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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前后腳進入花廳,待彩玥擺好棋盤,便廝殺起來。顧玫不同于普通的閨閣小姐,棋藝和傅玄安不相上下。傅玄安和林婉對弈時,尚且會不動聲色讓棋, 和顧玫對弈卻是全力以赴的。 第一局結束,傅玄安險勝。若是棋藝懸殊較大, 顧玫也就認了,偏偏只一子之差, 她心里不服氣, 抬頭看向傅玄安,提議:三局兩勝可好? 傅玄安巴不得和她待在一起, 立馬就答應了。二人接著廝殺, 第二局顧玫勝, 然后就到了至關重要的第三局。 二人這廂全神貫注下著棋,那廂的清蓮閣已翻了天。 你說什么?國公爺一大早就去了琉璃院,還和那賤人下起了圍棋?林婉擰眉看向鐘氏。 懷孕辛勞,林婉肚子里的孩子又格外能折騰,再加上傅玄安的刻意冷落,林婉遭受著身體和心理的雙重折磨,現下瘦的如竹竿一般,小臉枯黃,半點以前的風采也沒有了。 鐘氏躬身回道:千真萬確,琉璃院正門大開,從門外便能瞧見國公爺和夫人正坐在花廳對弈。 林婉低聲罵了一句什么,而后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到莊子住了一陣子,她的心性沉穩了許多,歷經種種,現在早已明白自己在傅玄安心中的分量。 以前傅玄安待她是有情意的,現在若不是為了孩子,恐怕連瞧都不會瞧她一眼。 她娘家式微,無依無靠,不值得傅玄安費心思,但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傅玄安的頭生子,便是說破天,傅玄安也不會枉顧她的孩子。 林婉緩緩躺到床榻上,泄氣一般閉上眼睛,她低聲對鐘氏吩咐:你到明輝堂走一趟,就說我的肚子疼。 鐘氏應聲而去,沒一會兒屋外就響起林老太妃的腳步聲。與此同時林老太妃的心腹周嬤嬤也到了琉璃院。 周嬤嬤伺候了林老太妃大半輩子,在府內極有體面,她緩步進入花廳,對正在下棋的二人行了個萬福,溫聲道:國公爺,林姨娘身子不大好,太妃差奴婢過來請您到清蓮閣瞧一瞧。、 傅玄安臉色大變,放下手中的棋子提腳就要走,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重新坐到交椅上,沉下臉說道:林姨娘身子不好,那就趕緊去請大夫,來找我做甚,難不成我還會瞧病? 傅玄安對周嬤嬤一向禮遇,今日說話卻十分不客氣,林老太妃是他的嫡親祖母,老人家犯起糊涂來他沒法置喙,但敲打一下她的身邊人還是使得的。 周嬤嬤眼觀鼻鼻觀心,立馬就明白了傅玄安的心思,趕忙行禮請罪,而后離開琉璃院。 顧玫悄悄乜了傅玄安一眼,他的目光雖還盯在棋盤上,卻早已心不在焉起來,林婉腹中的胎兒終究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哪有不關切的道理。 顧玫將手中的棋子丟到棋盒內,對傅玄安道:國公爺若是惦念林姨娘就到清蓮閣瞧一瞧吧!無論怎樣,孩子總是無辜的。 傅玄安聞言搖了搖頭,除卻他現在對林婉已無甚情分,便是言官彈劾的寵妾滅妻之言也給了他極大的警醒,圣上是重規矩的,為了得到圣上的看重他必須嚴正己身。 接下來的幾日傅玄安雖不在琉璃院留宿,但每每下了值總要到琉璃院陪顧玫吃晚飯,吃過晚飯后還要陪顧玫說一陣子話才肯離開。 夜色低沉,茫茫的天幕上連一顆星子也無,黑壓壓一片。 傅珩坐在檀木交椅上,墨色雙眸壓得沉沉的,他沉聲詢問:鎮國公還未離去? 他輕輕摩挲著大拇指上的碧色扳指,臉色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吳思成卻感覺到了一種風雨欲來風滿樓的危急之感,他戰戰兢兢應了一聲是,心里不由惴惴起來。 空氣陷入一種安靜的焦灼狀態,吳思成伏在地上,腦袋垂得低低的,連抬都不敢抬。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傅珩道:宣鎮國公夫人進宮。 吳思成一愣,蹙著眉抬起頭來,深更半夜召命婦進宮總得有個由頭,總不能貿貿然就下旨讓人入宮。他試探性問道:待夫人入了宮,奴才應當將她安置在何處? 傅珩抬手捏捏眉心,按他的意思自是與顧玫離的越近越好,可那日她淚盈盈的模樣卻總縈繞在他的腦海中,她那樣愛重清譽,他也不好可著心意毀掉她的名聲。 傅珩思忖半晌,低聲道:將她安置在慈寧宮旁邊的流云閣。 有他這句話吳思成便有了成算,兩刻鐘后,請鎮國公夫人進宮陪伴太后的圣旨就到了鎮國公府,府內熄滅的燈火盡數點亮,一片輝煌。 林老太妃當先跪在地上,面上滿是笑意。顧玫進宮既可為鎮國公府掙得榮光,還能騰出地兒來讓林婉親近傅玄安,真真是一舉兩得的好事情。 傳旨太監一出門,林老太妃便坐到太師椅上,端著長輩的派頭對顧玫訓話:宮里規矩嚴苛,你雖處事周全,到底沒在宮內行走過,待入了慈寧宮一定要謹言慎行,少聽少問,便是做個裝聾作啞的活死人。 什么活死人,真是越說越不像話了,傅玄安上前一步打斷老太妃的話:祖母的心意孫子和孫媳都曉得了,只是圣旨來得急,顧玫還要收拾進宮的衣物,孫子與她就先行退下了。 話畢,也不待林老太妃發話,傅玄安拉起顧玫的衣袖就進了琉璃院,看著二人離去的身影,林老太妃尖酸的面頰愈顯刻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