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班納特先生一把拉住。

    “讓曼麗說完！”

    班納特先生的語氣前未有過的嚴肅，驚得她只得又將到了嘴邊的訓斥給咽了回去。

    曼麗佯裝完全沒有看出母親和姐妹們都已經被她的話語給驚得魂游天外了。

    語氣淡定地繼續說道：“我沒有找父親索要嫁妝，因為我知道即使索要他也沒有多余的錢給我。”

    說到這里，她自嘲的笑了笑：“我也知道，我的想法有點離經叛道，如果今天的話傳出去，外面的人不知道要怎么恥笑我沒有體統，不夠端莊。身為一個淑女，腦子里想的全是錢，市儈的很。可是……”

    她聳了聳肩：“沒有錢就沒有漂亮的裙子去參加舞會，想吃什么都買不起。甚至將來嫁人之后，還要擔心下個月的房租夠不夠，冬天來了，木炭還能不能再多買一點。……那不還是同樣要被人恥笑？”

    “與其一輩子受苦，我寧愿現在努力一點，想辦法早點賺到錢。”

    “但，為什么一定要我們自己賺錢？賺錢難道不應該是男人的事嗎？”吉蒂終于憋不住了，一臉不解的問道。

    曼麗沒有反駁，而是認可的點了點頭。

    “沒錯，錢可以由男人去賺，。但是，你怎么能夠保證一定能嫁給一個有錢的男人？”

    她用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圈：“你們有沒有算過，整個哈福德郡，有錢的男人有多少？其中未婚的有幾個？未婚的男人里面，年輕帥氣，能看得過眼的還能剩下幾個？”

    她面上的表情變了，望向姐妹們的目光變得很是復雜。

    有一點苦澀，同時又有幾分心疼。

    她放低了聲音，慢慢的，一字一句地問道：“有錢的，未婚的，年輕帥氣的，你能看得上的男人……就算有，你又憑什么保證他也同樣看得上你，愿意娶你呢？要知道，就算咱們班納特家的女孩子各個是美女，但整個哈福德郡，甚至包括倫敦，漂亮的女孩子不知道還有多少。更何況，有錢的男人通常最愿意娶的都是和他們門當戶對，同樣有錢的女人。不管她漂不漂亮。”

    曼麗的話，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話一出口，屋子里的女人們同時一震，臉上現出了驚訝的表情。班納特夫人甚至開始瑟瑟發抖，整個身體都癱進了丈夫的懷里。

    第13章

    都是活在夢里的女人啊！

    曼麗在心里哀嘆道。

    班納特太太雖然天天叫嚷著自己神經衰弱，可總得來說是一個性格開朗的人。

    這樣的人往往有一個通病，就是容易盲目樂觀。

    她覺得自己家條件不錯，女兒個個又都長得好看，肯定不愁嫁，將來一定都會嫁一個好人家。

    于是天天在嘴里念叨。

    時間長了，女兒們即便沒有刻意去想，也如同被洗腦一般，全都根深蒂固的認為，自己一定能嫁得超好，會有一個又有錢又帥的男人等著要娶自己。

    莉迪亞之所以后來會被韋翰騙，應該有相當一部分原因就在于她的盲目樂觀。

    根本沒有一點警惕心。

    想到這兒，曼麗索性又敲了一記狠錘：“還有一點，再有錢的人也都可能會面臨破產的危險。如果有一天這樣的災難降臨到自己頭上，你們有誰想過應該怎么辦？”

    “哦，上帝！我的神經！曼麗，你不要這么嚇唬你的姊妹們。你是想把她們都給嚇死嗎？”

    班納特太太快要被自己這個三女兒給嚇死了！

    她用力的錘了捶自己的腦袋，呻，吟道：“我的頭好疼！曼麗，你要把mama嚇壞了。mama的寶貝們，你們千萬別當真，曼麗和你們說著玩兒呢。我活了半輩子，從來沒有聽說過什么破產。你們這么可愛，一個個都是超有福氣的，怎么可能會遇到這種事？”

    “我親愛的太太，如果頭疼就讓仆人給你拿一點嗅鹽過來。看來你的神經衰弱確實需要好好看看了，它已經影響到了你的記性。”

    不等曼麗開口，班納特先生就打斷了妻子的話。

    他低垂著眼簾，不緊不慢的裝好了煙絲，將煙斗點燃，深吸了一口才繼續往下說。

    “就在今年夏天，斯賓塞家的馬染上了馬瘟，一夜之間損失了足足二十匹良駒。他氣得大病了一場，一家人忙著為他看病，田地沒人管理，一場大雨，糧食全爛在了地里。傾盡所有家產，除了醫藥費外，甚至都不夠買來年的種子，最后只得宣布破產。房子，田地，牧場全都賣了，一大家子跑到北部租了一套小房子。太太，他們搬家的時候你不是還去了？還是你回來告訴我，他們最后所有的家當只裝了兩輛馬車，都沒裝滿。”

    “斯賓塞家的牧場和咱們家的馬廄相隔只有幾百米。如果那場馬瘟沒有控制住，再一個宣布破產的就會是咱們家。”班納特先生又慢慢的補充了一句。

    房間里頓時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了。

    關于牧場，田地，財產，收入這些事，父親從來沒有在家里說過。可能在他的心里，女兒將來都是要嫁人的，指望不上。

    不像是兒子，可以成為幫手。

    這些話，他寧可爛在自己肚子里，也不會說出來讓她們跟著擔心。

    這是班納特家的女孩們第一次了解自己家莊園的事情，她們覺得新鮮，同時也感受到了從來沒有過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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