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繼承一間怪談劇院 第2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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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右深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依舊用一種友善的語氣說道:“嬌嬌,其實一開始,事情也許并不會走到這一步,老師說過,我一直都很欣賞你,你是個天才,所以你能創造這個世界,但同時,你執著、熱烈,甚至帶著一種令人贊嘆的癲狂,只要你想做,你總是能做得到,哪怕不擇手段。” 他笑了一下,“對,不擇手段,老師需要的就是像你這樣的……天才。但很糟糕,那孩子……”他看向秦照瀾,“對你影響太大,既能帶你墜入地獄,也能領你走進天堂,嬌嬌,你失控了,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事情。” “事已至此,我們的實驗離成功還差一步,而一件偉大的事情,在成功的路上,總要伴隨著許許多多的犧牲。你不該毀掉這里,你看,這就是這段時間以來——你所創造的一切。” 岑右深抬起頭,雙眼熠熠生輝,喜悅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所有蠟燭點亮的瞬間,也同時將周圍照亮。 只見四周佇立著十余根往生柱,它們的模樣與之前不同,柱身不在發光,石頭材質,上面刻著許多妖異且繁復的花紋,定眼一看,花紋上密密麻麻地覆蓋著一串又一串如同蟲蟻般的黑色咒文,而每一根柱子頂端,都歪放著一顆仰天咆哮,目欲齜裂的頭顱。 它們張開口,呼嘯著、怒吼著—— 透明的人影從它們口中吐出,在半空中盤旋尖嘯。 見到這一幕,游西雀瞳孔驟然一縮。 這些人、是那些被殺掉的玩家鬼魂! “你要讓它們做什么?” 岑右深沒有看她,他著迷地注視著這漫天飛舞,痛苦哀嚎的鬼魂,揚聲說道:“當然是進行這實驗的最后一步!世界上絕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死者復活,更是破壞了世間的規律,既然要向上蒼祈求復活,自然要獻上祭品!” 祭品! 游西雀眼看著高維數字公司的員工將自己的靈魂變成一串串代碼,燃燒自己最后一點價值,復原著這個被凌嬌毀滅的世界。 而隨著那些代碼逐漸成段,凌嬌在游戲世界里的身影也愈加透明。 “所以,陳阿姨事件中,那些被殺的女孩是那場復活實驗的代價,但結果失敗了,用皮rou拼接而成的路天朗、不對,應該說是尸體……只是一個充滿了殺戮的怪物。” “到了白隱,這個真正的神經病,他殺掉自己,將自己的魂體隱藏在白戾歌的身體當中,而后利用哄騙那些天真但脆弱的小姑娘,在小姑娘的身體里植入胚胎,用她們的身體、還有其他人的血rou來供養那具,即將復活的,未來的自己。” 游西雀想到那些無辜死去的人,冷笑一聲:“這犧牲未免也太大了吧。” 現在,是那些進入游戲的玩家,這一次的實驗,獻祭的,則是那些玩家的靈魂。 還真會耍花樣。 “一件偉大的事要伴隨著許多的犧牲……”游西雀輕輕重復了一遍岑右深之前的話,片刻,終究還是沒忍住罵出聲,岑右深才是一個徹底的瘋子! 憑什么要那些死去的人為這些實驗做犧牲? 就在這時,凌嬌忽然掙脫了那種無形的束縛,她驀地擋在秦照瀾面前,惡狠狠地沖岑右深說:“滾出這里!這是我創造的游戲,是我要送給瀾的禮物,就算再糟糕,也不準你來玷污它!” 她抬起頭,看著電視機外的游西雀,喊道:“你干嘛慢吞吞的!快點啊!” 而后她回過頭,目光落在秦照瀾身上,眼中閃爍瑩瑩淚光,說:“現實里的我,如果沒有了心臟,來得及去醫院的話,不一定會死,但如果你不能離開這個世界,那就一定會消失,我不喜歡這樣,這不是我要的結果。” 秦照瀾動彈不得。 他定定地看著凌嬌,眼眶泛紅。 如果他能說話,一定會狠狠罵她一頓。 人沒有了心臟,怎么可能還活得下去? 凌嬌搖搖頭,“不管怎么樣,自毀模式已經啟動了,瀾,其實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最后,她圈住秦照瀾的手臂,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肩,說:“謝謝你,你總是能把我從迷宮里帶出來,告訴我下一步該怎么走,現在——” 凌嬌松開他的手,神情堅定。 “我喜歡瀾,也同樣喜歡游戲。” “我要創造的不是這樣的游戲,現在,我要毀掉它。” 這時,凌嬌臉上忽然出現絲絲縷縷的裂痕,密閉的空間里,忽然刮起了狂風。 這股劇烈的風咆哮著吹來,凌嬌身上的衣服獵獵作響,她穩穩地擋在秦照瀾面前,眼神堅定銳利,像一個即將出征的戰士,無形的擂鼓轟隆作響。 這是她的世界,她能cao控這里的一切。 下一瞬,狂風如同一把大刀,猛地向岑右深襲去,空氣中閃過無數風刃,卷著周圍十余根往生柱,發出鏗鏘的兵刃打擊聲。 見狀,岑右深臉上卻并無波動。 他平靜地看著這一切,就像在看著小孩打鬧,目光中依舊充滿長輩的慈愛縱容。 “孩子,老師從來不想傷害你。” “但很可惜……這是老師幾十年來的心血,也是無數人犧牲下的成果……” “既然你要毀掉這里,那么,老師只能讓另一個來替代你,而替代你,只能讓你,先離開了。” 說完,岑右深身后那顆漂浮的眼球忽然膨脹,上面的每一絲皮rou開始翻滾,凹凸不平的表皮下似乎有一條條蠕動的rou蟲,這rou蟲蠕動著鼓起,幾乎要將眼珠子遮蓋。 與此同時,那個男人高舉尖刀,狠狠地插在自己的喉嚨。 伴隨一聲痛苦的嘶吼。 男人眼含熱淚,最后地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而后仰著頭,直愣愣地望著天,死了。 他死了。 即便如此,雙臂卻奇異地,牢牢抱住自己同樣死去已久的女兒。 血水從他的喉嚨源源不斷地溢出。 順著他的身體,如同一條蜿蜒的小河,在地面流淌。 這個時候,岑右深身后的碩大眼球似乎就要變成一顆巨大的rou瘤。 而后那只眼睛猛地瞪大,一滴血水從眼眶里溢出。 岑右深取出一把刀,劃破自己的掌心,猩紅的血液滴落,與眼球的血水、還有那個可憐的父親的血——互相交融,匯聚成一片血泊。 鬼魂在天空中嘶吼得更加激烈。 突然,男人的尸體上迸出一條條青筋,這些青筋在皮膚下顫動,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紅色,他懷抱著女兒跪在原地,仰頭望天,皮膚馬上變得青紫,如同一具rou紫色的雕像,猙獰著向天吶喊。 十余根往生柱上的人頭,臉上忽然露出了奇妙的笑容,它們的脖子上開始蔓延出紅色的血絲,蓬勃的生長著、像一條條紅色的蛇,攀附在男人的尸體上,吮吸著男人皮膚下的每一絲血液。 而后血泊中,忽然伸出了一條手臂。 先是一條、接著是無數條手臂,一個個血淋淋的影子從血泊中爬了出來。 見狀,凌嬌臉色一變,地面突然升起一座尖塔,將血泊里的鬼東西刺破,下一瞬,rou花四濺,殘肢斷臂四處飛舞。 但又馬上重新匯聚成一個個扭曲的、由皮□□接的“人”。 它們面無表情,黑沉沉的眼珠子轉動著,而后快步朝凌嬌沖來。 岑右深闔上雙目,似乎不忍心再看接下來的畫面。 就在這時,黑暗中忽然白光一閃。 一把劍擋在了凌嬌面前。 秦照瀾不知何時恢復了行動,但仍有些僵硬,他瞥了凌嬌一眼,沒再說話,而是用那把鋒利的劍,迅速削斷撲來的血人。 凌嬌怔了怔,但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退路,兩人配合著驅趕源源不斷涌出的血人,那顆龐大的rou瘤眼球冷眼注視著這一切。 過了一會兒,岑右深睜開眼,看著秦照瀾嘆息道:“你的劍,還差了一些火候。” 另一邊,游西雀扶住床上的女孩,鋒利的短刀試圖將纏在她身上的紅繩切斷,片刻過后,卻愕然發現,這些紅繩竟然是切不斷的! “這什么材質……” 游西雀皺起眉,凌嬌到底沒有真的死透,盒子嵌在她的心口處,但這年頭了,醫學水平早就超出過往水平,就在前一秒,她已經打電話給了醫院,急救車馬上就要趕來,她也不敢粗暴地將盒子從凌嬌身體里取出來。 況且,最主要的是,這破繩子剛好卡在盒子上,壓根取不出來。 眼見屏幕里的兩人快撐不住了,游西雀咬咬牙,目露兇光。 “反正這兩個人也差不多半死不活了,最糟的情況出現,還顧慮個毛線!再說了,這世界連鬼這種玩意兒都有,萬一呢,萬一凌嬌撞邪活下來了呢?” 她雙手合十,小聲念了一句:“希望警察和救護車趕來的時候,千萬別把我當成殺人犯。” 說完,手起刀落,刀尖驀地挑開了黑色的縫合線。 下一瞬,凌嬌胸口的皮rou陡然裂開。 游西雀眸光冷凝,手上的動作平穩得像練了千萬次的屠夫,刀尖精準地落在凌嬌的胸膛,血液溢出,淌了她滿手,畫面格外驚悚。 忽然,燈光閃爍。 啪呲一聲,光線驟然暗下。 黑暗中,一雙冰冷的手,驀地握住刀刃。 游西雀身體一僵,她緩緩抬起頭,只見陰影之中,一張狐貍似尖削的臉,倒掛著貼在她面前,離她幾乎只有一指節的距離。 而后那張臉,幽幽地笑了起來。 下一瞬,那張臉消失。 空氣里的熒光代碼也在這時消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黑暗中蠕動的森森鬼影。 高維數字公司的“鬼員工”們,直到這個時候,似乎終于反應過來,有人闖進了它們的領域。 細細碎碎的聲音自陰影中傳來,游西雀卻聽不清它們在說什么,仿佛有一千只一萬只蒼蠅在耳邊轉動,發出嗡嗡嗡煩人的噪音。 游西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沒有放下手中的刀,而是點亮了手機,黯淡的光輝映在她臉上,襯得她白皙冷靜的面孔甚至多了幾分妖異。 而后她說:“伙計們,別都傻愣著,出來吧,該干活了。” 話音剛落,她眼睛一亮。 用刀尖小心翼翼地將盒子調出來,馬上就要成功了! 就在這時,屏幕里傳來一聲克制的痛呼。 游西雀余光瞥了一眼,只見那些血人層層疊疊地將秦照瀾兩人包圍住,其中,一個血人撲到秦照瀾背上,張開血盆大口,猛地在他手臂咬了一口。 而凌嬌,隨著盒子離開她的身體,那張臉如同面具,裂紋密布,眼看就要破碎。 沒有時間了。 游西雀心底一沉,刀尖猛地刺進凌嬌的身體里,將那個盒子,狠狠挖了出來! 但再這樣下去,凌嬌必死無疑。 公寓里慘白的燈光閃爍得愈加凄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