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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丹薇再次看了弘歷一眼,嘴角上揚,淡淡說道:爺是字字珠璣,說的都是金玉良言。 弘歷只覺著尷尬,低頭掩飾,把烤年糕吃完了,拿帕子慢慢擦拭著手,笑看向傅丹薇。 說起來,當年曹家姻親李煦被抄家時,家□□女發落為仆,李煦弟弟李鼎的妻子,被你伯父馬武要了去,做了你家的嬤嬤。李家曹家本就一樣,李煦母親是汗瑪法的奶嬤嬤,如今重做回老本行,倒也是天意。 弘歷說完,覺著好似說重了些,意有所指。不禁看了傅丹薇一眼,試圖解釋道:你阿瑪被罷官在家之后,后來你伯父他們雖已復官,已經分家的兄弟,到底照料得不周全。你家中兄弟姐妹眾多,全靠著你兄弟們爭氣,與曹家李家可不一樣,你別多想了。 傅丹薇從沒有多想過,家族興衰,就是一個輪回,哪有萬事的基業。出仕當官的,只靠著真本事沒有用,還要有上頭的人賞識,以及選對陣營。 一時選對陣營亦無用,后面還跟著句老話:一朝天子一朝臣。 曹雪芹應該比他們都看得透,《紅樓夢》中,林黛玉從不談經濟仕途。 從眼下的朝局來看,為官做宰,不過是如曹雪芹在紅樓所寫的詩那般:浮生著甚苦奔忙,盛席華筵終散場。悲喜千般同幻夢,古今一夢盡荒唐。 弘歷就是站著說話不嫌腰疼,他懂個屁! 傅丹薇很想問一句,康熙時期的其他阿哥們,如今可否安好。想了想,到底沒有作聲。 汗阿瑪還是給曹家網開了一面,允曹頫繼續任織造一職,好讓他償還欠債。誰知他連布都織不好,供上來的料子居然脫色!你看,嘖嘖,唉! 弘歷嘴往下瞥,很是一幅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傅丹薇忍不住了,狀若好奇地問:那后來進貢的料子,這個問題解決了嗎? 呃!弘歷說得太高興,一下卡了殼,幽怨地看了傅丹薇一眼,很不滿她的問題。 不過,弘歷見永璉吃完烤年糕,乖巧地依偎在傅丹薇身邊,睜大眼睛認真聽得津津有味。而糖罐子則撅著屁股趴在塌上,自顧自在玩布老虎打架。 屋里香甜溫暖,屋外紛紛揚揚飄起了雪花,妻兒伴隨左右,一樽清茶,幾句清談。 弘歷仿若體會到鐘鳴鼎食曹家的那份雅,不由得來了興致,細細說起了當年的一些事。 李煦被罷官之后,年希堯的妹夫胡鳳翚接替了蘇州織造之職,不過幾月余,就與妻妾一起畏罪上吊自殺。后來高氏的阿瑪高斌接替了這個職位,輾轉布政使等職,后來調任江寧織造。 傅丹薇嘆息,只幾個月啊,又是一句說不清楚的畏罪自殺。 高斌......弘歷的話含糊起來,高斌接替之后,進貢來的布料,照樣脫色。 年希堯就不一樣,他是真有本事,年家被抄家革職,年希堯很快重新復起,領了管著燒制官窯的差使。燒制出來的碗碟杯盞,尤其是琺瑯彩,很得汗阿瑪喜歡。我看著也好,不用靠著從西洋采買顏料。琺瑯彩的顏色,比以前豐富多了。 傅丹薇垂眸沉吟不語。 高斌是雍正心腹,高氏被他親自提為側福晉,主要也是因著高斌。高斌正式出任江南河道總督,高氏就跟著升了份位。 若是高氏有了孩子,如今弘歷的后宅格局,只怕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弘歷停頓片刻,低聲說道:總歸是汗阿瑪太過嚴苛。汗瑪法當年御下溫和,臣子們欠戶部的銀兩,雖追繳過,終究沒有下狠手,還不出來的,最后也就罷了。無論是曹家,李家,其他皇叔們.....原本無需落得如此下場。 傅丹薇聽得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怪不得弘歷一直崇拜康熙,上位之后馬上推翻了雍正的改革措施,甚至將與雍正鬧了許多年的兄弟們,給他們一一平反。 等到仁慈了十多年之后,乾隆發現不對勁了,那些在雍正時期被嚇怕了的官員,沒多久就故態復萌。端看大清上下接連不斷的盜竊,搶劫案子就能看出,這些官員的懶政。 仁君乾隆說翻臉就翻臉,借著富察皇后薨逝的時機,大肆清洗,甚至連自己的兒子都沒有放過。 《紅樓夢》里的放印子錢,在朝堂上比比皆是。 官員從戶部借了銀子,轉手放了出去吃高利息。康熙對他們挺寬容,還不出來就算了。 當年雍正還是阿哥時就清繳過一次,被官員聯手起來,在康熙面前去哭訴,最后康熙出面,讓雍正收了手。 比如李煦就曾把蘇州織造賣人參的幾十萬兩銀子,拿去放了銀子錢,最后朝廷查下來,再趕緊湊出補了上去。 傅丹薇看著一心要做仁君的弘歷,不咸不淡說道:我曾聽過一次閑話,說是當年的八福晉善妒。因著李煦在蘇州買了五個女人送進了八貝勒府,八福晉方鬧了起來,傳出來善妒的名聲,這件事可是真的? 弘歷頓住,半晌都沒做聲。 李煦被查出買人送進當年的八貝勒府,內務府以及折子都記載得一清二楚。江南士紳是八貝勒的錢袋子,曹李兩家加上其姻親門生故交,關系盤根錯節,形成了張巨大的關系網,盤踞江南多年。 這件事乃是密辛,更是曹李兩家,甚至姻親被一并抄家的根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