕倩坐了起來,語氣有些焦急,試圖喚起她的記憶:“你寫的那封沒有署名酸掉牙的情書,還被我小舅舅發現了,你不記得了?” “……” 云檸尷尬的輕咳一聲,低著頭嘟囔了句:“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 人對糗事的記憶力總是格外的持久且清晰。 當時她還在上初中,情竇初開,少女懷春,絞盡腦汁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寫了一封酸溜溜的情書,還沒署名就被淳于清發現了。 那天晚上,窗外檐雨如繩,客廳里燈火通明,男人穿著質地柔軟的黑色襯衣,隨意的靠在沙發上,右手捏著一張與他氣質格格不入的粉色信紙。 他垂著眼眸,從側面看,鏡片像是為他的睫毛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眼神停留在信紙上,看不出絲毫情緒。 只有捏著信紙的骨節,因為用力,泛著淡淡的青色,宣示著他不太美妙的心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外面雨聲潺潺,襯得室內十分安靜。 云檸心弦緊緊的繃著,因為對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么毫無概念,只覺得時間格外漫長。 雖然情書沒有署名,但那滿張的少女心事,一字一句都是寫給他的,像是一直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隱秘,在沒有絲毫準備的情況下突然被戳破。 她的臉頰不受控的開始發燙,連著耳根都熱辣辣的,心臟像是被一根根細密的線勒著,酸澀的喘不上氣。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冷冽透著點微啞的聲線響起:“是誰?” 這句話劃破了寂靜,像是帶著什么魔力,拂過云檸強忍著的淚腺,熱氣不住的往上涌,她咬著牙關不發一言,喉嚨卻不受控的冒出一聲哽咽。 男人敏銳的抬頭,將女孩委屈的表情收入眼底,下意識站了起來。 女孩的眼睛很大,眼周紅通通的,咬著下唇一言不發,像只委屈極了的兔子。 淳于清略顯無奈的閉了閉眼,這孩子從小就知道怎么讓他心軟,聲音不由得放柔:“不想說?” 云檸輕輕點頭,眼淚隨著點頭的動作掉了出來。 溫熱的指腹輕柔的擦去女孩臉上的淚痕,淳于清嘆氣般的說:“那就不說。” 見他不再問,云檸有些詫異的抬頭,水汽繚繞的眼睛撞進了一雙溫柔寵溺的黑色眼眸。 男人臉色鄭重的強調道:“你的年紀有這種情愫很正常,但是不會有結果,你還太小,真正的感情要在身心成熟的土壤里才會開花結果,懂嗎?” 彼時的云檸似懂非懂,卻也記住了,盡管感情生根發芽與懵懂時期,也要等待成熟。 所以之后的日子里,她再沒有表露過自己的心跡,一直在等。 見云檸想起來,許慕倩語重心長的繼續說:“你的那封情書可把我害慘了。” 她放下杯子,一副從長道來的架勢:“當年,你不肯告訴我舅舅,你的早戀對象是誰,我舅舅就來問我,我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他就覺得我不務正業。 然后他大手一揮,讓人搬了堆得和我一樣高的習題讓我做,甚至雇了兩個保鏢貼身監督,我連發呆都不行。” 許慕倩吸了吸鼻子,嗓音染上哭腔:“你見過堆得人一樣高的習題嗎?我見過,重點是……” 她頓了一下,崩潰的哭喊道:“還沒有答案。” “……” 云檸震驚的眨了眨眼睛,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當年許慕倩的成績一直吊車尾,各科老師提起她,都是一個頭兩個大,結果到后半學期,不知怎的,成績突飛猛進,以十分優異的成績考上了一中。 這個事跡,在她們所在的初中一直被傳頌,甚至流傳出了各種各樣的說法,其中最受廣泛認可的,是許慕倩頭懸梁錐刺股的故事。 云檸也是今天才知道整件事情真實的原貌。 她嘴唇翕動,干巴巴的說:“你的成績也確實好了很多,清哥哥也是為了你好吧。” “我知道。” 許慕倩點頭,情緒恢復了不少,仍舊后怕的拍著胸口:“但是有陰影啊,被習題支配的恐懼。” 云檸勾了勾唇角,打趣道:“應該是被舅舅支配的恐懼吧。” 許慕倩:“其實我后來才知道具體原因,大概是因為我媽。” 聽她這么說,云檸瞬間懂了。 許慕倩的mama淳于明,是淳于清的jiejie,由于父母去世得早,淳于明很小就出國了,淳于清是爺爺養大的。 淳于清出國求學,淳于明又剛好回國結婚,兩姐弟從小就聚少離多,也沒什么感情。 后來淳于集團面臨破產,淳于清回國主持大局,面對這么一個燙手的山芋,幾乎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淳于明也是。 淳于清也沒有找許家幫忙,大概是沒有感情,便不會有多于陌生人的期待,沒有期待,也就沒有怨念。 盡管后來淳于集團逐漸鼎盛,兩家的關系也一直不咸不淡,直到云檸認識了許慕倩。 兩家小輩的交好,大概讓許家看到了攀關系的希望。 在云檸的記憶里,有段時間,淳于明確實經常到家里作客。 沒什么話題可聊,就聊許慕倩的成績,每次還都會拉著她的手,讓她多幫幫許慕倩。 大概是淳于明來的次數多了,淳于清也不勝其煩,干脆扔了一堆習題讓許慕倩做。 雖然簡單粗暴,但也收效顯著。 許慕倩靠在沙發上,嘆氣道:“那件事之后,我媽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我成績一旦下降,她就效仿我舅舅,把我折磨的,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 云檸挑眉:“我有什么可羨慕的?” “你不懂。” 許慕倩神情恍惚的盯著天花板,在她的記憶里,舅舅一直很高冷嚴肅,不怒自威,對她這個外甥女也是惜字如金,甚至沒有一個多余的眼神。 她曾經一度以為舅舅就是這樣的性格,直到她見到舅舅對待云檸的樣子。 是捧在手心怕摔到,含著嘴里怕化了的溺愛。 云檸初中的時候替人打抱不平跟人打架,脖子上被劃了個一寸的傷口。 那是她第一次見舅舅動氣,可怕程度是時隔多年她再想起來還是會心有余悸。 “話說。” 許慕倩納悶的問:“你的早戀對象到底是誰?我認識你那么多年,從來沒見過你對誰青眼有加。” 云檸眼中劃過一絲慌亂,下意識移開目光,嘴唇張了張,遲疑幾秒后說:“忘了。” 許慕倩明顯不信:“早戀對象都能忘?” “什么早戀?” 范毅寒姍姍來遲,和班長打過招呼之后,徑直走到云檸身旁坐下,恰好聽到許慕倩的話。 他沒骨頭似得靠在沙發上,隨口問道:“云檸你早戀了?” 云檸睨了他一眼,嗆道:“你才早戀了。” “我也想早戀啊。” 范毅寒聳了聳肩,“可是已經晚了。” “……” 作為三個人中唯一一個沒有過十八歲的人,這種話題,云檸識相的選擇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