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頁
慕清洺則是一人跪在地上,對著那已經無人的軟塌,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眼下宮殿的門窗大開,從林間吹來的一絲清風,將池渲隨手放在軟塌上的畫卷給吹落了下來,緩緩飄落到了慕清洺面前,他低頭看著面前的畫。 或者說看著那畫上的紅色背影,久久都未收回視線。 翌日,眾人上早朝的時候便發現在太和殿主位旁邊,擺放了一個側位。 現在池渲就坐在上面,沒有珠簾羽扇擋著面容,穿著黑金色的朝服,滿頭金飾點綴在復雜的發髻間。 此刻的池渲哪里還有驪山內素手青衣不染纖塵的樣子。 鳳眸微微上挑,眼波流轉間不怒自威。 眾臣跪在殿上,齊聲道:臣等見過陛下,見過大長公主殿下。 隨著池燼的微微抬手,眾人這才從殿上起身,每日上早朝不過就是念上一些公文,匯報一下各地城縣的情況,這般的話她在奏折上都看過不下百遍了。 等到眾朝臣將公文折子都給匯報完之后,她這才睜開眼睛,朝著慕清洺看過去,說道:本宮記得,趙鴻儔是慕大人的恩師? 此言一出,眾人的視線皆落到了慕清洺的身上,尤其聶懷昌等人的眼神頗為古怪。 慕清洺身穿紫袍玉帶,站在朝臣之首,同時也是距離池渲最近的位置。 自驪山回去之后,慕清洺的病應當好了,可此時依舊臉色蒼白,帶著病弱之態,微微彎腰,不卑不亢道。 回殿下,趙大人確實是臣的恩師。 她似是才知曉一般,輕輕點頭:趙大人上了年紀,此次從津安從上京城,免不得折騰,就請慕大人代本宮出城迎接趙大人進京任職。 這句話幾乎是擺明了告訴眾人,慕清洺是趙鴻儔的學生。 而趙鴻儔曾經和盧瑜有過恩怨,兩人同年入朝為官,都是朝中重臣。 但和玩弄權勢的盧瑜不同,趙鴻儔極其喜歡詩詞歌賦,一次酒后賦詩,被盧瑜抓住了把柄,上告陛下,說趙鴻儔借景來諷刺他們皇室殺孽深重,這才血脈凋零。 陛下大怒,直接將趙鴻儔貶去了津安,這一去便是四十年。 在池渲這句話剛剛落下的瞬間,慕清洺撩起衣袍,手執笏板便跪了下去,行大禮請求道:老師年邁,身子有疾,實不適長途跋涉,臣請求殿下收回成命,另設輔政大臣。 池渲低頭看著跪下自己面前的慕清洺,似嗔卻笑。 是身體不好?還是以身體不好為由不愿為大靖效力? 本宮記得,盧尚書比起趙鴻儔還要年長兩歲,且重病仍堅持上朝,可見年邁重病不可為推辭之由。 說話間,她頓了頓,轉頭看向盧瑜確認道。 本宮說的對吧?盧大人? 這一番話,切切實實將盧瑜給架了起來,他只得點頭稱道:老臣愿為大靖效力,死而后已。 她輕輕點頭,重新收回視線放在慕清洺的身上,就見慕清洺的面色一灰。 她下令或許慕清洺還有反駁的機會,但現在盧瑜開口,徹底將慕清洺的后路給封死了。 殊華殿內,香爐中放好了冷香丸,桌案柜椅擺放整齊,一切都井井有條,就連外頭的青竹都看不見半片枯葉。 宮人們低頭不語地做著自己的事情,見池渲從外面回來,這才放下手中的事情,對著池渲微微彎腰行禮:奴婢見過殿下。 等池渲走過之后,便繼續忙著自己的事情了。 她抬步進了正殿,第一件事情便是將頭上的珠釵步搖給卸了,斜倚在軟塌之上,身后跟著一同走來的是左辭,她抬眸朝著左辭看去。 詢問道。 東西可尋來了? 左辭猶豫了許久,這才從袖中將一個小瓷瓶拿了出來,遞到池渲的面前,她將塞住瓶子的木塞打開,朝著里面看去,便見著有兩條粉色的小蟲在里面蠕動著。 西域擅蠱,這兩只蠱蟲是她讓左辭給自己找來的。 檢查了一遍那兩只蟲子還活著,她這才滿意地將木塞放回去,收了起來,左辭站在一旁,猶豫了許久這才開口勸道。 此蠱一旦入體,便不可剝離,殿下要三思。 她不以為意道。 那便不離體。 左辭還想要說些什么,但是殿外傳來腳步聲,計酒從外面走了進來,他也只得將想說的話重新吞回腹中,說了一聲告退便退下了。 計酒進來便對著她說道:安王妃今日清晨已經離開了上原。 現在到哪了? 她本以為安王妃帶著世子離開上原,是來上京領尸體的,卻聽見計酒說道。 到了齊王的封地九曲,將世子留在九曲之后,就乘上馬車孤身來上京了。 聞言,她直起身子來忍不住嘖了一聲,有些好奇。 你說,池桉那個世子是他的嗎? 安王妃沈氏出身將門,自幼隨著父親上戰殺敵,眼底容不得半點沙子,十分瞧不慣皇室的作態,聽說在出嫁前就有了心上人,結果造化弄人,還是嫁給了池桉。 計酒搖搖頭,但還是說道:安王妃性子剛烈,應當做不出這種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