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華心中一動，脫口而出：“溫……”

    只是他才剛開頭就覺得自己渾身被一道勁力甩過，他猛然被帶出好幾米，跌在地上！

    脖子上有一股靈力蠢蠢欲動，舜華勉強抬頭看向溫如夢，眼神黯淡下來。溫如夢看他一眼，面無表情地加大了力道，殷紅的血線浮現出來，舜華還沒有反應，退到一旁的神仙們倒是開始義憤填膺。

    “溫如夢！你不要不識好歹！舜華帝君剛才還想救你出來，你怎可恩將仇報？”

    “對啊對啊，別忘了你現在還是戴罪之身，還不速速和我們一起回天庭，等待天帝發落！”

    聽見他們七嘴八舌的聲討，溫如夢松開手，慢慢向他們那邊飛去，路過癱坐的見水時眼神只輕輕地在她身上掠過一瞬，身形未停地往前。

    見水卻一直看著她，眼見著溫如夢過來卻沒有對她做什么，那僅有的一個眼神又太淡薄。她轉眼看著前方緩慢地捂著脖子站起的舜華，空間隱卻后顯露出來的其他六個男人。喉嚨間似是悲愴地滾出了一聲嗚鳴，爾后她雙手掩面彎下腰，似乎是終于不能直視她現在所處的境界。

    眾仙見溫如夢一臉淡然地過來，卻不知為何齊齊覺得有些發怵，不知被誰帶著退后了幾步。

    “戴罪之身……？”溫如夢離他們幾步遠的地方站定，問道：“是施雨亂世之罪？可百姓有難不去解救，以不擾亂天道命數為由躲在天上看他們在天災中惶惶無獲……憑什么受世人祭拜？”

    “還是……魅惑帝君，擾亂天庭之罪？”她說這話的時候微微側了側臉，似笑非笑地看著遠處的舜華。

    “說起來，真是要感謝舜華帝君呢，賜我仙骨……然后又要奪去它，讓我生生受了兩次剔骨換胎之苦。”

    “如果不是見水仙子善心大發沒有讓他真的剃去仙骨，以凡人之軀進入寒荒之地的我應該早死了吧。”

    見水聽到這話，渾身一顫，放下手，雙目空洞地看著前方。

    而溫如夢還在繼續，“寒荒之地啊……為了出來，我可是走了很久呢。”

    “魂燈已滅，你們也應當明白被給予仙骨的我已經死了。既無仙骨，我又憑什么受你們差遣？”溫如夢冷笑，視線掃過面前的人群。

    “怎么可能？你明明……”

    神仙間也互有感應，身前的溫如夢明明還是天族人。

    遠方有一光點飄落，金色光芒中顯現出司命星君的臉，她一臉焦急：“剛才天臺閣異動，我看到原本溫如夢隕落的星辰回來了，而且……成了神格！”

    “什么？！”有人驚異。

    溫如夢很愉悅地笑了，抬起一只手，“現在的我，居神位，司……災厄。”那只手輕輕一壓，前面眾仙被無形的力量壓迫，一齊跪下。

    “這是我自己為自己塑造的仙骨，自己踩上的神路，無人可再拘我。而你們，見真神面，總該跪一跪吧。”

    她轉身，見水已經站起來，在前面看著她，溫如夢的視線還是只在她身上一掃而過，接觸到顧劍擔憂的眼神稍稍一頓，然后移開，徑直又飛回舜華那里。

    “舜華帝君。”她語氣中無不嘲諷，“寒荒百年之禁，帝君不會覺得可以輕輕松松過去吧？”

    舜華口中艱澀，望著溫如夢近在咫尺的臉，喉頭滾動幾番還是沒能說出話來。

    但溫如夢也不需要他回話，回身看了一眼還跪著的眾仙，一抬手，朗聲道：“不過到底還是要去天庭一趟，利落動身。”

    道行不深的小仙已經泛起冷汗，聽見這話小聲舒了口氣，身上的壓制散開，他跟著眾仙一起起身。

    這下無人再多說話，沉默著催下面的人將頃嵐帶上來，又分了幾個人去扶元氣大傷的翟江寒他們。

    說完話溫如夢不再在舜華面前多留，越過他走到顧劍身前，顧劍本來想再往前一點的，可是被白未聞攔住，只好待在原地。

    見溫如夢過來，眼睛亮了亮，溫如夢不看他的眼睛，伸手握住他的手拿到身前，淡紫色的靈力傾瀉而出，將顧劍外顯的傷口治療好。

    方才在空間里，枯木破碎的一瞬間眾人身上的傷口就不再流血了，但看上去總還是讓人觸目驚心的。

    白未聞就在二人旁邊，其他仙來扶他的時候他還有點不想走，但是來扶他的是個新人，見他盯著溫如夢和顧劍卻不動彈，冷汗就開始要往外滲，用了大力氣硬是把白未聞給拽走了。

    抬起腳的那一瞬間，一直硬撐著站立的白未聞也像是被抽走了渾身力氣，再也支撐不住，一個踉蹌就要跪倒在地，被小仙險險托住，又來了幾人一起幫忙，總算是把所有人都轉到天庭前。

    天帝和其余眾仙早就接到司命星君的消息在天庭前等著，見到人來，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當初那個肆意被他們拿捏的溫如夢竟然晉升了神格？

    真是荒唐。

    除了顧劍有溫如夢幫扶，江久不受那段枯木的影響，其余四人皆像爛泥一般，天帝揮揮手示意將他們帶下去改日再計較。

    人還沒走遠，他身后的神仙們倒是忍不住了，七嘴八舌地討論。

    什么現在溫如夢是神了，要住在哪個宮殿；什么頃嵐破壞兩城協議，應該發配到哪里；什么歸根揭底這事還是見水仙子的不好，不如……

    聲音戛然而止。

    身后轟然巨響，眾人愕然回身，偌大一個天宮，說塌就塌了？

    “你！”天帝指著溫如夢，氣得手都在抖，但她現在是神，天界之神大多都自有歸處，平時不來天庭閑逛，平常仙人也不得妄入神之所在，他還不能拿溫如夢怎么樣。

    “我看，要解決的首先是你們吧？是不是在這天庭安逸了太久，一身仙骨都過散了，一點仙人的樣子都沒有。”

    “不過，既然我司災厄，不如就從這里開始吧？”

    就在天帝要忍不住之時，后面一道掌聲響起，同時傳來的還有王母娘娘暢快的聲音：“好，好啊！塌得好！”

    眾仙躬身行禮：“王母娘娘！”

    天帝與她怒目相視，王母冷笑一聲：“我不過回山幾日，你又想做什么一家獨大的荒唐事？”

    “當年你偏袒舜華和見水，同意將溫如夢放進寒荒之地，我沒有攔住。現在想想，我真是后悔！”

    她面向眾人，沉聲道：“天庭，已經偏離初衷太久，現在，是時候整治一番了。”

    見水先上前撲通一跪，對著溫如夢道：“當初是見水鬼迷心竅，失了仙心。對你做出種種不恥之事……見水認錯！”

    她是真的后悔，如今再觸到溫如夢的眼神，也像是狠情蠱百年未見，再見即解一樣，突然就醒悟過來，過去種種有千般錯與萬般不值得，她不禁流出兩行清淚。

    原本，因為獨一無二的能力，見水十分受人追捧。就連妖鬼魔都要敬她叁分，她在天庭一向十分傲氣，哪怕追著舜華也一直有一股不肯卑躬屈漆的心氣在，怎么就做出那樣的事？

    如今她直視過去，自覺已是滿身狼藉，只可惜給溫如夢帶去的傷害不能消失。

    溫如夢一直和顧劍站在一處，見水跪下后一直低著頭，沒看見溫如夢帶著顧劍挪開了位置，沒有受她的跪禮。

    王母見此情形，掃過眾人，最后視線又和天帝對在一起，天帝自知有虧，不吭聲。王母就厲聲發令：“你們的事先往后放放，牽連此事的人回自己的住處，不得離開天界，這幾日我們該先重新定定這天戒天規了！”

    然后她轉身看著溫如夢：“還望你先擇一處休息，待處理完此事后再隨你心意去別處，可好？”

    若有若無地點點頭，溫如夢帶著顧劍離開。

    調了天兵看守頃嵐和江久等人，剛飛仙不久的新人摩拳擦掌，只有新奇的動力。老仙們反應不一，倒是也能聽從王母的話，面上也是一片配合。

    折騰半天，暫時沒領到事的神仙們還得回去繼續自己的事，織霞仙子罵罵咧咧地往天上撲彩霞，“明明就不關我什么事，我一天天地光擱這織霞鋪霞收霞，熱鬧沒我事兒，麻煩倒是不能少我份！”

    閑散的花仙路過她，沒說什么，被她一條彩霞甩過去：“我呸！你怎么還沒被抓住？這次的事你也有份吧？”

    輕松躲開，花仙淡然道：“我什么也沒干。”

    什么也沒干從月清城抱回個人來？

    織霞仙子終于弄完收工，心情瞬間明亮起來，向著剛才那花仙相同的方向去了。

    不過那女娃確實挺漂亮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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