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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老攻的懸賞(反骨) 第74節

    可走了二三百米,哮天就停下腳步,猶豫不定地打起了轉,似乎是在糾結選哪條路。

    他們面前只有一條上山的土路,走著也打滑,卻是最省事的捷徑。正常來說沒有人會特意去走除了這路之外的陡坡,除非是發生了什么特殊情況。

    看這警犬的反應,它來的時候應該也是走的同一條路,現在卻有些遲疑,莫非是出現了什么其他因素干擾了它的選擇?

    照這個思路推測,那兩人應該是在山里和警犬失散了,打算帶著他們原路返回的警犬會在這里猶豫,那么很可能那兩個人也在附近。

    展虞拍了拍哮天,“你是聞到氣味了嗎?別猶豫,感覺他們在哪兒就往哪兒走!”

    哮天叫了一聲,隨后跳下了兩三米高的斷坡,朝著沒有路的山林深處跑去了。

    看著它身后一路留下的血爪印,袁衾有些猶豫,“隊長,咱們沒走過這條路,就算是白天也有點兒冒險。”

    “有它在,不愁找不著回來的路。不過老袁,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那兩個人如果是想去礦山或者發現那兩名死者的現場調查,為什么會往這個方向走?”

    袁衾頓了一下,方才的慫相徹底不見了,沉聲反問:“真的是他們自己想走的嗎?”

    展虞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其實他明白副隊想表達的意思,只是還心存一絲可憐的僥幸,希望副隊能幫著他騙騙自己,哪怕就嘴上給點兒盼頭也行。

    可惜袁衾和他一向沒什么配合,完全沒領會他的意思,像個棒槌一樣直言道:“那兩人是帶著復勘現場的目的來的,沒理由冒險走自己不熟悉的路,又不是來探險的。別忘了那兩名突然發瘋死在山里的死者,我有點兒擔心,他們會不會是遭遇了什么意外?”

    這個時候江倦還沒有對他們透露孫晨飛和張霖的是因為攝入了致幻的藥物才會導致意外死亡,現在分局廣為流傳的說法還是那兩人深更半夜遇到孤魂野鬼,一個當場嚇死,一個受到女阿飄誘惑心甘情愿跳下了斷崖,要不是展虞及時制止了那幾個小說看多了的女警,這山上都要被她們平白杜撰出一個蘭若寺了。

    但流言聽多了,對他自己也有一定影響,就算不信世上有神神鬼鬼,但他確實覺著這山邪性,最糟糕的情況莫過于他們等下在山里找到兩個血……

    “我cao!那兩個人怎么渾身是血!”

    袁衾先胡思亂想的展虞一步看到了抱著江倦從矮坡上跳下來的蕭始,一聲大吼引起了耳鳴的蕭始注意,也讓展虞回了神。

    看到兩人,苦苦堅持許久的蕭始終于脫了力,腳下發軟,靠在身旁一棵樹上,緩緩跪了下去……

    展虞和袁衾當即上前,一人接過蕭始懷里的江倦,一人架起了蕭始,飛快往山下轉移。

    袁衾一句接一句地問:“蕭法醫,你什么情況,能不能撐得住?你們這是怎么了?到底發生什么了?”

    蕭始的耳鳴已經嚴重到根本聽不清兩人說話的程度,從頭到尾也只有一句話回答他們:“快、快把他送醫院……肺泡破裂堅持不了太久,他會死的!!”

    展虞抱起人事不省的江倦時就感覺到他背后粘膩一片全是血,聽了這話更是不敢耽擱,飛奔回停車場,把兩人安置在后座就把油門踩到底沖進了市區。

    一路上袁衾都在和醫院、分局以及市局聯系,叮囑各部門提前做好準備,看到準備違規并道的私家車,拿起喇叭就把人喝了回去。

    展虞一路開的簡直堪比卡丁車,下坡時袁衾覺著自己的屁股都離開座位了,東倒西歪地撞在側門玻璃上,趕緊回頭看看后座上的兩人情況如何了。

    只見蕭始緊緊抱著江倦,護著那人背后的傷口延緩失血,貼著他的額頭,一直在輕聲安慰:“再忍一下,就快到了……倦,再堅持一下,求你了。”

    袁衾不知道兩人之間有什么羈絆,只是莫名覺著不太像普通同事的關系。

    他試探著小聲問:“隊長,這什么情況?”

    展虞看了一眼后視鏡,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嘆了口氣,“聽說很多年前,江副的哥哥也是因為肺穿孔,不幸犧牲了。不過他哥哥的情況要更復雜些,不止是肺上開了個窟窿,還被割了喉,都堅持到救援了,還是沒挺住,在救護車上就不行了。蕭法醫和他們兄弟認識很多年了,經歷過哥哥慘死的悲劇,他當然害怕弟弟也走的那么痛苦。”

    袁衾低低罵了句“cao!”,“這老天爺簡直不干人事,收了哥哥還要用同樣殘忍的法子收了弟弟,媽的!太他媽cao蛋了!”

    “勞駕……”蕭始忽然開口,兩人都不禁挺直了脊背,“借用一下你們的外套,他一直在發抖。”

    袁衾二話不說就把自己的警服大衣遞了過去,又幫展虞脫了棉服,一并蓋在江倦身上。

    他見那人臉色跟紙一樣慘白,就覺著情況不大好,伸手一摸那人的手心,果然冷的發僵,還汗涔涔的一片。

    “隊長,再開快點兒,要不行了!”

    “快了快了!再挺一下,過了這條街就到胸科醫院了!江副!再撐一下!!”

    這兩人的話江倦未必能聽見,但蕭始每一次搖晃他的身體,讓他不準睡過去的喊聲他卻是能聽到的。

    每一次江倦都像被驚醒一樣,睜開發紅的雙眼,朦朧間與蕭始短暫對視一眼,又歪過頭沉沉睡去。

    這樣的互動大概又持續了四五次,展虞終于驅車趕到醫院,在把江倦抱到擔架上時,蕭始最后一次搖醒了他,趁他還清醒時在他耳邊輕語:“我知道你還有很多話沒來得及問我,現在還舍不得離開。我答應你,只要你好好回來,就把當年你最想知道的事告訴你,好不好?”

    此時的江倦已經說不出話了,他輕輕翕動眼睫,對蕭始綻出了一個微不可見的笑容,緩緩抬手,朝他勾起了小指。

    這樣的舉動是意料之外的驚喜,蕭始幾近虔誠地勾住他的手指,目送著他被推進搶救室,不得不放開了手。

    搶救室的門一關,蕭始就像xiele氣似的,兩手貼著冰涼的金屬門板,滑坐下去,跪在了門前。

    展虞和幾個護士都勸他起身先去做個檢查,他卻不住搖頭。

    “不,我現在還不能走,他一個人在里面會害怕的。”

    展虞一時凝噎,心說一針麻醉下去,人這會兒連自己姓什么都想不起來了,還有什么可害怕的?

    他倏然想起袁衾方才在車上聯系市局時,姜懲在電話那邊的追問:“這次也是蕭始給阿倦手術嗎?”

    聽這個語氣,蕭始似乎不止一次救過江倦了。

    展虞想幫蕭始緩解緊張,堅持跟他搭話:“蕭法醫,您該不會是醫生轉行做法醫的吧?”

    “是,我以前是外科醫生。”許是精神太緊繃,不安情緒太過強烈,蕭始一開口就說了很多,“選這個職業是因為我知道有個人從小就容易弄傷自己,膽子又特別小,怕冷,怕黑,也怕疼,所以我想,如果他躺在手術室里的時候有人能陪陪他,拉著他從鬼門關回到人間,或許他就沒那么怕了……”

    展虞覺著自己可能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光會張嘴,卻不知道怎么措辭,居然笨拙地問:“那您這次怎么……”剛說出幾個字,他就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對不起,我犯傻了。”

    蕭始抬起自己顫抖到幾近抽搐的左手,狠狠握拳,捶在墻上,“偏偏這一回我幫不了他……”

    姜懲趕到時,蕭始正跪在搶救室門前,任誰說也不肯挪動半步。

    他伸手過去,對方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不敢抬頭,低聲啜泣:“我好怕他這一次走了,就不想回來了……”

    姜懲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安慰蕭始的一天,明明是來興師問罪的,此刻心情卻復雜,傷人的言語也不忍說出口,只能拍了拍他,艱澀道:“不會的,放心吧,他會回來的。別的不說,江住看到自己的弟弟這么年輕就下去找他了,一定會把他打回來的。”

    看著搶救室緊閉的大門,姜懲恍然意識到,或許過往無數次蕭始陪著江倦一起掙扎在生死線上,是因為他自己,才是最害怕別離的那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各位看文的小可愛~

    第99章 脫險

    “患者因為肺泡破裂引發血氣胸, 送到醫院的時候情況已經很危險了,進了手術室就大咳血不止,胸腔活動性出血, 血壓低的嚇人, 胸內有大量血凝塊, 一般來說都該窒息休克了, 他能堅持到現在也真不容易。我們院長親自主刀給他做了開胸手術,目前傷勢已經穩定,接下來需要密切觀察二十四小時……哎!這位家屬,你什么情況?”

    醫生還沒做完說明, 在門口等了兩個多小時的蕭始就撐不住了, 剛向被推出搶救室的江倦邁出一步, 身體就瀕臨極限, 眼前一黑一頭栽了下去,一大口血涌了出來。

    眾人都被嚇懵了, 幸好姜懲手快扶了他一把,才沒讓他這一下摔狠了。

    “蕭始?醒醒!你什么情況!”他拍了拍蕭始的臉, 不見對方反應, 下意識打算用物理方式把人強行喚醒。

    展虞見狀趕緊攔住了他還沒落下去的手,“冷靜點兒, 姜隊!蕭法醫可能也受傷了!”

    “什么?你們沒給他做個檢查嗎,胡鬧!醫生!有沒有醫生來幫幫忙!”

    剛接出來一個, 又送進去一個。

    筋疲力盡的姜懲此時腦子里只有四個字:造化弄人。

    他掏出根煙, 忽然想起醫院是禁煙的, 只好把煙別在耳后, 看著無措的分局二人組。

    “昨晚他們兩個跟我報備過, 說今天一早就要去云間山復勘孫晨飛墜崖的現場。那地方分局少說也看了三四遍, 怎么會出事的?”

    展虞崩潰地揉了揉臉,“我也想不通,剛剛局里組織外勤上山調查了,這事我一定會給市局,給江副和蕭法醫一個交代。”

    他剛說完,袁衾的電話就響了,見是分局的刑警打來的,他也沒背著二人,按下了外放。

    對面的刑警緊張道:“袁副,我我我……”

    “叫副隊,別叫怨婦!有什么發現嗎?”

    “發發、發現了個大事,那那那……那個……”

    嫌這刑警一激動起來就捋不直舌頭,同事干脆搶了手機,連珠炮似的說道:“副隊,我們在山里發現了葉明宣的遺體,也在孫晨飛的墜崖現場發現了一些包括血跡和擦痕在內的新痕跡,應該是今天江副和蕭法醫留下的。從現場情況來看,我覺得很可能是他們其中一人失足墜崖,另一人為了救同伴也被一起拖到了崖底。現在兩個現場都保護起來了,得勞您和展隊回來指導勘查工作。”

    姜懲一聽這話起了身,得到醫生的準許和陪同后進了病房,掀開了江倦身上的被子。

    為了方便治療,江倦連衣服都沒穿,身上纏著紗布和各種管線,一動不動昏睡著。

    姜懲先是湊前去細看他的臉,隨后從上到下把他的身體看了個遍,除了墜落時的一些外傷,最為嚴重的就是江倦左手腕上的勒痕,看起來像是被硬物反復摩擦才導致皮rou嚴重受損,傷口縫合前甚至能隱約看到發白的骨頭。

    主治的院長悄聲道:“送來的時候腕骨是脫臼的,還是骨科的李主任給復的位,傷口挺深的,縫了三針,不像摔的。”

    “是被手銬勒的,蕭始應該身上也有一樣的痕跡。”

    姜懲對院長道了謝,轉頭出門就帶著展虞回了現場,留下袁衾守著兩人,直到市局的人聞訊趕來。

    狄箴到醫院的時候,蕭始才剛被推出手術室,聽醫生說是因為高墜導致肝脾破裂,他當時就腿軟了,扶著墻問:“能……能治好嗎?”

    “人是救回來了,后續就看患者恢復情況了,兩個人傷的都不輕,得住院治療。”

    狄箴在蕭始給孫晨飛尸檢時看到了死者因為高墜而嚴重損傷的肝肺,到現在都沒能消化當時的陰影,一聽說蕭始也內臟受損,嚇得差點坐地上。

    他和袁衾分別守在江倦和蕭始的病房,直至江倦的情況有了好轉。

    昏睡中他睜開眼睛,把狄箴嚇了一跳。

    見他嘴唇微微動了動,應該是想說些什么,狄箴忙附耳過去。

    江倦短暫地清醒了片刻,但他傷得太重,嘗試半天都沒能發出聲音。

    狄箴看得心酸,便告訴他:“蕭法醫已經沒事了,您就放心吧,睡一覺醒來他就會活蹦亂跳等在你床前了。”

    活了這么久,這是頭一個說出來讓狄箴覺著舌根發苦的謊。

    好在這時的江倦沒什么判斷力,聽他這么說便又安心睡了過去。

    不知是在臥底行動中留下的習慣還是什么別的原因,即使是麻醉的效用沒有完全褪去的情況下,依然稍有一點響動都會把他驚醒。

    他睜眼茫然地看著天花板,幾秒種后才會遲鈍地轉動眼珠,將視線移到發出聲音的狄箴身上。

    這時候狄箴就得重復一遍之前的安慰,反復強調他和蕭始都已經脫險了,江倦才會再次睡去。

    這讓狄箴在病房里連大氣都不敢出上一口,無聊到發慌只能隔一會魚g希z櫝伽兒在群里問問現場的情況和調查的進展。

    參與調查的刑警大都各司其職忙著現場勘查,直到快收工了才有人回復他的消息。

    白餃餃分了幾條回應:“姜隊懷疑可能是江副失足意外跌落山崖,蕭法醫為了拉住江副,也被他給拖下了山崖。”

    “從我們在現場附近發現的拖拽痕跡來看,蕭法醫被拖行了將近九十公分,以他的體型和體力來看至少堅持了近二十分鐘。”

    “除此之外我們還找到了兩行不屬于他們的足跡,其中一行被證實屬于今天被發現的死者葉明宣,另一行的來源目前還不清楚,已經讓痕檢介入分析了。”

    “現場還發現了血跡和掙扎的痕跡,初步推測可能是當時在山上拉住江副的蕭法醫受到攻擊后才導致兩人一起墜落山崖。好在崖壁是有坡度的,兩人當時神志都應該是清醒的,沒有像孫晨飛一樣撞在樹干上當場斃命。我們順著沿途殘留的血跡一路追蹤到展隊和袁副他們找到兩人的位置,基本可以確定今天發生了什么。”

    溫幸川也同步了另一現場的消息:“分局的兄弟們在靠近山路的地方發現了葉明宣的遺體,當時他被吊在一棵楊樹上,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征,從現場狀況和尸體狀態來看不像是自殺,現在尸體正在送去分局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