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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太醫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圣上這是要親自給鎮國公夫人清理傷口。拔木刺沒什么技術含量,只需下手穩準快即可。圣上正當盛年,且有功夫傍身,確實比他這個老頭子適合拔木刺。 盧太醫把鑷子遞給傅珩,原以為圣上會利落地動手,沒成想圣上那只可定天地乾坤的手,此時在微微發抖。 是的,這是傅珩第一次感覺到緊張,緊張得雙手發顫。他怕弄疼自己的小姑娘,讓小姑娘難受。傅珩試了又試,終究還是將鑷子遞還給太醫,沉默地看著盧太醫給顧玫清理傷口。 第四十四章 盧太醫如芒在背, 動作比之前快了很多,傅珩這次倒是沒有再出言打斷,親眼瞧著盧太醫將顧玫手上的木刺拔掉, 再將傷口清洗干凈。 待盧太醫想要給顧玫上藥時,只聽傅珩吩咐道:給她用一些麻沸散。麻沸散用材講究,熬制過程極其復雜,宮里只有少量存貨,是備著給圣上和太后用的。 盧太醫沒想到傅珩會將麻沸散賜給顧玫, 而且還只是為了治療小小的外傷。他悄悄看了一眼昏睡的顧玫, 心道鎮國公夫當是有大造化的,來日執掌鳳印也未可知。 一覺睡到大半夜, 顧玫還未睜開眼睛,便聞到了一股清冽的柏子香味, 她還在猶疑要不要繼續裝睡時,耳邊響起傅珩泠泠的聲音:醒了? 顧玫暗嗤一聲,她連眼睛都沒睜,也不知傅珩是怎么察覺到她睡醒的。 傅珩坐在床邊,睇著顧玫, 只見小姑娘慢吞吞掀開眼皮,飛速瞥了他一眼, 而后將目光移到床尾的腳凳上。 很明顯,小姑娘不想和他說話。 傅珩無奈一笑, 將顧玫裹滿紗布的柔荑托在手心, 低聲問道:疼不疼? 顧玫這才想起自己受傷的事情,她的食指悄悄動了一下, 很奇怪, 竟沒有覺得疼。 她如實回道:不疼。 傅珩嗯了一聲, 接著道:麻沸散是有時效的,估計一會兒就會失效,你若是難受就跟朕說,朕就陪在你身邊。 顧玫一愣,身為顧家嫡女她自然知道麻沸散有多珍貴,她斷沒想到傅珩會給她用麻沸散。驚訝歸驚訝,她到底不會表現出現,只道:圣上的心意臣婦心 朕不想聽你說那些冠冕堂皇的場面話。傅珩打斷顧玫:朕覬覦侄媳,用心不良,行為不端,你厭惡朕也情有可原。你若是不痛快,盡可直言,只不能虛與委蛇,跟朕打官腔。 傅珩生在皇宮,長在皇宮,見慣了勾心斗角、口蜜腹劍。他身為至尊,注定不能得到身邊人的赤誠相待,世上之人,人人都可以與他虛與委蛇,唯獨顧玫不行。 他的姑娘可以喜歡他、厭惡他、斥責他唯獨不能將他當作九五之尊對待。 他們之間當如普通夫妻一般,應當是平等的,毫無保留的,她的情緒盡數展現在他面前才最適宜。 傅珩黝黑的眸子灼灼地凝著顧玫,顧玫不甘示弱回視過去,原想與他較個上下,卻發現他的眸中除了寵溺便是溫情,濕漉漉的像是要把人溺斃一般。 顧玫趕忙撤回目光,頗有落荒而逃的意味。心咚咚直跳,幾欲躍出胸腔。柔嫩的手指不由攥到一起,胡亂揉搓。 傅珩一把將顧玫摟到胸前,雙臂緊緊箍著她,低聲道:朕歡喜你,就讓你這樣無措? 胸腔微微震動,聲音在耳邊響起,清涼溫雅的柏子香味將顧玫籠罩起來,顧玫張張唇原想說一些狠話斷了傅珩的念想,可不知為何,聽到傅珩胸腔內那沉穩有力的心跳聲時,莫名其妙就改了口。 圣上是天下之主,應愛惜清譽。話一出口顧玫就后悔了,這話聽起來似是而非的,好似她是礙于傅珩的身份才屢屢拒絕他一樣。 蒼天可鑒,她這一世是要斷情絕愛的,無論男子是什么身份,她都不會與之交心,更不會動心。 果然,傅珩也會錯了意:皎皎的意思是若我們不是叔侄,你就會接納朕? 不、不。顧玫搖頭否認,我、我不會接納圣上的。 答案有一些殘忍,但又在意料之中,傅珩不再言語,小姑娘就在身邊,他有的是時間慢慢將她焐熱。他低頭在顧玫額角親了一口,這才松開雙臂。 無端被人輕薄,顧玫知道自己應當狠狠斥責身邊這個孟浪之人,但她知道傅珩就如一團棉花,任她怎樣折騰都無法著力。 罷了、罷了,顧玫快速將腦袋縮進錦被,她拿他沒辦法,但管住自己的嘴還是可以的,顧玫悶在被子里,打定主意不再和傅珩說話。 錦被內響起平穩的呼吸聲,傅珩輕笑一聲,伸手將顧玫的腦袋從被子里拉出來,給她掩好被角,起身走出房門。 吳思成早已侯在御書房,見傅珩進門,趕忙跪地回話:奴婢帶人將青峰山翻了個遍,在國公夫人墜落的地方發現了五玫珍珠。說完便將珍珠呈到傅珩跟前。 傅珩接過珍珠,低頭端詳,那些珠子顆粒不大,卻個個滾圓,若是被人不小心踩到,定會失足跌落。顧玫一向機敏,若沒有這珠子作祟又如何會從山坡上滾落? 傅珩墨黑的眸中涌上一層陰霾,沉沉的黑色越積越濃,郁積著風雨來臨之前的雷霆之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