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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希斯克利夫卻表示了強烈的反對。他不知道是發了什么神經,忽然對這次晚宴的衣服格外重視,剛被允許離開醫院,就拉著瑪麗走遍了整個倫敦的裁縫鋪。甚至還想到伯明翰和利物浦去。 “看在上帝的面子上,別把我的胸部擠得像兩顆花椰菜,拜托您了。”瑪麗站在試衣鏡面前,有些不自在地扭動了一下身子。 “可是班納特小姐,這是我們今年最流行的款式。”蘭德夫人說,她經營著一家擁有兩百年歷史的裁縫鋪,是整個倫敦民間最受歡迎的裁縫。 她今年五十三歲,但是仍舊耳聰目明,做起縫紉活兒來哪怕是三個年輕姑娘加在一起也比不過她。 但是今天她卻遭遇了自己裁縫生涯的最大挑戰。眼前這位班納特小姐,是她見過最美麗的姑娘,也是最奇怪的客人。 蘭德夫人服侍過不少難纏的客人,所以當瑪麗走進來的時候,她信心滿滿,認為最多只需不到半小時就能幫她找出令人滿意的衣服。但是三小時過去了,她們仍舊沒有結果。瑪麗是一個彬彬有禮的姑娘,又十分可愛,所以即使被不斷否定,蘭德夫人也并未感到不快。 何況和瑪麗一起推門進來的那位先生——她想他應該是這位班納特小姐的未婚夫,因為他們站在一起時簡直再般配不過,更是她見過最慷慨的人,他買下了瑪麗試過的每一套裙子,還留下了豐厚的小費。 “或許你可以試試那套。”希斯克利夫指著一套淺藍色袖口有一點荷葉邊的裙子說。 這套裙子不像其它的裙子那樣擁有那么多復雜的花紋和層層疊疊的蕾絲,只在肩膀上鑲嵌著幾顆碎鉆,用的是綢緞料子,上面有好看的暗紋。 “我覺得我身上這套就很好,只要別這樣擠我的胸,我午飯吃的烤肋排都快被擠出來了。”瑪麗筋疲力竭,其實她對這些裙子都很滿意,只要蘭德夫人能對她的胸部友好點。 但是希斯克利夫只要一看見她皺眉,就立刻要求再試一條,她今天已經試了不知道多少條裙子了。 “我認為這套非常適合你。”希斯克利夫很堅持。 “這是法國的料子,上面的鉆石來自普里米爾礦山。”還不等瑪麗再次拒絕,蘭德夫人就立刻拿起裙子推著瑪麗往更衣室走去。 “希斯克利夫,我保證這是我今天試的最后一條裙子。”瑪麗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從試衣間走出來,信誓旦旦的發誓,并且威脅道,“假如你不滿意,那就找別的女人和你去慶功宴。” “我保證這是你試的最后一條裙子,而且你之前試的每一條裙子都十分好看,所以我才要都買下來。”希斯克利夫原本靠坐在鋪子里的沙發上,兩臂張開,搭在沙發背上。但是當瑪麗出來的時候,他的身體忽然向前傾了一點,嘴角微微勾起。 “很漂亮,瑪麗。” 不得不承認,這條裙子要比之前那些裙子好看的多。雖然不是當下倫敦最流行的樣式,但卻無法讓人否定它的美麗。 腰部的地方只配有一條絲帶,而不是一圈圈夸張的蝴蝶結,裙擺剛好落在地上,走路時會露出一點點鞋尖,不會影響行動。 蘭德夫人長舒了一口氣,她總算是為這位古怪的客人找到了合適的裙子。 瑪麗也長舒一口氣,她終于不用再試裙子了。她覺得有點不公平,希斯克利夫去參加慶功宴就只需要穿軍裝制服就好,而她卻不能穿在醫院里的圍裙和帽子。這叫什么事情嘛,她覺得應該讓希斯克利夫也嘗嘗一天換了十幾套裙子的滋味。 “我有禮物給你。”希斯克利夫忽然說。他站起來,走到瑪麗身后,他們通過鏡子看著彼此。蘭德夫人識趣地上了二樓。 “把眼睛閉上。” 瑪麗乖乖閉上了眼,接著她感到頸間一涼,一個冰涼、堅硬的物件落在她脖子上。 “現在,你可以睜開眼睛了。”希斯克利夫說。 瑪麗睜開眼睛,發現頸間多了一條紅寶石做成的項鏈,總共九顆紅色寶石,依次排列在白金的鏈子上,中間那一顆又與其它八顆不同,它比它們略大一些,光澤更純凈,看不見半點雜質。 “我在伯明翰看見它,覺得你戴著會很好看,所以就買了下來。” “伯明翰?”瑪麗狐疑道,“可是我們還沒有去伯明翰呀?” “是你去洛伍德上學時候的事。”希斯克利夫難得露出尷尬的神情。 “恰好看見了,但是沒想到真的能送給你。” 他當時無意間路過那家珠寶店,從櫥窗里看見這條項鏈,當時就覺得瑪麗一定很適合它,于是想都沒想就買了下來。但是緊接著他就覺得自己簡直是瘋了,竟然花1000英鎊去買一條這輩子也不可能送出去的項鏈。 然而現在,這條項鏈就真真切切戴在瑪麗的脖子上,他感到不可思議。 慶功宴定受難日結束后第三天,婦人們的裙裾相互摩擦,舞會大廳里充溢著烤rou香氣和各種香粉混雜在一起的味道。 國王很老了,卻有一位極其年輕的皇后,她看上去和瑪麗差不多大。貴婦們表面上對她恭恭敬敬,私下里卻嘲笑著她卑微的出身和淺薄的學識。她看上去完全不懂政治,以為這只是一場普通的宮廷晚宴。國王沒興趣跳舞,全心全意都在面前的葡萄酒上,她便在舞池中央尋找能陪她跳舞的人,又或者是獨自舞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