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老攻的懸賞(反骨) 第1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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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舍不得的,我回雁息市局是想方便自己進行調查,如果各方還是繼續瞞著我,那還有什么意義?” 江倦坐起身,盤起一條腿,把冰涼的腳揣在蕭始懷里,“公安國安都防著我,別說舊案不肯給我透露信息,就連對‘寒鴉’的研究也瞞著我,楓葉苑地下室那幾具遺骨的身份,致死原因,這些我都一無所知。被排斥在外太久,能不能融入進去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他揚起頭來,貼近了蕭始,兩人的鼻尖都快碰上了,能清楚感受到彼此呵出的氣息。 “蕭始,你能幫我嗎?” 看他這樣子,任蕭始是鐵石心腸,也很難說個不字。 但此時的蕭始很清醒,他箍住江倦,斷了他逃跑的路,捏著他的臉,令他嘴巴都嘟了起來,以一種滑稽又可愛的樣子與他對視著。 可即使這樣,他還是狠心道:“不能。” 江倦:“……” 江倦給他表演了個川劇變臉,當場掙開他的手,冷眼盯著他看,見他賊心不死,爪子又貼了上來,惡言惡語賞了他一字:“滾。” “換作別的事或許能答應你,但這個不行。” 蕭始兩膝夾著他的腰,把他往懷里一按,不松手了。 “雖然這么說很對不起你,但我巴不得你查上十年八年都沒有結果。” 江倦肺都快氣炸了,恨不得一口口咬死他。 可接下來那人的話卻讓他倍感意外,怒氣頓消。 蕭始摟著他,一下下幫他順著炸起來的毛,“江二,這執念支撐你堅持到現在,可你有沒有想過,一旦有一天你查清了江住被害的真相,手刃了仇人,把一切都推回到正軌之后要怎么辦呢?” 江倦愕然。 他的確沒有想過,或者說,是不敢想。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沒有未來的人。 “我來告訴你,得到想要的結果后,你會覺得很空虛,這世上再沒什么值得你留戀的東西了,你會感到生存無趣,那些讓你痛不欲生,扎根在你心底的硬刺會讓你鮮血淋漓,厭倦忍受痛苦,決定給自己個痛快。人沒了希望是件很可怕的事。你現在尚有這根支柱,茍且偷生,可若是連這期冀也沒了,我要怎么留下你呢?” 蕭始的切問有理有據,江倦無從回答。 “我害怕啊,倦,真的害怕。” 蕭始的身體微微顫抖著,江倦辨不清那是他心口傳來的脈搏,還是驚惶之下的戰栗了。 “我帶給你的只有不堪回首的折磨和屈辱,我怎么敢奢求你為了我留下?我害怕你對這世界全無牽念,頭也不回地離開,那時候我該怎么辦?” “蕭始,你知道我為什么會心軟嗎?” 江倦挽起他的袖口,撫著他手臂上那些凌亂的,結了痂的抓痕。 “以前我報復心很重,知道自己死了會讓你難受,肯定巴不得讓你嘗嘗那滋味,你撕心裂肺地疼過一次,也算償了我心里的不甘。可是那天,就在我想要怎么開口的時候,你在我面前發作了,那時候我才知道,自己其實是在乎你的,想到我走了之后,你會比現在痛苦百倍,還可能有生命危險的時候,我又舍不得了,就像在云間山時,我毫不猶豫抓住你一樣,那些都是潛意識里的本能行為。” 他冰涼的手摸著蕭始的頭,想凝視他,卻又畏懼著與他對視,索性遮住他的雙眼,與他額頭相抵,聲音幾不可聞。 “我怨你不假,但我并不恨你,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好活著。如果……我是說如果,未來有一天,我愿意為了你而活下去,到時請你……也為了我,努力爭取一次。” …… 清明之后,地處北方的雁息終于徹底回暖,連體虛到被蕭始逼著穿了一冬保暖秋褲的江倦都脫下衛衣,換上了輕便的襯衫,一雙鎖骨在領口下若隱若現,引得蕭始時常犯病,沒事就把他按住了啃上兩口。 姜懲忙著一個接一個的糟心案子,還是堅持每天抽出時間打一兩個電話給蕭始詢問江倦的精神狀態。 一次正好被江倦撞上了,他追問自己什么時候能回市局,不知如何回答的姜懲手一抖干脆掛了電話,之后再也沒敢聯系兩人。 說到底也不怪他沒臉見江倦,這次事件他至少要負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責任,畢竟被逼得走投無路,求江倦到葉宅收集線索的人是他,相當于他間接導致了后續江倦與池清的沖突。 如今江倦被孤立,在事情解決以前,他都沒臉再面對那人。 不過姜懲不出面,宋玉祗和他們走的倒是近了起來,時常會給他們透露些審訊池清的細節和葉思真的近況。 他面對江倦時氣氛總是有些尷尬,蕭始不明就里,一個勁兒地追問,把江倦逼得沒有辦法,胡扯了個理由:“我是他現男友的前男友,怎么看都不順眼吧。再者當年小懲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我們兩個沒什么概念,都想做1,又都不想勉強對方,所以直到分手了也沒把該辦的事辦了。在我們心里自己一直是1,所以我對這個讓小懲心甘情愿在他身下做0的狗男人沒什么好臉不是應該的嗎?” 蕭始一聽,好像是這么回事,居然真被這話給忽悠了。 江倦又不能照實說,去年他因為身份曝光跟姜懲撕破了臉,那人以為是他害死了江住,與他決裂還想勸他向警方自首。當時他精神狀態極差,過于應激,對身邊所有人都抱著敵視心態,沖動之下打傷了姜懲。 那時他不知姜懲因為嚴重的藥物過敏引發了心肌炎,用□□擊暈姜懲后導致那人病情復發,而后趕到的宋玉祗在交手時也打傷了他,他現在肩膀上還留著那時宋玉祗用冰錐刺穿的傷口,說對此毫無芥蒂是不可能的。 在江倦看來,這種事沒必要讓蕭始知道,況且也是他傷人在先,怎么說都是理虧。 只不過蕭始提起這段往事讓他不得不憂心自己的病情,他險些害死了姜懲,還曾開槍打傷蕭始,兩人都是他至親至近的人,卻受他傷害至深。 誰也不能保證他未來會做出什么,他畏懼沉眠在他身體里的可怕怪物,那些積壓的負面情緒終有一日會吞噬他,讓他喪失理智,淪為惡獸。 命運又和他開了個天大的笑話,在他終于鼓起勇氣面對未來時,將終于浮出泥淖,得以喘息的他再度拉入深淵,惡魔時刻在他耳畔低語,警告他認清自己的處境。 ——他是不配得到幸福的。 看著江倦坐在庭前,盯著開得正盛的茶花出神,蕭始實在不忍打破這一刻的平靜。 江倦是個不喜歡拍照的人,從小就不喜歡,即使是和父母親人的合照,也總是躲在角落里,視線避著鏡頭,拼命擋著臉。 后來他與江住身份互換,即使明知不會有任何人看出異樣,可他仍然不敢正視鏡頭,這些年除了必備的證件照,幾乎沒留下過影像。 蕭始忽然很想將此時的美好記錄下來,便趁他不注意時拿出手機拍了他的側臉。 對焦那一瞬,江倦忽然閉上了眼,上一秒還勾起嘴角微笑著,眨眼間就紅了眼眶,淚如雨下。 心理疾病的患者就是這樣,短暫一瞬的愉悅會被突如其來的負面情緒吞噬,多巴胺分泌異常會使得他們長時間處在痛苦中,難以自拔,陷入惡性循環。 “別拍我,丑死了……” 江倦兩手胡亂擋在眼前,也不知是在拭淚,還是單純逃避他的鏡頭。 蕭始的心口一陣陣絞痛,拉下他的手,不住吻著他含淚的眼。 “倦,你吃了太多苦,需要很多愛來填平缺憾,補足虧欠,可我能給你的太少了,還遠遠不夠。每每看到你這么痛苦,我卻無能為力時,我的決心都會動搖,覺得應該讓更好的人來善待你,可我總是自大又自私,認為世上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人,也不舍得放手離開你。求你原諒我的無能,我只是……還學不會讓你感受到我的愛,再給我一點時間吧……” 這一次江倦的發病是有預兆的,從那個漆黑窒息的地下室出來后,情緒的爆發給了他強撐一天的時間,在此期間他縱情泄欲,能像正常人一樣交流,進食,還罕見地對蕭始笑了幾次。 那笑是發自內心的,至少連和他朝夕相處的蕭始都沒察覺到異樣。 可他發病也是極快的,一轉眼的工夫人就變得消沉,像一朵風雨中被摧折擊垮的殘花,懨懨失去了生命力。 他開始不吃不喝,自我封閉,因為恐懼噩夢,所以整宿不合眼,背靠墻角蜷縮著,凝視著虛空中的一點,有時嘴里會無聲念叨著什么。 面對蕭始的接近,他也不抗拒,只是默不作聲挪到另一個角落,繼續胡思亂想。 他整個人都枯萎了。 蕭始實在不舍得他這樣自我折磨,無計可施,只好對他說:“倦,咱們別自閉了,去看看小姑娘吧。” 江倦沒什么太大的反應,只是鼻翼動了動,瞇著一只眼睛偷看他。 蕭始哭笑不得:“你現在的樣子跟姜懲家那只幾把貓簡直一模一樣,它也瞧不上我,別人喊它都會喵喵叫幾聲,我叫它就只是動動耳朵,氣死了。” ——那貓真名叫地霸。 只有蕭始這條狗才滿腦子都是幾把。 江倦倒是挺給他面子,他的手在面前比比劃劃的時候,學著大胖貓的樣子張嘴就是一口,疼得蕭始嗷一嗓子滿地打滾。 哮天眼神怪異地斜著眼看他,默不作聲退遠了些。 蕭始尖著嗓子喊道:“嘎哈去!回來!” 江倦沒忍住,“噗”一聲笑了,蕭始抬眼瞅他,他又立刻挪開眼神,表情也沒了。 “你偷笑!我看見了!你就是存心讓我不好受!” 蕭始爬起來,賴唧唧地扒在那人身上,嘟著嘴怪聲怪氣道:“江二,你還記得嗎?小時候咱們兩個一起去廟里玩,犯饞偷吃了貢品,但是和尚來了就只揍了我一頓,你知道為什么嗎?” 江倦:“……” 他是情緒萎靡意志消極,不是壞了腦子失了憶,這人又在給自己增加什么不存在的記憶呢? 蕭始端著碗雞蛋羹,可憐兮兮地求道:“媳婦兒,你吃兩口吧,這樣不吃不喝哪撐得下去,你身上還有傷呢,求你了,吃完我就告訴你。” 江倦這會兒心情稍微好了一點,餓了太久確實有些遭不住,沒抗住誘惑,還是吃了一口。 柔軟的蛋羹入口即化,配上鮮香的醬汁,這滋味真是……絕了。 江倦堅持一定是因為自己餓了太久才覺著什么都好吃,跟這廝的廚藝沒有半毛錢關系。 看他老老實實把雞蛋羹吃完了,蕭始又喂了半盒熱牛奶給他,續上了方才的后半句話:“他們打我不打你,是因為,你是真的神呀。” 蕭始猛親他一口,舔去了他唇上的香油沫。 “——我的神。” 以江倦目前極不穩定的精神狀況,蕭始很擔心他又胡思亂想,最好的方式就是讓他忙起來,一刻也別閑著。 他以自己要復診為由,硬是把人從墻角里拖了出來,梳洗一番塞進車里,帶到了胸科醫院。 他這邊剛掛完號,轉頭人就沒影了,導診的護士還問:“那位和您一起來的患者……” “沒事,我知道他去哪兒了。” 蕭始拿著單子直接去了住院部,果然在云兮的病房里找到了那人。 他到的時候,江倦正因為發型被嘲笑。 此前在鳳鳴山招待所的時候,他為了哄騙張庭君,咔嚓幾剪子把劉海給剪成了狗啃的模樣,短到了眉毛上緣,后面還一下沒碰,多少是有點愣。 蕭始看習慣了不覺著有什么,還挺可愛的,可云兮哪見過他這模樣,笑得抱著小熊在床上滾來滾去。 如果只是劉海短了倒也沒什么好笑的,關鍵是在地下室那天,江倦病情復發,一時激動又撞傷了頭,傷口藏在頭發里,醫生不得不把他的發際線硬往后推了幾厘米來包扎傷口。 平時江倦沒有照鏡子的習慣,也不怎么注意形象,這下可好,倒讓小姑娘開心了一把。 不過云兮高興,江倦自然心情也好,他并不介意小家伙笑話他,還乖乖坐在矮凳上,讓云兮給他扎小辮。 江倦的頭發很長了,他很少出門,也不愿意浪費時間理發,覺著長了都是自己隨便剪剪,顧前不顧后,不知不覺發尾已經及了肩,好好打理一下還是很不錯的。 蕭始倚在門邊,望著他的背影想入非非,回神時就見云兮高高興興把頂著一腦袋小辮的江倦拉了過來,給他展示自己的杰作。 “狗叔叔,倦哥哥是不是很漂亮?” “漂亮漂亮。”蕭始回過味來,“怎么又叫狗叔叔,狗也就算了,怎么平白給我長一輩,我有那么老嗎?” 云兮嘻嘻哈哈地躲在江倦身后,朝他吐舌頭。 蕭始又賴了起來,“江二,你看她,她就欺負我。” “欺負得好。”江倦用最平淡的語氣說著最氣人的話,“要不是怕你占她便宜,應該再叫老些的。” “咋能這樣,想跟你同床異夢的人都從這兒排到敘利亞了,我本來就有危機感,你還這么向著她。江二,你要講道理啊,我才是你親老公,你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