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公他家財萬貫還不愛回家 第173節
印象里好像自己在離開了孤兒院后,曾經無數次地邁入過這個大門。 她戴著口罩慢慢走過她在夢中、以及現實中都走過的小路,她經過誦經的佛堂,走過熟悉的階梯,到處都是人們緩慢的腳步聲,偶爾能聽到些交頭接耳,但聲音都不大。 姜淺看著一個個游客將香插入門處的香爐,燃起的青煙被風一吹就散了不少,層層香灰疊在一起,也不知道傾注了多少真摯的祈禱。 掉了色的蒲團上坐了好幾個和尚,或是敲擊木魚誦念經文,或是幫游客解答著佛法相關的困惑。 熟悉的一幕幕讓姜淺的記憶一下子就清晰了起來。 這里是主殿,下去后有一段小路,左拐是禪房,再往南邊有一片小樹林。 后邊是西凈,最北是禪房——印象里,那個在自己最貧窮、連好點的香都買不起時,無償幫她替那些敬老院已過世老人誦過經的老和尚就住在那兒。 老和尚在年初就撒手去了,而她現在才知道。 姜淺的呆呆地站在樓梯上,身旁有無數個游客經過她,然后拿起身旁的香點上一炷,又虔誠地跪在蒲團上磕了三個頭。 那一瞬間的莊嚴肅穆本該感染到姜淺,但她不知道為什么,只是盯著臺階左上方,回廊邊的石凳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看到那兒出現了一個本來不該出現的人。 對面那人明顯在開始時愣了一下,卻又立馬調整了自己的狀態。 四目相對,一個是平淡疏離,另一個又是那么地晦暗不明。 寧晟言從來沒有想到自己還會在這個地方再度遇到姜淺。 當時好像就是這樣,自己站在臺階上,她站在臺階下,這么一撞,就撞進了自己的心里。 可惜,卻不屬于自己。 姜淺看著她,他看著姜淺。 “方便我和你說兩句嗎?” 男人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不想讓人發現他的身份,卻又不加遮掩地用本音喊了出來。 姜淺想了想,走到了石凳跟前。 她原本想坐下,最后卻還是站在了那兒,兩只手插在了寬大的衛衣兜里。 寧晟言要去擦凳子的手瞬間一頓,似乎苦笑了一聲,收手自己坐了上去。 往來的游客匆忙,偶爾有人朝著穿著嚴實的兩人投來視線,但想想最近驟降的天氣,倒也沒多深思。 沒有人會想到會有明星能不帶半個工作人員的四處溜達,也沒想到在網絡上,眾人眼中已經決裂、粉絲每天都能撕起來的兩人能正大光明站在一起。 當然,連寧晟言自己也沒想到就是了。 “當初我們就是在這兒第一次遇見的。”他的聲音有些不太清晰。 “我不小心撞撞到了你,你倒在了地上,膝蓋摔得血淋淋的,你——” 姜淺語氣平緩,“說重點。” 寧晟言頓了一下,沒有理她,自顧自地繼續向下說了下去,兩人是如何認識的,如何接觸的云云。 “我一直覺得你是最好的姑娘,完美的符合我對另一半的所有標準,積極上進,愿意為了未來而拼,善良,有沖勁,沒有人像你一樣好。” “時奕州娶了你,又覺得你變了?”他抬頭,“你不覺得這個男人虛偽至極嗎?” 寧晟言說著笑了出來,“我就從來沒有覺得你變過。” “人性是多面的,我相信你有自己的理由。” “姜...淺淺,只要你需要,我可以把所有的財產給你隨意折騰,你不是很喜歡買東西嗎,你喜歡得我都會買給你。” 他完全意識不到自己說的話有多惡心。 “就不能再回到過去嗎。” 姜淺嘆了口氣,“我們有什么過去。” “我不介意你騙了我,我也不介意你怎么樣,你如果愿意和時奕州離婚...” 寧晟言的五官藏在口罩與墨鏡下,姜淺看不清,但總覺得他可悲得要命。 “我沒有騙你。”她說。 寧晟言愣了一下。 姜淺又說,“你喜歡的也不是我。” “你喜歡的只是你想象當的人,這個人就算不是姜淺,也可以是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被你加注了一丁點兒感情的人。” “你不該質疑我的感情。” “那我該質疑你的病情嗎?”姜淺不想激怒他,將冷笑咽了下去,“你自以為是地對一個人好,就行用助理的名義將人囚禁在身邊,你覺得自己是大明星,就可以丟下五十塊錢和一瓶消毒水,拍拍屁股就走了嗎。” 五十塊錢,寧晟言一分鐘能賺幾個五十? “寧晟言,我頭上的傷是怎么回事,不用我說得更清楚吧。” 姜淺平靜無波的一句質問將話題推到了高潮,也讓寧晟言倏地抬起了腦袋。 “你都想起來了?”他問。 姜淺沒有回答。 男人墨鏡下的眼睛斜斜盯著腳邊長出的一株小草,被人踩折了的它仍在風中左右搖擺著。寺廟里的小僧似乎注意到了這邊的爭執,原本想來勸阻,卻被年長一點的僧人給叫回去了。 三米寬的回廊仿佛將整個寺廟劃出了一道界限,那邊煙火旺盛,而這邊,冷得像是冬天。 寧晟言醞釀了好久好久,“那次是我不好,可是——” 可是,可是,又是可是。 直到現在他還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直到現在他還在為自己的行為找著開脫。 姜淺的怒火忍不住地向外飆升,“你永遠有找不完的借口,那第一次呢?” “第一次...只是意外。” 男人想都沒想就做出的回答坐實了姜淺的猜測。 果然有兩次。 第一次用東西砸了她,第二次又用東西敲了她。 “淺淺,那真的只是意外,當時我正在打電話,只是隨手扔了個東西——” ——那東西是隨手可以扔的嗎! 姜淺的眼睛都酸了起來,意外,意外,他口中的意外讓自己的生活發生了多大的變化?原本她應該幸福地生活在這個世界,干著自己想干的事情,和時奕州沒有一點誤會的接觸下去,或許會讀讀書,成為任何一個自己想要成為的人。 如果不是這個意外,她本來可以無憂無慮地生活下去,不應該經歷這么多,不會到一切都塵埃落定后才想起失去的記憶。 他的一句意外,一句不是故意,又憑什么讓自己要受到這種無妄之災? 姜淺藏在衛衣下的手攥了起來。 “就是因為認識了你,我的人生才變得如此可悲。” 女人的聲音像是冬日里最為凜冽的一陣寒風,吹過寧晟言的耳邊,讓他連動都動不了了。 “失憶恢復后,你果然像是變了個人。” “原來只要我沒有按照你的想法來行動,就是變了嗎。”姜淺回道。 一見鐘情種的是臉,寧晟言也許真的愛過‘姜淺’,但那個人也早就死了。 她決絕的樣子讓寧晟言悶悶一笑,似乎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一切機會,他雙手合十,手指交叉架在了腿上。 “你現在一定恨死我,恨不得把我親手送到監獄去吧。” 姜淺沒有說話。 “你說,如果我再打你一次,你會不會變回原來的樣子呢。” 人聲鼎沸的寺廟里,寧晟言摘下了墨鏡,高高抬起下巴,眼神里不像是在開玩笑。 而姜淺只是掏出手機,將已經錄了二十分鐘的錄音界面展示給了他。 寧晟言笑了。 “我知道了。”他一腳將晃動的小草踩在了腳下。 “我很快就要離開了。” 姜淺連一點多余的視線都沒有給他。 男人無奈,“可能你也不想知道我的去向,那我也沒有告訴你的必要了。” 寧晟言拍拍屁股站了起來,“其實那天在club碰見你的時候,我就已經發現了一些不對勁,也怪我自欺欺人,自己不愿意承認吧。” “祝你早日離婚。”他抬起手,從眼角的弧度來看,似乎是露出了一個異常燦爛的笑容,也讓姜淺終于斜眼看了看他。 “祝你早日離婚,早日分手,最好失去你得到的一切,那時候如果你想得起我,就來找我吧,我會等你的。” 男人語氣陽光,似乎剛才感覺到后悔的人不是他似的。 姜淺無言,“祝你早日進監獄。” 寧晟言笑笑,“怎么進呢?” 他說完后就擺擺手離開,回頭的時候有些決絕,姜淺最終還是在他走出十幾米后回了一次頭,那道身影越來越小,直到徹底消失在她的視線里。 失憶是因為他,生活亂七八糟是因為他,可是自己能夠重新回來,似乎也是因為他。 啊,又是一個無解的難題啊。 姜淺將錄音文件保存好,在云存檔、微信和備忘錄里加密地存了三遍,然后終于坐在了凳子的另一邊,陷入了沉思。 她在原地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寺廟人來人往,換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有人看著這個穿著厚實的女人坐在那兒,雖然好奇,但也終究沒有上來問候她。 姜淺就這樣一個人待了好長一段時間,然后松了口氣。 她拿起手機想看一眼時間,屏幕隨著她的動作而亮起,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她和時奕州的合照。 短發女人對著鏡頭露出明艷的笑容,一旁的時奕州僵硬得像是被人綁架了似的,但腦袋還使勁兒貼著自己這邊。 算了。 過去的就讓他先告一段落吧,自己還有一定要好好維系的未來呢。 她伸個懶腰站了起來,有些疲憊地打了個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