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妾為后(雙重生) 第71節
一想到豫王戴了這佛珠許多年,不知沾染了多少毒性,馮堇便覺得心驚不已。 這顆藥她分辨不出來,也不敢貿然找大夫問,只能等明日找到豫王,交給他去打聽。 翌日,馮堇去東風樓找到豫王,將黑色藥丸遞給他,問:“殿下可知這是何藥?” 紀煊接過藥丸聞了聞,皺眉道:“這種藥我從未見過,你是何處得來的?可是有人給你下藥?是誰?” 馮堇這才確定,他確實不知道那串佛珠里藏了藥,見他一臉緊張,她連忙道:“是我意外得來的,不知殿下可否幫忙查一下?一定要暗中打聽,千萬不能走漏消息讓外人知道。” 紀煊見她這般謹慎,只當是她又在替國師辦事,雖然不大樂意,但還是應承了下來。 隔日,馮堇再次來到東風樓,卻見豫王神色極為凝重。 “怎么了?可是查清了這是何藥?”馮堇忙問。 “此藥名為‘夏至’,出自南疆,極為少見,服用后會使人變得十分暴躁,像是忍受不了極熱的酷暑一般,而且,據說還能放大人心的欲.望,使人產生一定的幻覺。”紀煊沉聲道。 馮堇聽了一下子腿腳發軟,她連忙扶住桌子,聲音顫抖地問:“那若是沒有服用,只是貼身佩戴呢?” 紀煊見她情況不太對,忙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說:“若是貼身佩戴,便等同于慢性毒.藥,一日日潛移默化地讓人脾氣越來越暴躁,行事偏激執拗,產生輕微的幻覺,最后變成被心中欲.望cao控的傀儡。”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馮堇不斷呢喃。 難怪前世豫王以這串佛珠調.情時,兩人總是格外激烈; 難怪豫王的脾氣時而溫柔,時而又暴躁到失去控制; 難怪前世剛嫁進豫王府,她總是驚恐懼怕,輕易就受人挑撥;后來被抓回豫王府,則是無法控制心中對他的恨意; …… 許多當時一閃而過覺得奇怪的地方,而今都有了解釋! “什么原來如此?這藥你究竟從何處得來的?是誰用這么歹毒的藥害你?”紀煊著急道。 馮堇抬眼看著他,張了張嘴,卻又不知該從何開口。 紀煊看到她這副神情,心下仿佛明白了什么,原來,這藥害的人不是她,而是他。難怪他得知這藥的藥效后,便隱隱覺得有些熟悉,現在仔細一想,脾氣暴躁,偏激執拗,不正是說的他自己么? 馮堇見他似乎明白了,便從袖中取出那串佛珠遞給他。 紀煊只掃了一眼,便認出這是他送她的那串小葉紫檀佛珠,且上面少了一顆佛珠。 那么,那粒藥丸的由來,便很明顯了。 不,不可能,紀煊不敢置信地搖了搖頭,這串佛珠是皇兄特意賜給他,希望他能平心靜氣研習佛法修身養性的,這串佛珠里,怎么可能會藏有這般歹毒之物? 之前俞綺梅歸鄉,找了許久,都沒有發現俞太師給她留下什么遺物。而幕后之人也一直沒再出手。 他為了誘出幕后之人,故意讓俞綺梅假裝找到遺物,又找了兩人假冒俞綺梅,三人分三路歸京,故布疑陣,引人懷疑。 果然幕后之人按捺不住再次出手,這一次,他準備萬全,卻仍然只得到了極少的線索。 他讓人順藤摸瓜,前幾日才終于查出些眉目來,原來,幕后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那位好皇兄。 可即便如此,他也忍了,甚至為皇兄找了借口,興許他有什么苦衷,興許俞太師手中有他什么把柄…… 但今天,阿堇告訴他,他的好皇兄,早在他幼時賜給他的佛珠里藏了那般歹毒之藥,他既驚又怒,伸手接過那串佛珠,狠狠地摔到地上。 佛珠瞬間散了一地,有幾粒佛珠裂開,里面的黑色藥丸滾了出來。 紀煊彎腰拾起一顆,果然與阿堇之前給他的那顆一模一樣。 一旁,馮堇緊張地看著他,見他自撿起藥丸后,先是沉默了一陣,接著低聲笑了起來,眉梢眼角全是自嘲,笑意愈來愈癲狂,笑聲聽著甚至有些滲人。 馮堇明白,他對他皇兄感情深厚,如今乍然得知他皇兄從很久以前就暗中加害于他,定然十分傷心,甚至覺得崩潰。 “興許圣上并不知情,是旁人做的也不一定。”馮堇試圖安撫。 紀煊聞言止住笑,凄然地看了她一眼,問:“你知道這串佛珠的由來嗎?” 馮堇被他那極度悲凄的眼神嚇到了,一時說話都結巴了起來:“不、不是、御、御賜之物嗎?” 第八十五章 “嚴格來說, 這串佛珠并非御賜之物。因為,”紀煊說著停頓了下,接著道:“皇兄將其賜予我時, 還是太子, 尚未登基。” “什么?那殿下當年還是個孩童, 圣上就將這串佛珠送給你了?”馮堇大為驚訝, 對一個幼童下手,未免太狠毒了些。 紀煊點點頭:“當年我才六歲,本是該好好進學的年紀,但我為了掩蓋天生聰慧這一點,時常逃學貪玩……” “等等, ”馮堇打斷他, “殿下當時才六歲,為何就要藏拙?是誰讓殿下藏拙的?” “沒有人讓我那么做, ”紀煊說著自嘲一笑, “是我自己那么做的。你一定覺得很可笑對不對?” 馮堇搖搖頭,她不是覺得可笑,只覺得十分不解。 紀煊想了想,回憶道:“我自記事起,父皇身體便不大好, 又要cao勞國事,因而, 經常是太子皇兄陪我玩耍, 教我認字明理。因而, 皇兄于我, 不僅是兄長, 也是父親一般的存在。” “直到我五歲進學讀書, 因為天資聰穎過目不忘,被譽為神童,又得父皇大力夸贊。我本來很得意自豪,有一日我和皇兄一起逛園子,卻聽到有兩名宮人閑話,說我天資聰穎,又是嫡子,很有可能會取代皇兄的太子之位。” “當時我氣得要沖出去狠狠斥責那兩名碎嘴宮人,卻被皇兄攔住了。還安撫我說,他本就不是嫡子,這太子之位不過是暫時代我坐坐,等我長大了,便要還給我。” “我自是不肯,他卻摸著我的頭笑著說,我天資聰穎,勝過他許多,將來會比他更勝任太子之位。” “那時我才知道,我的天資聰穎,會威脅到皇兄的太子之位。于是,從那之后,我便時常逃課,做一個不學無術的頑劣皇子。” 馮堇心中微震,她沒想到,豫王當時小小年紀,竟已經會為他人考慮,甚至為了不威脅到他皇兄的太子之位而藏拙。 “那后來呢?”馮堇問。 “后來,父皇見我頑劣,漸漸對我失望。我六歲時,父皇病情開始加重,宮中氣氛一天比一天壓抑。一日,我又聽到兩名宮人碎嘴,說父皇有意臨終前改立我為太子。我憤怒之下,為了殺雞儆猴,便命人將那兩名宮人狠狠責打五十大板。” “就在那兩名宮人險些被打死時,皇兄出現救了他們,也狠狠責罵了我一頓。那之后,宮里宮外便出現了我小小年紀就脾氣狠戾的傳言,我卻不以為意,因為一個殘暴狠戾的皇子,就威脅不到皇兄的太子之位了。” “皇兄聽了傳言后卻很是不悅,先是整頓后宮抓了幾個傳播閑言的宮人,后又尋了這串佛珠贈予我,讓我務必戴在身上,時刻謹記要心平氣和寬仁待人,絕不能再做出殘暴狠戾之行。” “我表面應下,老老實實將佛珠戴在手腕上,實則并沒有將皇兄的吩咐放在心里,甚至打算再做幾次‘暴戾’之舉,徹底落實自己的惡名。” “我七歲時,父皇駕崩,皇兄即位。我以為我終于可以不用藏拙,可以不用再做一名暴戾的皇子,可以好好讀書將來輔佐皇兄。” “可我沒想到,即便皇兄登基了,也還是有一些大臣心存妄想,想讓我長大后取而代之。于是,我只能繼續藏拙,繼續背負惡名,直到十歲出宮立府后,才能暗中做些自己真正喜歡做的事。” 紀煊說到這兒笑了笑:“那一整座藏書閣的書,就是這么看完的。那些大臣卻只以為,我是在藏書閣睡覺,因為那些書,無一不是嶄新的。” “其實這些年,還有前世和你在一起的那三年,我不是沒有察覺到自己變得越來越容易動怒,脾氣越來越容易失控,但我只以為是自己偽裝久了便真的變成了暴躁易怒之人,因而竭力想要壓制自己的脾氣,但卻總是壓制不住。” 紀煊說到這兒臉色陡然一沉:“我從未想過,這世上竟然有一種藥,可以漸漸改變一個人的脾性!更沒想過,我信賴深重的皇兄,竟將這種藥用在了我身上!” “難怪,難怪,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我將佛珠贈予你之后,皇兄見我手上沒了佛珠都會關心地問上一句。” 馮堇聽了很是緊張:“那圣上可有再賜類似之物給你?” 能對當時才六歲的幼弟下手,可見當今圣上的仁善之名都是偽裝出來的,難保他不會再對豫王下手。 “這倒沒有,許是我多年佩戴這佛珠,中毒已深,即便不戴了,也無關緊要吧。”紀煊說。 馮堇松了口氣,又問:“那這毒可有法子能解?” 紀煊搖了搖頭:“脾性既已改變,便只能靠自己修身養性來壓制了。” 馮堇想到自己前世不過與這佛珠接觸短短時間,便大受影響,而豫王貼身佩戴這佛珠十余年,大多數時候仍能保持冷靜,顯然是他竭力壓制過了,可見他心性其實足夠堅韌。 且,豫王當時小小年紀就一心為皇兄考慮,不惜自毀,可見其本心純善。因而,這些年,豫王再暴戾,也沒有真正做出什么傷天害理之事來。 與豫王相反,圣上能在豫王五歲時就利用豫王對他的濡慕之情言語誘導他藏拙。在豫王六歲時,為了保住太子之位,又贈給豫王一串藏了毒的佛珠。她甚至懷疑,豫王幼時先后兩次聽到的閑言碎語,都是圣上刻意安排的。 圣上對豫王心思的了解,對豫王言行的cao控,足見其城府之深,心思之歹毒。 不過,圣上的城府再深,她也只能在心下感嘆幾句,什么也做不了。眼下應該擔心的,是豫王解毒一事。 “不如,以后殿下常去聽國師講經,定能心性平和不少。我這些日子侍奉在國師身邊,就覺得心平氣和安寧許多。”馮堇小心提議道。 紀煊看出她的小心翼翼,便道:“既這般有用,我去聽聽也無妨,只怕國師不甚歡迎我。” 以他對國師的了解,國師那日醒來后,定然沒有忘記醉酒之后的事,否則,以國師的性子,應該會刨根問底,而不是就這般輕輕放過。 正是因為記得清清楚楚,才更要假裝不記得,如此才能維持一些顏面。 馮堇見他應下,頓時開心道:“殿下放心,我回頭去跟國師說一說,國師心懷慈悲,不會不歡迎殿下的。” 紀煊見她如此樂觀,便也沒有打擊她的熱情,只點了點頭,又道:“這串佛珠,我會找人刻一串一模一樣的給你,以免露出馬腳。” 馮堇見他非但沒有沖動到去找圣上算賬,而是冷靜地想著掩蓋這件事,不由暗自佩服,能夠在驟然發現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傷害時保持冷靜,可見他養氣功夫并不差。 佛珠之事既已解決,馮堇便準備告辭,長時間待在東風樓,哪怕有兩間包廂做掩飾,怕也容易被人發覺。 正當馮堇準備離開時,卻見剛才還臉色平靜的豫王突然臉色大變,放在桌上的手都攥成了拳頭,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喃喃道。 “殿下想到什么了?”馮堇訝異地問。 “原來壓根沒有什么外敵間諜,前世俞綺梅不是和外敵勾結,而是受皇兄指使,還有城外攔截我的殺手,根本不是外敵間諜,而是皇兄派來的。”紀煊說著猛地抬起頭看著她,聲音發顫道:“就連阿堇你,也是被皇兄害死的!而我竟然,竟然天真地以為你只是死于那些毒婦手上,卻忽略了真正的幕后主使!” 馮堇聽得有些迷糊,什么外敵間諜?什么城外攔截?還有,她前世不是被五姐她們害得難產而死嗎?怎么又和圣上扯上了關系。 聽紀煊解釋了一遍,馮堇才知道,原來前世他在邊關帶兵打仗時,就屢次遇險,是薛華斌和衛逸洲為他擋了,因而一個斷了條胳膊一個瞎了只眼睛,他當時只以為是戰場兇險,如今回想起來,才覺得那幾次遇險頗為奇怪,應是圣上派人混在戰場暗中所為。 還有,豫王凱旋回京,在城外遭到‘外敵’埋伏,王府暗衛得了消息趕出城相救,她身邊沒有了護衛,五姐她們才有了可趁之機。他九死一生回到豫王府,見到她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他多番審訊,只審出了俞綺梅勾結外敵,估算著他快死于埋伏時,才給府中暗衛透了消息,府中空虛,王妃等人自會聯手害她。他因此將她們全都殺了。 如今才知道,俞綺梅不是勾結外敵,而是受圣上指使。目的不僅是殺了他,還要殺了她腹中的孩子。 馮堇一時腿腳發軟,她甚至不知道前世豫王在她身邊留了暗衛保護她,也不知道前世她見到他最后一眼時他是九死一生才趕回來的,更不知道這中間竟然還藏著這么多事情。 豫王自幼就藏拙,一心為圣上,圣上為何非要置他于死地?甚至連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放過?且圣上身為一國之主,竟不顧國本,在戰場上動手腳,對一軍之帥下殺手? 馮堇滿心震驚時,見豫王一臉怒氣地往外沖,她連忙攔住他:“殿下這是要去做什么?” “我要去殺了他,給你報仇!”紀煊咬牙切齒道。 第八十六章 馮堇剛才還覺得他遇事冷靜, 沒想到一轉眼他竟如此沖動!張口便是要弒君! “殿下先冷靜些,你現在沖到宮里去,別說輕易殺不了他, 便是僥幸成了, 殿下可曾想過后果?”馮堇勸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