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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老攻的懸賞(反骨) 第108節

    江倦:“……”

    為什么在蕭始的臆想里,自己身邊總是有那么多的死男人?

    天知道他這輩子最怵的就是男人。

    “聽不見?!苯氪魃现犉?,把碗盤一一擺在桌上,動作慢吞吞的,像是在拖時間。

    蕭始看著他忙碌的背影眸色發沉,異樣轉瞬即逝,他很快又擺出了那副涎皮賴臉的德行,貼過去摟著那人的腰。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居然親自下廚了??靹e忙了,我來?!?/br>
    江倦懶得跟他糾纏,便放下了手里的東西,等著他忙活。

    哮天吐著舌頭湊過來,江倦摸了摸它的頭,還沒來得及戳戳它的耳朵,廚房里就傳來了一聲瓷器碎裂的響聲。

    江倦聞聲過去,只見蕭始背對著他,俯身扶著料理臺的邊沿,搖搖晃晃好像不大能站住的樣子。

    “蕭始,你怎么了?”

    “沒事,不小心打碎了個杯子?!笔捠紱]有回頭,把頭埋得更低了些,悶聲說道:“你先進去吧,我來收拾。”

    “這不是收不收拾的問題,蕭始,你是不是不舒服?”

    江倦上前,輕輕一拍他的肩膀。

    蕭始身子一矮,險些因為他這一拍跪下去。

    他眼神閃躲著迅速避開江倦的目光,但江倦還是看到了他眸中滿溢的血光。

    不等他細問,蕭始就扭頭沖了出去,江倦緊跟著追去,就見蕭始把自己鎖進了浴室,隨后里面就是噼里啪啦一陣東西落地的雜亂聲響。

    他敲了敲門,里面頓時安靜下來。

    “蕭始,你怎么回事。”

    那人把自己關在里面不說話,江倦隔著門都能聽到他急促的喘息聲。

    蕭始何曾有過這樣反常的時候,江倦再怎么遲鈍,也該發現他的異樣了。

    他不再堅持敲門,而是低聲問:“蕭始,你是不是很不舒服?!?/br>
    一門之內,蕭始死死抓著自己,兩條胳膊被他自己抓出了深且長的血痕。

    他很想強顏歡笑否認那人的猜測,可他做不到,口中溢出幾聲支離破碎的低吟已是極限,他不得不捂住嘴,強迫自己無法發聲。

    江倦沒有掩飾他的無奈,一聲綿長的嘆息過后,他問:“蕭始,你是不是成癮了?!?/br>
    蕭始瑟縮在浴室內,呼吸困難使得他面色漲紅,眼里布滿血絲,身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渾身血管崩裂。

    他拼著最后的力氣打開了水閥,冷水當頭澆下,卻絲毫沒讓他緩解,唇色憋得發青發紫,瘋狂抓撓著自己的身體,即使破皮流血依然不能緩解不適,也不肯罷手,直到肌膚撕裂,血rou模糊。

    “蕭始,開門。我只說一次?!苯胝f道。

    他大概明白,就算自己在外面不依不饒,蕭始也未必有力氣能來開門,所以他說完這話也沒等太久,抬腿一腳踹開了門。

    浴室門隨著那一聲巨響落地,門上的磨砂玻璃碎裂,飛濺滿地。

    哮天聞聲而來,只見浴室滿地夾雜著血絲的水漫了出來。

    江倦踏著滿地碎玻璃走了進去,剛向蕭始伸出手,那人就爆發出一聲嘶吼:“別過來!你別過來……別看我,別……”

    江倦沒理會他的哀求,蹲下身來扼住他胡亂揮動的兩手,就像蕭始平日喜歡對他做的那樣,按在身側令他動彈不得。

    他扒開蕭始身上的睡衣領口,看到了蕭始脖子、肩膀、胸口處被他自己抓出的傷口,四道滲著血的指痕觸目驚心。

    他懷著悲憫俯看蕭始時,給了后者一種被他居高臨下漠視的錯覺。

    他離開自己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倦,求你,別……”

    江倦搶了他手里的玻璃杯碎片,鋒利的邊緣刺在掌心,也是一片鮮血淋漓。

    蕭始想去拉他,奈何身子不聽使喚,抽搐半天都只能在空中亂抓。

    江倦推了他一把,讓本就坐得顫巍巍的蕭始失去平衡,靠在墻壁冰涼的瓷磚上癱軟著滑了下去。

    那一刻,蕭始覺得自己一定會被拋棄,就像他曾經對江倦做的那樣。

    他明知江倦留在他身邊是抱著目的,所有的隱忍都不過是為了那個結果,與他過去的臥底生涯并無本質上的不同,一旦達成所愿,他就會頭也不回地抽身。

    自己這樣的加害者,從來就沒有資格奢求或懇請他留下。

    他心里的絕望無以言表,如垂死的求生者般抓住那人的衣角,卻被無情掙開。

    “倦,倦……”

    “別鬼叫,我沒走?!?/br>
    江倦又一戳蕭始的腦門,把人推遠了些,又扯著自己的領口,崩開了幾顆扣子,其中一顆正好打在蕭始眼皮上,把人打清醒了些。

    江倦掀開領口,露出了大片還留有曖昧紅痕的頸間,毫不猶豫將玻璃碎片刺在自己的脖子上,劃出一道不規則的傷口,頓時鮮血涌了出來,洇濕了一大片。

    “倦,你……”

    “少廢話,喝?!?/br>
    見蕭始仍按捺著沖動退向遠處,江倦索性揪著他的領子,把他扯到身前,掐著他的脖子,將他強行按在自己的頸窩。

    “讓你喝你就喝,這時候裝什么貞潔?!?/br>
    蕭始極不配合,硬是扭過臉去,背對著他的傷口。

    江倦能感受到,他克制得很辛苦,渾身的激顫近似于抽搐,脖子上動脈血管根根暴起,指甲也因血流受阻而呈現出青紫色。

    他能感受到與他緊貼著的胸膛里劇烈起伏,心跳出奇的快,呼吸也幾乎只有進氣沒有出氣。

    江倦一時氣急,掐著他的兩顎迫他張開嘴,再次按在自己血流不止的傷處。

    這一次蕭始沒能抵抗住這誘惑,帶著哭腔小聲重復:“對不起……對不起……”

    新傷壓著舊痂,上回的齒痕還沒完全愈合,就又添了新的劃痕,傷疤縱橫交錯,已經辨不出原來是什么模樣了。

    蕭始閉上眼,輕輕舔舐著江倦肩頭的血,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他沒有主動吮吸,只是用舌尖一點點卷去那些涌出的鮮血,倒更像是在為他止血。

    短短的幾分鐘卻漫長得好似百年迂過,蕭始的不良反應逐漸減輕,身體也漸漸乏力,懨沉沉地靠在江倦肩頭,手也一并垂了下去,方才還發青發紫的臉此刻慘白如紙,被唇上的血跡映得更加虛弱。

    江倦安撫似的摸了摸蕭始的頭,在蕭始看不到的背后,無聲說了什么。

    他的計劃從數月前執行的那一刻開始就按部就班照著他的規劃進行,從未出現任何紕漏,他唯獨沒有算到蕭始離不開他這一點,而且是無法掙脫,不留余地的。

    當然,最想不到的是蕭始之于他的意義在他毫無知覺時悄然發生了改變。

    不是蕭始離不開他,是他舍不得蕭始離開他。

    怕他瀕危,怕他遭罪都只不過是借口,若真的不在乎,他死活又與自己有什么關系?換作從前的他,甚至都不會為此愧疚。

    ……他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開始失控了。

    “倦,對不起……”蕭始在他耳旁輕聲道。

    一滴溫澀融入熱血,卻絲毫沒能降低溫度,反而愈發燙了。

    咸苦的淚煞得傷口發痛,但這點不痛不癢的刺激對江倦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了。

    “……對不起,我太自私了。別原諒我……我不配?!?/br>
    他說完,江倦就覺肩上一沉。

    看著一片狼藉的浴室,江倦半晌才嘆道:“誰要原諒你……真把自己當什么香餑餑了。”

    他拖著昏迷的蕭始起身,費了好大力氣才把人挪到沙發上,用毯子胡亂一卷便丟著他不管了,回去收拾了浴室,還不慎被碎玻璃劃破了手指。

    看著成串的血珠滾落,融進水里,他心里躁亂得很,隨手把血水攪勻了,一并沖進了下水道。

    收拾了滿地的碎片和雜物,江倦才發現地上的血越洗越多,他脖子上的傷還沒止血,胡亂用蓮蓬頭沖洗一通,白襯衫很快血紅一片,看起來駭人得很。

    他索性脫了衣服,露出勁瘦的上身,把身上的血一并沖凈了。

    看著鏡子里自己滿身愛痕的樣子,江倦恍然間憶起,其實在很久……不,在不久以前,自己其實是期待過平靜生活的。

    老婆孩子熱炕頭,沒有老婆孩子,男人也行。

    他們同床共枕,每天在晨光中相擁醒來,一起頂著亂發洗漱,穿上不分彼此的襯衫,端著粥碗在餐桌前點評早間新聞,那人多夾給他一片rou,他還那人一塊咸菜,然后在歡聲笑語中并肩出門,沐著朝陽驅車行在擁擠的車流中,結束一天的工作后又會相伴回家,一同挑揀著菜場里的食材,在廚房里忙活,最后再次同枕共眠。

    他們在風雪中同行,相偎度過每一個難熬的長夜,最重要的,是可以在陽光下擁吻。

    那曾是他最美好的幻夢。

    可是夢醒后回到現實,他明白自己是不配得到幸福的。

    如今再次想起,他驚覺陪他實現夢境中一個個相似場景的人,竟是蕭始。

    那個曾經讓他愛不起也怨不得的男人,如今以另一種方式長伴在他身側,在一次次的謝絕與反抗中,他已經習慣了那人待他的好,冷不丁離開真的會不習慣。

    有那么一瞬間,他看著鏡中的自己,心中竟生一絲羨慕。

    如果他是哥哥……如果蕭始愛的不是哥哥……

    他知道,在生出這樣的想法時,他就已經一敗涂地。

    他逃避著自責的心態,刻意不讓自己去想他在最后關頭前功盡棄的計劃。

    如今蕭始已經廢了,離了自己就只能被警方或國安控制起來,不是關起來強行讓他戒斷藥癮,就是把他當做小白鼠研究藥物臨床效果。

    出于私心,他不想蕭始落入這些人手里。

    是的,他不想把蕭始交給任何人。

    護了這么久,不管是人是狗,都理應是屬于他的。

    他不給。

    絕對不給。

    ……

    蕭始迷迷糊糊醒來時,晨光正透過窗簾縫隙照進昏暗一片的客廳,映在他沉重的眼瞼上,喚醒了他沉眠的意識。

    身體的感官還沒有完全恢復,腦子也混亂一片,像灌滿了漿糊,又沉又稠,連抬手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都牽動著四肢發痛,活像被水泥罐車碾上三五遍,匆匆拼上肢體似的,一動起來渾身的骨頭就嘎吱作響。

    他揉了揉澀痛的眼,干啞的喉嚨發不出聲,痛得像是生吞刀片。

    他少有這樣落魄的時候,上一次……約莫是被江住撿回去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