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妾為后(雙重生) 第63節
馮堇想了想,悄聲挪動到覺明大師跟前,近距離看著他那張俊美無鑄的臉,卻怎么看也看不出,這張臉究竟是不是□□。 她猶豫了下,還是被好奇心驅使,抬手摸向他的臉側。聽說□□邊緣做不到完全平整,可以用手摸出來。 可就在她的手觸到他的臉時,馮堇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的景象瞬間大變樣。 她不再是在長明宮的偏殿,而是回到了豫王府玉清院。眼前之人不再是覺明大師,而是滿臉胡髯的豫王,以及,他懷里抱著的,她? 這是,她死后的場景? “阿堇,你怎么了,你快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只要你睜開眼睛看看我,無論你想要什么我都答應你……” “阿堇,你知道嗎?這大半年,我每天每夜都在想你,你可有想我?哪怕一瞬?” “阿堇,我這次立了許多軍功,看在這些軍功的份兒上,皇兄也一定會同意讓我改立你為王妃?!?/br> “阿堇,你知道嗎?我給我們的孩子起了好些名字,你睜開眼睛,我全都寫給你看,你喜歡哪個,就用哪個,好不好?” “阿堇,我好恨,好恨我自己,沒有早些跟你說清楚,我是因為愛你,才不肯放你走,不是因為什么報復,我害怕放你走了,就再也見不到你了,就像現在這樣……” “阿堇,只要你睜開眼睛,我現在就放你走,無論天涯海角,我都保證,絕不會抓你回來……” “阿堇,你如果再不睜開眼睛,我就殺了所有人,所有害你的,所有和你的死有關的,還有所有你關心的,以及你所有的親人朋友,我要他們全都給你陪葬……” …… 馮堇像是一道離體的游魂,飄浮在一旁,聽著紀煊說了半宿的心里話,看著他痛苦嚎哭了半宿,又枯坐了半宿,直到天明時分,他一頭黑發已經全然變白。 一夜白頭的他,終于放下她僵硬的身體,走出了玉清院。 而她不能離體太遠,又懼陽光,只能留在玉清院。 待到傍晚他回來時,滿身濃重的血腥氣,不知殺了多少人。難道,他真的如他所說,殺了所有人? 他重新抱起她的身體,嗓音沙啞道:“阿堇,她們都該死,是她們聯手害死了你,她們沒有一個是無辜的,我已經把她們全都殺了,給你報了仇。還有后院,我也一把火全都燒了。不過,你放心,我沒有殺你的親人朋友,因為那樣,就算到了地底下,你也會怪我的,對不對?” “阿堇,我知道你怕黑。不過這次你別怕,黃泉路遠,我陪你一起去……” 緊接著,她看到下人抬來一具金絲楠木,他給她和他自己都換上紅色婚服,然后抱著她躺進了棺木,又命人從外面把棺木釘死。 他這是要把自己給活埋?她大驚。 果染,下人們把棺木抬到深山里,挖了個大坑,埋了起來,又豎上一塊墓碑。 墓碑上是豫王的字跡,寫著紀九幽與妻馮堇之墓。 “不要!”她瘋狂地阻攔,卻觸碰不到任何人,也沒有人能聽到她的聲音,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紀煊活生生地便埋在地下的棺材里,一點一點流失生命。 她曾聽人說過,有人被活埋后,因空氣耗盡窒息而死,死狀極為凄慘,死前,會因為求生的本能瘋狂地抓撓棺材板,抓得手破血流也不在乎。 可紀煊沒有這樣,他抱著她的尸體,始終安詳的閉著眼睛,嘴角微微翹起,仿佛能這樣抱著她死去,他便已經心滿意足了。 她不想讓他死,于是瘋狂地找人求救,偏偏,沒有一個人能聽到她的求救。 直到第七天,前世的覺明大師路過,聽到了她的求救,跟著她來到了墳墓前,挖開了墳墓,可那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紀煊和她一樣,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好大的煞氣!”覺明大師驚嘆,連著念了幾遍佛經都無法度化。 他閉上眼睛,掐指一算,頓時臉色大變,仔細推敲了一番,才道:“世事錯亂,唯重來一世,方可撥亂反正。” 接著,覺明大師問她:“能救他之人,只有你,你可愿救他?” 她點了點頭。 “那便忘掉不該記得的事?!庇X明大師一指點在了她的額頭,她的意識徹底消散。 意識重聚,馮堇重新置身于長明宮,眼前人也從前世的覺明大師變成了今生的假覺明大師。 她腦中回想起前世覺明大師的話,為何要救紀煊,就得忘掉她死后的那段記憶?難道要救紀煊,就得遠離他,不再與他產生關聯?那為何她一摸到假覺明的連,就又記起了這段記憶?還有,世事錯亂是什么意思?怎么才算撥亂反正? 回想到前世她死后紀煊的種種瘋狂之舉,回想到他抱著她的身體一夜白頭說的那許多心里話,回想到他在棺材里那安詳的笑容,馮堇不知不覺地,落下淚來。 這時,柔軟的指腹貼到她臉上,幫她拭去一滴眼淚。 馮堇抬眼,原來覺明大師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正認真地看著她,碧藍的眸中映著她的倒影。 “施主看到了什么?”他問。 “我,我看到了前世?!瘪T堇含淚說,又問:“國師,您相信這世上有前世今生嗎?”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彼?。 馮堇似有所悟,把一切都當成虛妄,不去執著,許多心結自然迎刃而解。 殿外,紀煊趕過來時,正好看到兩人互撫臉頰這一幕。那一瞬間,他如遭雷擊,渾身痛到麻木,他捏了捏拳,想要沖進去把他們分開,想要狠狠揍上覺明一頓。 可然后呢?他還能做什么?難道要再以死相逼一次? 凡事可一不可二,再來一次,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何況,若非他向皇兄提議翻譯佛經的事,皇兄就不會提前接見覺明封其為國師,覺明就不會指著成國公腰間的玉佩夸贊,皇兄也不會封阿堇做女官入宮輔佐侍奉國師,也就不會發生眼前這一幕。 說來說去,是他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第七十六章 阿堇今日當是第一次與覺明同處一室, 卻能一見如故,甚至,互相觸碰…… 相比她對他的種種抵觸, 紀煊頭一次有了深深的挫敗感。 但, 她既然已經答應他, 永不嫁人, 那么,即便她喜歡覺明的容色,甚至想要與覺明發生些什么,他都不該管,也管不著。 至于世俗倫理, 他自會替她擋著。 若是覺明不從, 哪怕他如今當上了國師,只要她想, 他自有法子, 讓覺明乖乖地給她做男寵。 想通了這一點,殿中兩人互撫臉頰的曖昧一幕便更刺眼了,紀煊再也看不下去,轉身悄悄離開了。 馮堇并不知道紀煊曾經來過并有所誤會,她回過神來, 才發現自己的手還撫在覺明臉側,連忙收回手, 往后退了些。 覺明大師為她拭淚的手落在空中, 卻絲毫沒有尷尬, 十分自然地將手收了回去, 捻起腕上的佛珠來。 馮堇回想到自己剛才一時失神, 竟說出了前世之事, 便抬起頭,語氣肯定道:“你不是覺明?!?/br> 他那雙風平浪靜的碧藍眸中,終于起了一絲漣漪,卻又很快平息下去,仿佛從未出現過。 “覺明是吾師法號,他臨行前突然圓寂,托我承他法號,代他出使大梁。”他平靜地解釋道。 原來如此,難怪此覺明非彼覺明??蛇@一世的覺明大師為何臨行前突然圓寂了? 馮堇滿心疑惑,又問:“不知國師本名是?” “吾名那羅延。”他答。 那羅延?馮堇默念了一遍,總覺得有些耳熟,仿佛在哪里聽過,卻怎么想都想不起來,只好作罷。 “國師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您不是覺明大師的嗎?”馮堇問。 “吾師圣名遠揚,馮女官有所耳聞,也不稀奇?!蹦橇_延淡聲道。 馮堇默了下,還是沒有多做解釋,畢竟轉世這種事,實在不好隨意與人說。 一連多日,馮堇都在長明宮雕刻玉經,雖然枯燥,但國師帶來的那些佛像畫卻十分精美,她很感興趣。且,與國師待在一起,總有種安寧感,遇到不懂的經句,還可以隨時請教。這讓她有一種開了小灶的心虛感。 這日傍晚,國師去與圣上講經,馮堇也得以松乏松乏。 宮廷是非多,她不敢走得太遠,只在長明宮外面轉了轉,誰知,竟湊巧遇見了豫王。 “見過豫王?!瘪T堇恭恭敬敬地行禮。 千機閣不在宮中設探子,紀煊試圖通過她的氣色來判斷她這些天過得怎么樣,但她這般低著頭,他便只能看到她烏黑的發頂和光潔的額頭。 “馮女官初進宮,不知可適應?”紀煊問。 “有勞殿下關心,下官一切都好。”馮堇低頭答。 “你與國師……”紀煊本想問問她和國師發展得怎么樣了,但問到一半,卻怎么也問不下去。 馮堇等了一會兒,都沒聽到他把話說完,不由疑惑地抬起頭:“下官與國師怎么了?” 看著她清澈的眼神,以及略憔悴的神色,紀煊不得不懷疑,她還沒有成事。 紀煊皺了皺眉,難道覺明并不上道? “若他不從,本王或可助你一臂之力?!奔o煊直接道。 不從?什么不從?馮堇滿臉疑惑。 見她還不懂,紀煊只好將話說得更直白些:“似國師這般絕色,馮女官該好好把握機會才是?!?/br> 馮堇一時瞪大眼睛,他在說什么?他是想讓她玷污國師的圣潔,還要助她一臂之力? 以死相逼求她不要嫁人的是他!讓她與別的男人歡好的也是他!他到底把她當成了什么? 本來她還因為看到了前世死后發生的事情,對他有種莫名的情愫,現在好了,那一點情愫,徹底沒了。 馮堇懶得再搭理他,扭頭就要回長明宮。 紀煊見她扭頭就走,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么,還以為是她不滿覺明,忙道:“若國師不入你的眼,我可以幫你另尋一個?!?/br> 馮堇聽到這話,氣得回過身,怒沖沖地走到他面前,咬牙切齒道:“好啊,若你能找到比國師更絕色的,我便按你說的做?!闭f完狠狠踩了他一腳,快步離開。 紀煊震驚地看著她的背影,從腳背上的疼痛,他充分地感受到了她的怒氣有多重。 只是,要找到比國師更絕色的,未免太難了些。 馮堇快步往長明宮走,誰知,剛拐了一個彎,就見國師站在一叢竹林下,背影比青竹更清矍,他眺望著西北方向,似是在想念他的家鄉。 想到國師千里迢迢背井離鄉來到大梁,只為弘揚佛法散布恩澤,馮堇心中既佩服又憐憫。 正在馮堇猶豫該怎么安撫他國師時,他突然開口道:“馮女官和豫王,是舊相識?” 馮堇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原來國師聽到了她剛剛和豫王的對話。 想到她和豫王之間的對話都是與國師相關的,甚至是把國師當“男寵”一樣談論,馮堇一時羞得面紅耳赤。 “國師大人,您千萬別誤會,豫王剛才都是隨口胡說,并非真的是那個意思?!瘪T堇連忙辯解。 “天色已晚,回吧?!眹鴰煹曊f了句,抬腳往前走,步伐緩慢,卻自帶韻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