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竭澤

    這晨炮到底還是沒能打上, 蕭始就被江倦揪著耳朵拖出了被窩。

    蕭始還沒能適應(yīng)他結(jié)束了悠長的病休，不得不回去做社畜的命運，一直到上了車還在哭喊：“江二！媳婦兒??！不去上班行不行？”

    答案顯而易見。

    江倦身體力行, 用實際行動教會了他人民公仆應(yīng)有的覺悟。

    兩人到市局的時候, 刑偵已經(jīng)接到了上面有關(guān)江倦官復(fù)原職的口頭命令, 一推開辦公室的門, 狄箴就叼著鹵雞爪邊哭邊嚎：“副隊啊！我的親哥??！網(wǎng)上輿論要把我們淹沒了，今天我是不是走出這個門了？”

    蕭始進屋就迫不及待給江倦沖了杯豆?jié){，囑咐白餃餃去食堂打份早餐。

    白餃餃問：“一份夠嗎？你們有兩個人呀?！?/br>
    “你江哥食量小，早上半個包子就飽了, 我吃他剩下的就行, 太飽中午又該吃不下了。”

    又嗑到了爽點的白餃餃兔子似的跑了, 蕭始擦著手問：“怎么回事？剛來的時候就見正門外面人山人海的, 又是拉橫幅，又是寫標(biāo)語的, 還有好幾個拿著手機直播的，你們怎么了？”

    “還是昨天那個案子, ”狄箴這一嘆, 人都老了幾歲，“這些人都是從網(wǎng)上聽說葉明宵成了吸血鬼, 想來看熱山-!與｜三_夕鬧的，有的吃了大蒜, 有的手里拿著銀十字架, 還有拿著削尖的木樁來的, 這些人是瘋了啊！一點風(fēng)吹草動就跟著搖擺, 腦子都不要了, 這世上哪來的吸血鬼, 彎派兒?。　?/br>
    vampire沒有……彎的倒是不缺。

    狄箴想到身邊的男同濃度，又深深嘆了口氣。

    “找?guī)讉€人去清場，不聽勸導(dǎo)的就帶回來審，問問是誰帶的節(jié)奏傳的謠言。”

    有了江倦的命令，狄箴這下也不慫了，當(dāng)即帶著人去了，還沒出門呢，就被江倦又?jǐn)r了下來。

    “讓他們?nèi)?，你留下?！?/br>
    “??？”

    “詳細說說調(diào)查進展，還有現(xiàn)在的情況?！?/br>
    狄箴一拍腦門：“噢！這個！目前就是你昨天從陳情嘴里問出來的那些，我們昨晚打算進一步問詢另一名被害人趙子駿的，但是他精神狀況不太穩(wěn)定，醫(yī)生建議等他好轉(zhuǎn)后再去了解情況?！?/br>
    “葉明宵呢？”

    “也在醫(yī)院呢，不過他情況有點特殊，他染的不是咱們所了解的任何一種毒品，美沙酮也不起緩解作用，癮勁兒上來了誰也不好使，現(xiàn)在是周哥親自帶人看守他的，具體情況只能問還在醫(yī)院的姜哥了。”

    又讓周懸搶先一步，這人的消息怎么那么靈通？到底是誰在給他通風(fēng)報信！

    江倦心里多少有些不爽，心里正抱怨著，就有人替他把話說了出來：“姓周的跟他老婆沒有性生活的嗎？大半夜不生孩子不睡覺，以后拿什么養(yǎng)老？”

    狄箴心說你有資格說別人嗎？整得跟你家那位能生一樣……

    氣氛變得有些沉重，狄箴輕聲細語地問：“那江哥……咱們要去醫(yī)院嗎？”

    “不急，你們先把外面的亂子擺平了，找?guī)讉€人問問是從哪兒聽到的謠言?！?/br>
    江倦慢悠悠地坐了下來，也不急了，拿起手機敲了段消息發(fā)了出去，居然掏出平板悠哉悠哉上起了網(wǎng)。

    狄箴摸不透這位副隊的古怪性子，齜牙咧嘴提醒蕭始顧全大局，自己轉(zhuǎn)頭出去辦事了。

    與此同時，接到江倦消息的姜懲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對面前一臉凝重的周懸綻出了燦爛的笑容：“不行?！?/br>
    周懸：“……？”

    “我家小玉子對空氣過敏，這兩天回娘家避難去了，你另請高明吧。實在不行……想想阿倦？”

    周懸：“……”

    果然不出半小時，在網(wǎng)上沖浪的江副支隊長就等來了他的怨種上司。

    周懸黑著臉沖進市局，腰間可能還別著把槍，進門就說：“江倦，我有事找你?！?/br>
    湊在一起分享鹵蛋火腿腸的刑警們端著泡面盒，不知所措地看著這位不請自來的煞神。

    白餃餃順了口湯，壓了壓緊張的心情，可惜張嘴還是掩飾控制不住結(jié)巴：“周周周……江江江……可能在蕭蕭蕭……”

    周懸轉(zhuǎn)頭就走，直奔法醫(yī)科拎出了叼著奶酪棒的江倦，抓著領(lǐng)子把人扯起來逼著他立正站好，一把抽走了他嘴里的塑料棒。

    “多大的人了還吃奶，長不大啊你！”

    江倦眉頭一擰。

    “外面都要鬧翻天了，你真打算火不燒到自己頭上就坐視不理？”

    “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江倦囫圇幾口把奶酪吞了下去，眼睛半睜不睜，一臉?biāo)粔虻睦啵骸耙皇强刂撇蛔【置妫阋矝]打算來找我不是？既然打算利用我，就別指責(zé)跟你做了一樣事的我了吧。周哥?！?/br>
    這一聲“哥”在周懸聽來真是無比諷刺。

    他冷笑：“……我哪兒敢做你的哥？我可當(dāng)不起你這一聲。”

    周懸放了手，江倦又像沒力氣似的倒回了沙發(fā)。

    當(dāng)哥的咬牙按捺著怒火，強忍著暴揍這人一頓的沖動，“說吧……想要什么？”

    江倦幽幽道：“我?guī)湍憧刂迫~明宵的毒癮，事后你把這個人給我?！?/br>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事?！?/br>
    “那就找個能決定的人來?！?/br>
    江倦又隨手拆了袋零食，叼了根辣條出來，“別想著敷衍我，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那么好騙了，讓他白紙黑字立下字據(jù)，要我什么時候救人，什么時候把人給我，不能耍賴。哦對了，從昨天葉明宵發(fā)作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十幾個小時了，在臨床數(shù)據(jù)不足的情況下，鬼知道他能撐到什么時候。反正我是不急，人活著涼著對我來說都沒什么區(qū)別，不知道周哥，還有你上面那位是不是這么想的？”

    他這德行看得周懸心里一股火起，新仇舊怨攢在一起，也懶得跟他講什么道理了，提膝一頂把江倦逼到死角，反手掐著那人的脖子，將他面朝下死死按在沙發(fā)上，一手制著他的雙腕，一膝壓著他的腰骨，從口袋里摸了針管便要從那人的脖子上采血。

    咬開針管蓋子的時候，周懸忽覺怪異，為什么他不反抗？

    還有，明明是在法醫(yī)科，卻沒見著最應(yīng)該在這里的人，這種危險的時候，蕭始怎么會放江倦一個人……

    察覺到危險時，身體比意識更先一步反應(yīng)，周懸迅速后撤放開了江倦，躲過了迎面而來的勁風(fēng)和拳掌。

    “論心狠，沒人能比得上你上面那位?？晌覜]想到，連你也會做出這種事。”

    蕭始扶起江倦，翻開他的領(lǐng)子，看了看他脖子上的紅痕。

    周懸倒是沒用多大力氣，也沒指望通過這種方式采集他的血，比起強烈的目的性，倒更像是懲戒，和哥哥教訓(xùn)不聽話的弟弟沒什么區(qū)別。

    江倦晃了晃發(fā)昏的頭，“……還真動手，多大歲數(shù)的人了。蕭始，把東西給他?！?/br>
    蕭始神情復(fù)雜，看向周懸那一眼充滿怨念和埋怨，但還是按江倦的意思，把一支預(yù)先抽好血的針管交給了他。

    “一毫升，多了沒有，救個命應(yīng)個急就夠了。我的血也是很值錢的，讓俞副好好考慮考慮，只要葉明宵還活著，未來不管是合作還是交易都好談，但他要是死了，那可就是一錘子買賣了，得不償失。如果老東西寧可讓他死了也不想把人交出來，那就當(dāng)我沒說，反正我也只是看在人情上才幫老師這個忙，說到底，葉明宵是死是活跟我也沒多大關(guān)系?！?/br>
    說到這里，江倦森然一笑，“可能對我來說，他可能還是死了更好?！?/br>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懸扔了空針管，把蕭始采的血收集到隨身帶來的玻璃瓶里。

    那瓶子的容量最多不超過三毫升，看得出來，周懸也不是沖著殺雞取卵來的，沒想傷害他。

    蕭始見狀，態(tài)度總算緩和了些。

    “上面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有什么好想的?！?/br>
    江倦拍拍身上的灰，坐下來又咬了根辣條，“老師對我有恩，俞副也沒虧待過我，這兩人針鋒相對，我只能說誰也不幫、誰也不害，指望我站隊就大可不必了。再說我也沒那個立場，我的決定又有什么用呢？”

    “但你至少可以選擇遠離。你……”

    你吃過的苦還不夠多嗎？怎么就是不長記性？

    這話周懸說不出口。

    他看了蕭始一眼，回過頭問：“剛說什么來著？什么條件？”

    “定個時間吧，到時候人歸我。”江倦說，“葉明宵我必須帶走，留在你們手里他也活不成。別指望宋玉祗能幫你，他也是沈老師的人，胳膊肘不會往外拐。”

    周懸沉著臉，不甘心被置于如此境地，卻也無可奈何。

    “知道了，我會幫你爭取?！?/br>
    說罷就像見不得江倦似的，回身便轉(zhuǎn)身。

    辦公室內(nèi)重歸寂靜，蕭始終于拿了江倦的零食袋，指腹一抹，擦去了他嘴角的油。

    “你這人怎么這么容易心疼，年輕時鐵石心腸，越老越完蛋?！?/br>
    江倦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覺著不夠勁兒，勾勾手指把蕭始招到面前，輕輕在他唇上吮了一下。

    “他們平時……也是這么對你的？”

    想起江倦心灰意冷時對周懸說出的那句“你也要和他們一樣，讓我死嗎？”，蕭始根本不敢想他從前過的是什么日子。

    “老師說，人得往前看。我往前看了，我現(xiàn)在的日子確實是比從前好過，所以我也不挑了。”

    江倦眼尾總有一抹紅暈，像是哭多了留下的一臉悲苦，“對了，今早的事……”

    江倦剛想起這茬，話還沒來得及說，蕭始忽然低垂著頭抱住了他，額頭抵著他的肩，用漫長的沉默打斷了他。

    江倦意識到，其實懷里這個人比他更需要陪伴。

    可是從他這樣的人身上索取溫暖，就像在枯竭的河澤里汲取甘泉一樣。

    他不能有太多幻想和期待。

    作者有話要說：

    周懸：為了撮合宋玉祗和姜懲，老子差點兒沒了媳婦兒，為了撮合蕭始和江倦，老子的清譽也沒了，在別人的故事里，老子付出了太多（點煙），心疼你周哥就來點兒……懂的都懂。

    蕭始被暗鯊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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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 情敵

    周懸答應(yīng)在葉明宵情況穩(wěn)定后就把人送回來, 字據(jù)是俞副簽的，帶回來轉(zhuǎn)交給江倦的人卻是姜懲，可見周懸現(xiàn)在有多不待見他, 多看一眼都來氣。

    江倦似乎心情不錯, 拿了東西便準(zhǔn)備去問詢“吸血鬼”案的另一名被害人趙子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