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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里的春色又不同。傅丹薇放下茶碗,順著弘歷的話說了下去:桃花櫻花都開了,還有很多小野花。地里的麥苗長得很好,綠油油的,看起來很像韭菜。 弘歷坐直了身子,笑看著傅丹薇說道:麥苗是很像韭菜,遠看還真是弄不清楚。 永璉與糖罐子,終于看到了活的雞鴨豬這些。傅丹薇笑說道。 圓明園有奇珍異獸園,就是沒有最普通尋常的家禽。弘歷想了想,他好似也沒看過真正的豬與雞鴨長什么模樣,感慨了一聲:我以后也得去瞧瞧。 老百姓正在地里耕種,我問了好幾人,他們都是佃農。傅丹薇淡淡說道。 弘歷看了傅丹薇一眼,難得沉默。 傅丹薇繼續(xù)說了下去,周邊的田地,基本都是大片大片連在一起,想來都是屬于某個大戶人家的吧。說起來真是巧,我們恰好遇到了曹霑在賣地。 曹霑?弘歷抬眉,笑著說道:他又靠典當過活了?汗阿瑪以前發(fā)還了他家一部分家財,曹頫只在牢里關兩年就放了出去,難道這么快,曹家就又過不下去了? 若是僅僅吃飽穿暖,我猜著肯定沒有問題。這塊地不一樣,想必對方早就相中了,從去年冬天就開始在看,談到如今還沒有談下來。田地總得先種上莊稼,再談就得耽擱了春耕,曹霑不得不賣。既然被我遇到,就讓二哥幫了他一把。二哥出面把這塊地,用公道價錢買了下來。 傅丹薇看向弘歷,笑了起來:虎落平陽被犬欺,惡犬實在是可惡。爺說百無一用是書生,這讀書人有兩種,一種是只一心讀書,刻苦鉆研,最后成為了大家。一種是潛心科舉,出仕為官。詩云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更有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爺覺著哪一種讀書人更高些? 弘歷神情若有所思,盯著傅丹薇半晌,慢吞吞說道:既然被你看到,幫了就幫了吧,誰敢與傅清做對,那就是與你我過不去,純粹是瞎了眼。如你所說的兩種讀書人,各有各的好,若是沒有考科舉的讀書人,誰來替朝廷做事? 呀?傅丹薇不知不覺學了糖罐子的口頭禪,聽說在京城中等著候官的人,有些等得頭發(fā)都白了,都還沒候上官,朝廷還缺做事的人? 賣官鬻爵并不是jian臣特有,從康熙□□缺銀子的時候起,就開始公家賣官了。 不過那時候賣的只是一些榮譽職位,叫捐班。有錢的鄉(xiāng)紳,可以花銀子給自己買一個品級,品級越高,花的銀子越多。這些買來的官職,只是頭銜唬人,沒俸祿實權。 還有官員給去世的祖宗買些品級,把出身弄得更金光閃閃。比如某些官員祖宗履歷中,兼的一大堆官職,一品頭銜都好幾個,一看就是買來貼金的。 捐班這件事,表面看起來是買賣雙方都滿意,賣的人賺了銀子,買的人得了臉面,雙方都沒損失。 一旦某個口子一開,到了后面就不能控制了。到了乾隆時期,讀書人多,官職少,候官的讀書人想要早點輪上,衙門想出了各種五花八門給錢先選官的方式。 其中的黑暗自不用說,科舉擇優(yōu)出仕,從根子上就爛了,變成了有錢人的游戲。注 傅丹薇一是要坦蕩告訴弘歷幫了曹雪芹的事情,省得弘歷小心眼亂猜測。二就是明擺著夾帶私貨。 乾隆賣官收了不少錢,最后苦了嘉慶。嘉慶雖然資質平庸,經過乾隆后期的議罪銀制度,搞得吏治崩塌,捐班等于是雪上加霜,嘉慶比倒霉催的崇禎好不了多少。 永璉雖還小,為了以后不給他留下個千瘡百孔的江山,傅丹薇不得不提早做好防范準備。 弘歷對于等官的人多,空缺少這件事,神色訕訕,實在辯駁不出口。真正純粹的讀書人確實少之又少,不過想到曹雪芹,弘歷笑著說道:曹霑沒有去找福彭,真不知他是傻還是有骨氣。 福彭是平郡王納爾蘇的長子,娶了曹寅的長女為福晉。納爾蘇被雍正削去爵位,由福彭襲爵,奉命帥軍駐守在外。前些日子剛到任地,就被雍正召回,將領換了人。 算起來,福彭是曹寅的外孫,曹雪芹的表兄。福彭還是弘歷自小的伴讀,與他關系極好。 傅丹薇以前看過福彭的結局,作為乾隆自小一起長大的伙伴,福彭的結局可不大好。乾隆要打壓宗室,福彭跟著一起倒霉,后面不受重用,郁郁寡歡英年早逝。 曹雪芹為何不找福彭,傅丹薇認真琢磨過。 福彭這是第二次被雍正派了差使,又召了回來,等于是白白跑了一趟。第一次還可以說是人事調整,第二次就說不過去了。 伴君如伴虎,納爾蘇說是貪腐被削爵,他們這些身在局中的人,心里門清得很。 納爾蘇是因為牽扯到奪嫡的事情,曹家李家給前廉親王提供銀子,納爾蘇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雍正看似沒有趕盡殺絕,福彭連續(xù)兩次官職變動,他估計覺都睡不好,還能顧得上曹雪芹? 曹雪芹是何等聰明之人,找上去能不能幫忙且難說,被雍正看到曹家還在與平郡王府往來,說不定被放過了的曹家,再次被拉出來鞭打一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