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頁
本宮夢見你我二人大婚,好不熱鬧。 聞言,慕清洺清淺的瞳孔猛地顫了一下,喉結微動,看著近在咫尺的池渲,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輕顫。 然后呢? 然后 她放慢了語調,故意頓了頓,這才說道。 然后自是琴瑟和鳴,兒女繞膝。 大人能解否? 兩人現在距離極近,說話時候的氣息都拂到對方臉上,她等著慕清洺的回答,不錯過對方任何的情緒。 就見冷眸在短暫的顫動之后,又恢復了往日的樣子,搖搖頭聲音極輕地說。 不過就是一個無端的夢,算不上什么。 她眨了眨眼睛,這才點頭附和道。 是本宮多想了,本宮和大人怎么可能琴瑟和鳴,兒女繞膝。 慕清洺垂下長睫,將那點落寞和鈍痛都藏起來,面色如常,他本以為這個話題結束了,卻見池渲突然又湊了過來,將兩人的距離拉到近得不能再近了,這才停下來。 她望著慕清洺的眼睛,勾起唇角,低聲道。 但此事也并非不可能。 大人知道你我琴瑟和鳴的前提是什么嗎? 慕清洺抬頭看著她,沒有回答,但是那一句為什么已經刻在眸子里望著她了。 做夢。 她率先閉上眼睛,隨后伸手捂住慕清洺的眼睛。 難得靜謐,不可辜負,睡覺吧。 偌大的宮殿內只有一盞香爐中有裊裊青煙在往上方緩緩游動著,軟塌上青色的袍子和白色衣角交纏在一起,青絲也纏繞在一起,不分彼此。 兩人面對面而睡,只剩下輕淺平緩的呼吸聲。 然而,原本熟睡的池渲突然睜開了眼睛,那攏在清眸上的朦朧睡意,瞬間便消散了,再無半點困頓之貌。 確定慕清洺已經熟睡,她這才在軟塌上起身,小心翼翼地邁過對方的身子,穿上鞋襪便往外面走去。 這一切都悄無聲息,不過片刻的功夫,除了軟塌上少了一個人之外,其余一切都沒有變化,就連那從香爐中升起的絲絲縷縷的青煙,都在按照原本的軌跡游動著。 這安神香雖然對她沒用,但是對慕清洺和池燼還是很管用的。 將身后的殿門都合起來之后,她便看向守在一旁的計酒吩咐道:走吧。 擔心吵醒宮殿中的人,計酒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點頭,跟在池渲的身后,往行宮外走去。 不過就是個午睡的功夫,那熾熱的日頭已經落下,烏云層層,降下淅淅瀝瀝的小雨,等馬車停在楓林城的時候,計酒忙撐開油紙傘,為池渲擋去頭頂的雨滴。 落霞山下,便是楓林縣。 此處的知縣,與慕清洺同年進士及第,乃是當時的探花郎。 差一點便迎娶了先帝的三公主。 她跟著計酒到了府衙,自己一人執傘站在外面,讓計酒進去。 過了半晌之后,府衙大門這才打開,隨著計酒一同走出來的是一個二十出頭,布衣加身的俊美男子。 雖說穿著干凈利落,但就是給人一種頹廢的感覺,在這個人身上瞧不出半點的希望。 池渲背對著他們,手執油紙傘站在細雨中,裙擺被濺起的雨滴給打濕了,露出一種淺淺的天青色,像是幅著墨極淡卻又格外飄逸的山水畫。 林敘之只看了一眼,便忙垂下頭,恭恭敬敬道。 楓林縣知縣林敘之見過大殿下。 聞言,池渲這才轉身朝著林敘之看過去,滿頭墨發只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并無半點飾品裝飾,但就在轉頭抬眼的瞬間,天地萬物都淪為了她的陪襯。 林大人。 她開口,聲音帶著上位者獨有的氣勢。 林敘之忙伸手,示意池渲進來說話。 她跟著林敘之的腳步進了縣衙,隨著身后的大門關起,抬眼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縣衙,院內一處假山池景都看不見。 雖說該有的都有,卻也處處透著貧儉。 當年的探花郎,還差點成為駙馬爺,現如今卻落得個這么下場。 林敘之為官清廉,當知縣這幾年朝上發下來的俸祿全都補貼給百姓了,所以府上也沒有個下人,等到了正堂之后,只能自己親自去給池渲泡茶。 等到林敘之端著泡好的茶回來之后,她并未伸手接過。 她這次來不是來找林敘之喝茶的。 林敘之當年被陛下賜婚,將最寵愛的三公主池瑤賜婚給他,兩人郎有情妾有意,但在新婚前夕,三公主不慎墜湖而亡,林敘之落得個克妻的名聲。 本該入朝堂,做駙馬。 最后卻主動請求調來這貧窮地方做一個小小知縣。 林敘之為官四年,公正廉明,接濟百姓,沒有攢下半點銀錢,所以就算名聲極好,因為沒有錢打點上面,也只能窩在這里繼續當知縣。 但她今日看見林敘之之后,覺得林敘之并不是因為沒錢才無法上進,而是自己就不想上進。 她低眸看著站在自己面前,彎腰遞茶的林敘之,并未伸手接過,而是開口:林大人這四年并未娶妻? 林敘之端茶的手輕輕一抖,差點將面前的茶杯給抖掉,他低聲道:下官命硬克妻,不敢耽擱旁人,故不曾娶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