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炒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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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除夕格外冷,下過的雪凝結成冰,梁笙在院子踩冰玩,她穿著青蓮色緞面長襖,一條黑色棉襖褲,臉凍得紅彤彤的像抹了胭脂。 玩累了,她蹲在一邊,兩只毛茸茸的紅絨線手套托著小臉,揚起一對清亮的雙眸,認真盯著樹梢上兩只探頭探腦的烏鴉。 廂房里忽然緩步踱出一個五官精致,一身綢襖的男孩子,她見狀站起來,一路小跑到他身邊,仰面望著他,問道:“哥哥,你去哪兒?” “爸爸叫我去買天竹和蠟梅。”梁煦對她亮了亮手中的鈔票,她眼中閃過雀躍的神色,急忙拉著他的衣袖道:“我也去,好不好。” “好。”梁煦對她低眉淺笑,又摸了摸她凍紅的臉頰,問:“你剛才戴的圍巾去哪了?臉凍成這樣。” 他從父親呆的暖屋里出來,手也是溫暖的,梁笙下意識把臉貼在他的手上,有些心虛:“不知道丟哪去了。” 梁煦輕輕嘆口氣,把自己頸上的黑羊毛圍巾摘下,給她圍上。梁笙垂首,聞到他圍巾上一股鴉片煙味,皺鼻埋怨道:“你身上有爸爸的味道。” 父親早早染上了煙霞癖,常年躺在煙鋪上,點盞昏暗的煙燈,抽個好幾筒,房里總是霧騰騰彌漫著鴉片香,不可避免地沾染到了他衣上。梁煦取下圍巾,在冷澀的空氣中拍了拍,復又戴回她的脖子上:“現在呢?” 她低頭,把鼻子埋到圍巾里,聞見淡淡一縷熟悉的香氣,抬頭對他露出笑靨:“好聞的。” 梁煦拉著她的手往外走,叮囑道:“等會兒不許亂跑。” 尚未入夜,各家店門已經掛起了大燈籠,八角薄紙罩子,在黯淡的冬日天光里柔和亮著光暈。城隍廟附近人潮擠涌,吆喝叫賣聲、鑼鈸鳴鼓聲熱熱鬧鬧地響作一團,吵嚷不已。梁笙跟在梁煦身后,圍巾高過鼻子,只露出她一對烏溜溜的眼睛,好奇地四處張望,看到那賣糖炒栗子的、玩具的,她總是拉著梁煦停幾步,他只好停下來給她買。 她因為要吃栗子,托梁煦幫她拿著玩具。梁煦低頭一看,發現她買的是一對手拉手的小瓷人,色彩艷麗,精致可愛,遂問道:“笙笙,怎么買這個玩?” 梁笙咬著栗子,指著那兩只小瓷人含含糊糊道:“這個是我,這個是你啊,你看這個女娃娃還戴圍巾,和我一樣。還有他們也是手牽手的。” 梁煦定睛看去,咦,這女娃娃的脖子處還真被染成了黑色。他笑了笑:“真是呢,挺像的。” 梁笙望他一眼,氣鼓鼓道:“傻哥哥。” 她還在換牙,咬栗子咬得相當艱難,吃幾顆就沒吃了。梁煦繼續牽著她往花市走,買了滿滿兩大束花,一束蠟梅,一束天竹,顏色喜慶紅艷,都是要插在寶瓶里賀新年的。他抱著沉甸甸的花,空不出手來牽meimei,再叁囑咐她一定要拉住自己的衣袖,跟緊自己。 梁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他才放下心來,邊走邊頻頻回頭顧她,沒想到走到最熱鬧的九曲橋邊時人沒了,他沿著原路到處尋,深深懊悔帶她出來。 梁笙原是被皮影戲吸引去了,她向來記性絕佳,尋思著自己也能走回去,和哥哥說了一聲就急匆匆跑到人群里看,也沒注意因為周圍太吵,梁煦壓根沒聽見她說些什么。 她津津有味看完了一場,見日薄西山,想起來還得回家吃家宴,于是原路返回。 城隍廟附近的雜貨攤是時時變換流動的,梁笙繞來繞去也沒找到來時的路,她這時才驚慌失措起來,眼見天色越來越暗,她只得站在原地等梁煦,卻遲遲沒看到人。 越等越心焦,她終于忍不住蹲下來,埋頭在手臂間,小聲嗚咽。 “你家里人不要你了?”忽地聽到一句童音,她抬起頭來,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叫化,拖著跛足走到她身邊,臉上笑嘻嘻的。 梁笙淚眼直瞪著他,惡聲惡氣道:“誰說的?我哥哥很快就來找我的,我在這兒等他。” 小叫化一愣,沒有作聲,他也跟著蹲在她旁邊,自顧自道:“那可不一定來找你,我爹之前把我丟在鬧市街頭,說過一會兒來找我,我從天黑等到天亮,再也沒看到他。” 她氣急,陡然提高聲量,幾乎是大叫出聲:“我哥哥永遠不會丟下我的!” 小叫化無奈道:“好好好。”又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懷里的糖炒栗子,問道:“你揣身上的這是什么呀。” 她氣來得快,消得也快,看他這副直勾勾的神情,從紙袋子里掏出一顆給他:“糖炒栗子。” 他接過,用指甲剝開來焦黃的一顆,塞進嘴里,慢慢地品味,仿佛在享用山珍海味,良久才道:“原來是這個味道。” 兩個小孩子蹲在地上聊天,一個衣著光鮮,一個卻破破爛爛,吸引路人紛紛側目議論。 梁笙等了半晌,怖懼萬分,眼淚都快流干了。她忽地瞧見一個熟悉的人影朝她快步走來,立馬站起身,飛撲到他懷里。 梁煦輕輕地揉著她的短發,低聲道:“總算找著你了。” 梁笙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泣聲道:“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他心疼地抱緊她:“都怪我沒看住你走,笙笙,咱們回家。”他把放在犄角旮旯處的花抱起來,準備帶梁笙走。梁笙瞥一眼那蹲在地上的小叫化,他正昂首望她,滿眼羨慕,她彎腰輕輕把那袋糖炒栗子放在他腳邊,道:“送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