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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韻心軟,從荷包里拿出一小錠銀子,向那男子招了招手。 掌柜知道那男子的脾性, 若有人給他施舍銀子,他拿了既會走, 便不再趕人。 男子大步走到周韻身旁,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伸出枯瘦的雙手接過銀兩。 接過銀子后, 他躬身向周韻行禮,平頭百姓甚少作揖行禮, 行禮時男子絆到桌椅, 直直向周韻摔去。 周韻趕忙站起來, 伸手去扶,到底還是慢了一步,男子直挺挺摔到地上。 這時原本坐在角落的男子站了起來,他面容精致,身穿黑色束腰曳撒,愈發顯的利落勁瘦。 他扯起男子的頭發,沖著男子臘黃的臉頰揮了一拳,咔嚓一聲,似有骨頭斷裂的聲音。 霍之慎,你做什么?周韻大驚。 霍之慎沒有理會周韻,又是一拳砸到男子的鼻梁上,男子下意識伸出手去捂自己的鼻梁。 眾人這才發現他是有右臂的,原來這么長時間的偽裝只是了佯裝可憐,獲得他人的同情。 把錢袋子拿出來!霍之慎沉聲說道。 霍之慎氣勢迫人,下手狠厲,男子被他打的去了半條命,萬不敢再耍花招,伸手從袖兜里摸出一個錢帶子遞到周韻面前。 那錢袋是杏黃色的,上面墜著的流蘇是周韻親手所做,周韻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卍了那蜷縮在地上的騙子一眼,若不是人多口雜,她定要狠狠踹上兩腳。 周韻深吸一口氣,被人蒙騙也就罷了,竟在老對頭霍之慎面前被人蒙騙,丟人丟大發了。 從小到大,周韻就卯著勁和霍之慎一較高下,這下好了,自己不僅傻乎乎被一個流氓無賴給騙了,還得承霍之慎追回錢袋的人情。 她有些下不來臺,原想一走了之,但又覺得這樣會失了風度,便強顏歡笑向霍之慎道了謝,咬著牙走出飯肆。 霍之慎盯著周韻的背影翻了個白眼,對顧玫道:看看看看,咬呂洞賓的狗都比周小五有良心。 說完又覺得不太放心,畢竟周小五心氣兒高,還生了一副狗脾氣,誰知道她會做出什么蠢事。 霍之慎看向顧玫,自顧自話:我還是追出去看看吧! 霍之慎自幼習武,身手利落的很,眨眼的功夫就沒了蹤影。 顧玫無奈的勾勾唇角,這兩個冤家吵架吵了十幾年,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顧玫乘馬車回到安逸軒,坐到花廳喝茶,剛喝了兩盞茶,便見傅珩進了屋。 傅珩今日穿了一件黑色緙絲常服,緙絲華貴,襯得他氣勢迫人,和以往的書生氣質大相徑庭。 傅珩將目光投向顧玫握著茶盞的素手,她十指纖纖,柔嫩白皙,也算好看,卻不如染了丹蔻動人心弦。 怎么沒有涂丹蔻?傅珩問道。 顧玫看看白中透粉的指甲,這幾日忙著整飭院子,倒是忘了涂指甲了。 忘了。她如實回道。 涂上好看。傅珩看向吳思成采一些鳳仙花過來,要正紅色的。顧玫生的白,最襯正紅色。 吳思成應聲而去,沒一會兒就拎著一籃子鳳仙花進了屋。 逛了一上午街,顧玫有些怏怏的,她打了個哈欠,說道:涂指甲很麻煩的,我想休息一下。 傅珩看向一側的貴妃塌:你只管休息,朕幫你涂。 顧玫驚的瞠目結舌,她倒是不知道傅珩還會涂指甲,高高在上的帝王,每日埋身于政務之中,怎地還能分出心思來涂指甲。 驚訝歸驚訝,顧玫到底還是相信傅珩的,他言而有信從來不打誑語。 顧玫挪到貴妃塌上,半倚著身子假寐,迷迷糊糊中聽到石摏的聲音。 睜開眼,只見傅珩正在舂花瓣,他低垂著頭,眉目舒朗,神情專注,瞧起來格外認真。 艷紅的鳳仙花瓣在石舂的錘擊下一點一點化成碎末,最后變成汁液。 過來。他知道她已經醒了。 顧玫站起來,慢吞吞走到傅珩身邊,坐到和他相臨的交椅上。 石舂里面的鳳仙花汁色澤艷麗,比丫鬟舂的細膩很多。 顧玫將手指伸到傅珩面前,傅珩垂眸,將花汁涂到她的指甲上,花汁輕薄,需涂很多遍才能呈現出艷麗的色澤。 傅珩很有耐心,涂了一層又一層花汁,直到顧玫的指甲變成艷麗的正紅色。 他凝著顧玫的手,低頭在她手背上的小渦處親了一口,顧玫生的高挑纖瘦,手背上卻有四個小渦,看起來十分可愛。 手背上傳來一股溫熱,顧玫瑟縮一下,下意識就要將手縮回衣袖。 別動!傅珩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取了一片鳳仙葉子,他用葉子包裹住顧玫的指甲,再用棉線去綁。 這時,屋門被人推開,一個身材高大,生著四方臉的男子走到屋內。來人正是顧玫的兄長顧琰。 顧玫和離以后,顧元憂心不已,女兒獨身在外,他生怕女兒受委屈,便讓兒子但京都看望女兒,好求個安心。 顧琰本以為顧玫剛剛和離,當是極郁郁寡歡的,沒成想她竟關了門子和男子私相授受。 那男子生的儀表堂堂,通體的好氣派,可是年紀卻有些大,這樣年齡的男子,約摸是已經成婚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