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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線傳回去的軍情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沒了回應,若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了,顧衍不會給她傳信的。 得知了消息之后她立馬來了齊國公府,卻沒見到容廷,反而碰見了即墨卿。 池燼他們去了南苑,她一個人是去不了南苑的。 只能求助即墨卿。 即墨卿睜著滿是醉意的眸子落在容窈的臉上,一眨不眨地看了半晌突然收回了視線,嘴角勾起一個苦澀的弧度。 在容窈說出顧衍這個名字的時候,即墨卿便知道現在他清醒著,而容窈是真的就站在他面前。 若是假的,夢里乖巧溫順的容窈才不會提起顧衍。 他收斂起嘴角的笑意,抬眼看向容窈,眼神決絕地沉聲道:容窈,做人莫把自己看得太重。 相似的話,即墨卿第一次說的時候是讓她別把自己看得太輕。 但是現下她實在沒辦法了,只能攔在即墨卿的面前扯著對方的袖子,因為過于焦急無助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 即墨卿,你幫幫顧衍好不好,我 但是容窈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即墨卿給打斷了。 他看著容窈,眼神漠然到了極點,冷聲道。 求我。 即墨卿的聲音不算大,但還是清楚地傳進了容窈的耳朵中,她猛地抬頭朝著即墨卿的臉上看去,就見即墨卿此刻垂眸看著她,面上沒有任何情緒。 平靜又冷漠。 在察覺不到半絲開玩笑的跡象之后。 猶豫片刻。 她垂下眸子,緩緩地跪在了地上,卻并未看見即墨卿藏在那層冷漠下得悲酸苦痛,眼神復雜得厲害。 容窈身上的衣服單薄,跪在地上能清晰地探知地面有幾顆硌人的石子,但她現在顧不上這么多,顧衍的安危最重要。 她伸手轉而去扯即墨卿的衣擺,一字一頓顫聲道。 我求你,救救他 他沒想到容窈真的會為了顧衍給他下跪,此刻深吸一口氣,七分的酒氣都跑了三分。 他伸手抓著容窈的手腕想將對方從地上拽起來,但是容窈墜著身子就是不肯起來,抬眸看著他,眸中已經布滿了淚水。 不知是心疼顧衍的,還是屈辱的。 他垂眸看著容窈,眼神滿是冰寒。 此刻比起慕清洺更甚,褪去了人味之后慕清洺還能當一個淡漠的神,即墨卿只能淪為一個妖,殘暴嗜血的妖怪。 幾夜未眠,眼中本就布滿了疲憊的紅血絲,此刻被傷痛點燃,眸子赤紅得厲害像是沁了血一般。 他紅著眼,滿眼痛苦地看著容窈質問道。 我做錯了什么?你要辱我至此? 但現在容窈回答不了即墨卿的問題,只是仰頭看著他,顫著聲音從唇角抖落兩個字:求你 看著容窈此刻淚水漣漣的樣子,他想伸手給她擦掉的,但是抬起手來才發現此刻的自己連給容窈擦眼淚的資格都沒有。 眼淚委屈地從紅透的眼角滑落下來,喉間被悲痛給噎住,他不甘心地將早就窩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你自小便覺得長大后要嫁給他,現在嫁給他無非是在騙自己,騙容氏并未獲罪,騙自己并未入教坊司,一直都在規規矩矩地走著。 你喜歡的究竟是顧衍還是那個本該是容家嫡女的容窈? 這些話容窈提出跟他和離的時候,就應該說出來的。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抬眸看著即墨卿喉間卻像是被怪石堵住一樣,此刻一個問題都回答不了。 或許即墨卿說的是對的。 她是在自欺欺人。 他俯下身子盯著容窈的唇角,突然欺近了幾分想要親上去,卻在容窈想要扭頭躲避的時候停了下來,眼神似是死心一般地輕松。 他伸手松開容窈,勾起的唇角滿是嘲諷,喃喃自語道:我這一生都算不得好人,唯獨在你容窈二字上做了回功德圓滿的大善人。 不再去看容窈。 他讓下人將馬駒從馬棚中牽了出來,隨后翻身上馬看著依舊跪在原地的容窈,眼中是釋然的疏離,開口道。 就當這是我為你做的最后一件蠢事。 說完這句話之后,他調轉馬頭便朝著上京城外而去。 見即墨卿答應了下來,她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從地上爬起來打算回去,但還未走上幾步,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身子便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自從那天之后,池渲便將自己關在了寢宮之中,不見任何人,也不再吃外界任何的吃食,像是個豎起渾身尖刺防御起來的刺猬一般。 將柔軟極易受傷的自己藏了起來。 便是慕清洺前來,也被計酒給打發了回去。 虛弱的身子休息幾天能調養過來,但此刻心神疲憊到了極點。 眼下池渲躺在床榻之上,將前線和朝堂上的事情都拋之腦后,面容安然地縮在被褥中想要睡一個好覺。 但現在就算是在睡夢中,依舊不肯放過她。 眉頭焦躁地緊緊蹙起,雙手死死攥著身前的被褥,以求給自己多一點的安全感,眼皮下的眸子在不安地快速轉動著,隨著倒吸一口氣的時候。 池渲猛地睜開眼睛,怔怔地看著面前幽暗的寢宮,好一會才找回魂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