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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面前的沈不驕,自沈不驕將沈霆的牌位抱在胸前,在長華道上跪求一個公道的時候,她便知道沈不驕不是為了池桉求公道,是為了他們沈家。 先帝不仁,虧欠你們沈家,但本宮不可不義。 此言一出,沈不驕神情一震,隨后有些激動地朝著池渲看過去,因為太過迫切,現如今反倒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小心翼翼地確認道。 殿下此言當真? 她并未說話,站起身來走到沈不驕的面前,對上對方那雙如同燦星的眸子說道。 沈姑娘已經許久都沒有回來了,去沈家舊宅看看吧。 沈家在北疆鎮守了七年,沈姑娘只需在沈家舊宅住上七天,若七天后姑娘還有這條命,池氏虧欠你們的,爵位兵權,本宮雙手奉上。 池渲這番話說得有些殘酷,但是沈不驕眼中的激動不減分毫,她這次進京來借著池桉的事情,想要為沈家多討回些東西,是做了最壞的打算。 現如今這樣的結果,對沈不驕來說已經是莫大的驚喜。 望殿下今日所言非虛,七天后不驕在沈府等著殿下。 話音落下,沈不驕對她行了個武將禮,便轉身離開了。 她瞧著依舊披麻戴孝的背影,此刻卻恍惚間好像已經看見輕甲覆體了,肅殺之氣凝聚在了這個新寡之人的身上。 待到沈不驕的身影消失之后,左辭走了過來詢問:殿下,要不要派人去保護一下沈姑娘? 眼下沈不驕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定會被人認為是池渲做的,而現如今想讓沈不驕死的,不是被找麻煩的池渲,而是池渲的死敵們。 望著沈不驕離開的方向,她輕輕搖頭。 不必,若是連盧瑜那些人都對付不了,她就不是沈不驕了。 既不是沈不驕,那留著也無用了。 馬車停在慕府后門,慕清洺在馬車上緩了好一會,這才抬步下了馬車,雖說勉強自己回到房中,卻也是跌跌撞撞,似是大醉之人。 但只有慕清洺自己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喝醉,甚至一點酒水都沒有沾。 原本整齊的軟塌現如今亂作一團,他將自己蜷縮起來,只得一遍遍用意志力和體內的那股熱浪去碰撞,只是每一次他都撞得粉身碎骨。 手臂被劃了七八道的口子,現如今鮮血順著指尖一點點砸在地面上,但是疼痛換來的清醒只是片刻,在片刻之后,更加濃烈的浪潮涌了上來。 用疼痛換取清醒,無非是飲鴆止渴。 沒人比他更明白,他現在渴望的是什么。 他費力地睜開眼睛,后頸處的牙印現如今紅腫不堪,有汗水觸及傷口,傳來輕微的刺痛,但是那點疼痛現如今對慕清洺來說算不得什么了。 那日池渲貼在他身后的時候,曾說過。 暗道掛上了鈴鐺,只要大人扯扯繩子,鈴鐺一響我就來給你開門。 他望著屋內的衣柜,猶豫了許久這才掙扎著從軟塌上爬起來,一步步走進了暗道中,也一步步將自己搖晃的身影送給黑暗。 但是上一次能輕易推開的背板,這次用力也推不開,且紋絲不動,許是被上了鎖。 他看著衣柜角落的長繩,上一次他就是因為踩到了繩子,這才觸動了鈴鐺,現在顫抖著手指扯住那繩子,微微用力便傳來了清脆的響聲。 但他等了許久都不見池渲。 已經沒有了爬出暗道的力氣,只能縮在暗道中,獨自承受著體內一股股的熱浪,唇角鮮紅,也有血液的加成。 紅腫不堪的牙印隨著體內的灼燒達到頂點,分泌出一種晶瑩的液體,傳來熟悉的幽香味,在淺淺安撫著他的情緒。 殊華殿內,燭火搖曳,冷若寒霜的面容就算在燭火的炙烤下,也不見半分融化的意思。 池渲此刻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手中折子上,只是唇角血絲從未斷過,將一旁的白帕子都染紅了,也從未停下。 但她毫不在意,依舊在低頭查看奏折。 最后,還是站在一旁的左辭忍不住開口。 殿下今日不回公主府嗎? 她幾乎想也沒想便直接回道。 不回。 她借著將盧瑜設立輔政大臣的事情,反將了盧瑜一軍,將先太子母族的紀家和與盧瑜有積怨的趙鴻儔提拔了起來,造成了現如今相互掣肘的局勢。 她現在若是再脫離禁衛的保護,那和羊入虎口沒什么區別。 現在盧瑜一定無比地想讓她去死。 瞧著池渲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左辭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 那要不要讓慕太傅進宮? 她想了想慕清洺的模樣,應當還能再挺幾天,輕輕搖頭說道:不必,這幾日躲著他就是了。 池渲對外稱病,一連數日都沒有上早朝,就連瀚書閣內都看不見池渲的身影。 這對慕清洺來說是一件好事,只要看不見池渲,自己便不會失控,只是那得不到紓解的欲念堆砌在體內,依舊在時不時地折磨他,所以這幾日慕清洺的臉色格外差。 眾大臣在猜測著慕清洺這是怎么了。 慕風遠雖然知道實情,但是除了對慕清洺投去擔憂的眼神之后,便什么也做不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