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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您去上大學,一定可以獲得不菲的成就。”威爾遜十分認真,“英國有很多不錯的醫科大學,您以后可以去試試。” 瑪麗沒說話,她當然想去念大學,但是大學里的那些老師幾乎從來不收女學生,尤其是醫學這種專業。況且,就算有學校愿意要她,班納特太太也絕對不允許她每天和一堆男人,還有動物尸體混在一起。 “我是一個女人。”瑪麗嘆了口氣,“那些學校肯定不會要我。” “我并不認為女人和男人有什么不同。”威爾遜停下來,正色道。 “如果一定要找出區別,那么我認為她們比男人更偉大,因為她們不但誕育生命,還比男人更加熱愛和平。男人總是喜歡戰爭,他們會帶來死亡,而女人則帶來希望。” 瑪麗愣住了,她從來沒有聽過這種說辭。在她所接受的教育里,女人一定要依附于男人,即便她從不認可這個觀念。她從來沒有想到過可以從一個男人口中聽到“女人比男人更偉大”這種話。 “女人帶來希望。”瑪麗不自覺重復了一遍威爾遜的話。 “如果您日后想要去念大學,我會竭盡全力幫助您。”威爾遜看了眼遠處的景色,一輪太陽正從海平線下面升上來,海面上波光粼粼,銀白色的鱈魚躍出正水面。 他繼續說:“我服役于第四皇家海軍,您可以寫信給那里。” “如果我能去念大學,一定會給您寫信的。”瑪麗笑起來,海風吹起了她的額前的碎發。 因為是冬季,法恩群島的海鳥不多,而且大多數還都懶洋洋的,對游客們手中的面包也興致缺缺,大概是這幾天來投食的人太多,它們根本不缺食物。 瑪麗發現,威爾遜醫生不但醫術高明,還幽默風趣,知識淵博。和他在一起,永遠不會覺得無聊。許多年輕女孩兒都愿意和他說話,有的甚至假裝感冒,好讓他前來給自己探病。 這天,就在威爾遜向瑪麗介紹法恩群島的歷史的時候,一個穿灰裙子的女傭跑過來,她先向他們行了一個屈膝禮,然后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威爾遜醫生,安琪小姐她今天早上就覺得頭痛,吃了藥也不管用,請您去看看她吧。” “你先回去,我去拿藥箱,然后馬上過去。”威爾遜說,他趁那個女傭不注意的時對瑪麗眨了眨眼,悄悄對她說,“這已經是登島以來安琪小姐第三次生病了。” 瑪麗沒忍住,輕輕笑了一下,他們都知道安琪小姐什么病也沒有。一個小時以前,她還在餐廳叉著腰氣勢洶洶地教訓一個侍者。 “我想他一定是被你迷住了,安琪小姐再怎樣生病,也比不過一個活生生的瑪麗班納特。”伊麗莎白不知道從哪里突然冒出來。 “不要胡說,伊茲,我們只是朋友。”瑪麗輕輕拍了一下伊麗莎白的手背,責怪地看了她一眼。 “好吧,你們只是朋友。”伊麗莎白笑了笑,滿臉寫著不相信。 “每天我們就要下船回家了,你再不把mama哄高興,小心她回家之后再把格雷夫人找回來。”伊麗莎白提醒道。 自從瑪麗幫助威爾遜給那個女人接生以后,班納特太太就一直很不開心,她難以忍受女兒的一再忤逆。 一個淑女,一個未嫁的淑女,怎么能去幫人接生呢。 “我實在沒有辦法呀,伊茲。”瑪麗□□臉,剛剛的好心情全都不見了,“能想的辦法我都想了,可是mama就是不肯原諒我,除非我答應她永遠不再干和護理相關的事,這怎么可能呢。” 伊麗莎白嘆了口氣,摸了摸瑪麗的發頂,她也沒辦法。只要是母親認定的事,任何人都無法做出改變。 “我昨天晚上聽mama說,她要把你送去洛伍德女子學院呢。” “什么?”瑪麗叫起來,把落在礁石上的海鳥嚇了一跳,“那個老烏鴉的學校?我絕對不去,否則我就離家出走,現在就從這這里游出去,到倫敦念大學。” 瑪麗當然不可能游去倫敦,也不可能離家出走,她還有一堆忙不完的破事。比如找希斯克利夫算賬,又比如搞清楚怎樣才算是獻祭“入侵者”。 艾蜜兒的確離開了她家,但是事情會隨著她的離開就結束嗎?瑪麗不知道。以及黑死病,如果黑死病還會像上輩子一樣爆發,他們一家還能幸免于難嗎? 這些問題不停的在她腦袋里轉圈圈,瑪麗感覺自己也開始頭疼了。 下船以前,那對剛剛成為父母的夫妻找到了瑪麗,他們說,他們將用“瑪麗”作為孩子的中間名。 這大概是今年圣誕節最令瑪麗開心的事了。回家的第一天,瑪麗就氣勢洶洶地趕往內瑟菲爾德莊園,去找希斯克利夫算賬。可是走到一半的時候,她才想起來,希斯克利夫早就搬走了。他現在正住在貝爾莊園——一個月前,他買下了它。 于是她又繼續氣勢洶洶地往貝爾莊園趕,卻還是沒找到人。最后還是好心的廚娘告訴她,希斯克利夫在馬廄。 等到瑪麗趕到馬廄的時候,身上的氣勢已經沒了一半,只覺得口干舌燥,想狠狠喝上幾杯檸檬水。 然而等希斯克利夫拿著一根細長的馬鞭從馬廄里出來的時候,她又來了精神。 “你就是一個大騙子!你一直在騙我們。” “他們說得沒錯,你就應該被拖在馬車后面跟著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