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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我狂戀 第197節

    不過……還是希望她能稍微記得的。

    隨后兩個人沉默了一會。

    “對了,要聽聽阿凜之前的故事嗎?”沈歸京想到什么,提議道。

    友枝聞聲抬眸,咽下一口牛奶,“我大概知道的差不多吧。”

    沈歸京:“你知道當初我們為什么要打史凱嗎?”

    友枝反應了幾秒,意識到他提到的這個名字是自己剛來赤鋒時,看到他們在小巷子揍的那個猥褻女生的垃圾人。

    “你們不是說了他欠揍?他欺負女生。”

    也是,要是正常發生這種事,與之無關的人怎么會輕易出手呢。

    而祁凜不僅出手了,反而表現得很激烈。

    看得出,他很討厭這種猥瑣惡心的行為。

    友枝摸了摸下巴。

    “大概還是因為你,和美和婆婆。”沈歸京說著,陷入了對過去的回憶里。

    沈歸京小時候也曾得到過美和婆婆的照顧,而祁凜,則比他多一點。

    祁凜沒有從他那個原生家庭里學到什么,他母親瘋了,父親拋妻棄子遠走他鄉,親姥爺不管他,幾個舅舅也都不成人,唯一對他好些的小舅舅當時在外地上大學,小小的少年,一直被孤零零地扔在寄宿學校里,到了周六日,少年回家,而除了友家那位心善的老婆婆主動給予他一些關愛以外,再無其他。

    讀書時,他們學到溫良恭儉讓。

    她對祁凜說這些你其實不用刻板去學,當一個人身處惡境而無法保護自己時,溫和與恭敬謙讓就成了致命的弱點,所以善良可以,但也要具有一定的力量。

    祁凜記住了。

    他去狠狠反擊那些曾經欺侮他和母親的人。

    她還說女孩和男孩是平等的個體,人生在世,浮華與真實,不過是到人間或長或短地走一遭罷了,男人和女人從無高低貴賤之分,倘若她們遇到了不平之事,你盡量出手幫助,或許可以挽救一個正岌岌可危的干凈魂靈。

    祁凜記住了。

    也這么做了。

    哪怕之后他被污蔑,被打倒,被誤解,被冷眼。

    他都沒有低過頭,或者彎下脊背。

    祁凜年少時救下那個差點被醉酒的男人猥褻的女孩,后來那女孩逐漸長大,某一天專門回來找他道謝,為自己當年的懦弱表達了內心的愧疚。

    所以少年雖然沒有父母教導,但是他卻比任何有父母的人要來的更正義。

    而流言有時候比真相更可畏。

    所謂的少年身上的暴力因子和聞風喪膽的可怕脾氣,也不過是那些曾經施展惡行卻被制止的人們對他的污蔑和侮辱。

    祁凜從未惡意傷人,也從未欺凌弱小。

    他永遠正直,熱烈,永不馴服于丑惡的世俗。

    第145章 晉江文學城正版首發

    友枝聽了, 篤定地點了點頭。

    “這點我知道。”

    沈歸京看著她,之后緩緩講起了之前的往事。

    據別人的描述,當時那個醉酒猥褻的男人像發了瘋一樣毆打他, 口里不斷咒罵著,隨后祁凜抓起酒瓶子,狠狠扣在了對方的腦袋上。

    那男人被砸暈過去了。

    還流了血。

    事情鬧大了。

    有人找到家里來。

    孫家的那些人聽聞此事,不管不顧,因為他們巴不得祁凜變得不好,于是借著這個由頭,把他關進了距離赤鋒鎮很遠的一個私人少管所。

    里面混亂、骯臟、條件極差。

    而且聽說之前有不少人從這里出去之后,精神變得萎靡,行為也很不正常了。

    那些孫家人可不管這些。

    他們想狠狠挫傷一下少年的銳氣,讓他一蹶不振。

    而他們沒想到,少管所的棍棒鞭子,從來打不透少年的脊背。

    他耐痛,陰冷,隱忍, 且瘋狂。

    有一把比石頭還硬的骨頭。

    因此祁凜被那些人更加惡劣地對待。

    那個私人管制所里,因為終不見天日的辱罵和折磨, 很多人就此屈服了, 他們被磨滅了從前的性子,不敢鬧, 也不敢哭,被一次次打的遍體鱗傷后,不堪忍受服了軟, 終于成了那些大人眼里的“乖孩子”, 出去之后, 他們乖乖按照家長給他們安排的軌跡,行駛在所謂的“正路”之上,不敢再有任何的怨言,因為只要再反抗,就會被重新送進去,再次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最后徹底磨滅性子,變得“乖順而馴良”。

    他們的家長對孩子這樣的變化居然激動得熱淚盈眶,無比感恩戴德,甚至握著那個管教所的主辦人的手,一聲聲叫著他“大恩人”,那畫面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怪惡心的。”兩人同時說到了這句。

    話音落下,兩個人有些詫異地看了彼此一眼。

    之前沈歸京在友枝的畫上看到過諷刺這些丑惡現象的元素,少女畫過的那些諷刺現實的作品,曾經引發了網絡上很多年輕人的共鳴。

    說到這里,友枝低頭沉吟一會,隨后說:“我曾經玩過一款文字游戲,叫《籬笆莊秘聞》,也曾經因為這個游戲而產生不少靈感,創作了一些畫。”

    當時引起網絡上的很大反響。

    畢竟,那些把孩子親手送進人間地獄里的家長,又怎么能算是“好家長“呢。

    打著口口聲聲所謂的“為你好”的旗號,而交由別人用惡毒反人類的手法摧殘身心的行為,只是他們為了逃避自我責任的手段罷了。

    “這種管教,和十八世紀的前腦葉白質切除手術一樣愚昧。”她說。

    沈歸京贊同地點了點頭。

    而祁凜從來沒有服過軟,沈歸京說之前兩人在每次簡短的通話之后,隔著電話聽筒,他能聽見少年口中因為身體的痛楚而發出的輕微嘶聲。

    “我沒什么事。”一次通話,沈歸京擔心祁凜在里面真的出什么事,而電話那頭傳來男生撕扯布料給自己包扎的聲音。

    那時候十四歲的祁凜聲音淡漠又傲氣:“死不了,等著看吧,我絕不會先屈服。”

    之后家里的大人借著祁凜的這件事,這么威脅他:“你要是不聽話,就和他一樣被送進那里去。”

    沈歸京的父母很早就離婚,又長年待在外地,母親也好,父親也好,他們中的誰也不要他,于是他一個人被扔在祖父母家。

    祖父母習慣隱居,又愛清凈,于他無甚管束,他自己的性子僻冷,也不怎么服管教,于是常和那些如同詐尸一般對他指指點點的親戚大人們發生齟齬。

    他們大肆評論那個叫祁凜的少年的過去,批判,教育,捶胸頓足,自以為很正義。

    他們好像覺得泯滅一個孩子的靈魂沒有什么了不起,多一個不會自主思考的機器或者傀儡,才能讓他們覺得順心和有趣。

    而沈歸京打心底里厭惡這種行為。

    于是他和家里那些長輩們的關系變得更加淡漠。

    一天傍晚,被困在少管所的祁凜給他打了一個電話,隨后翻墻從里面逃了出來。

    之后祁凜走了很長的一段路,最后體力不支,倒在了友美和的屋子前。

    屋里的人聽到聲響后走出去,就見地上的祁凜渾身guntang,于是扶他起來,走進屋子里,把他身上的衣服撩開,發現少年的脊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青紫。

    隨后當天夜里,他就發起了高燒。

    友枝聽著,此時輕輕垂眸,心疼地抿了抿唇。

    “背上竟然全是青紫……那一定很疼。”

    她之前依稀聽過這些事,但都不太真切,沒想到祁凜竟有這樣真實又倔強的過往。

    “他性子倔,寧可被打死也不認那些莫須有的罪名,我當時想,如果換做是我,說不定就屈服了。”

    沈歸京說著,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況且,人心里的惡不是光靠外界的手段就能馴服的。

    當時那些自以為是又蠢笨的大人們把好孩子送去勞改,卻讓那些惡心的孩子繼續無所顧忌地對別人施暴。

    那些晦暗的日子里,友美和是少年和他為數不多的光亮,甚至可以稱為“親人“的人。

    于是,在友美和突發心臟衰竭而死之后,少年唯一的光亮也熄滅了。

    祁凜就重回到黑暗里,暗無天日,無休無止。

    不是不想變好的,只是失去了向上的理由。

    好像也沒有在等著誰,或許,誰也不會來。

    所以他就這樣無望地,孤獨地,過了兩個春秋。

    后來。

    在一個炎熱干燥的夏末日子里,友枝忽然向他走來了。

    少女站在巷子口,一雙漂亮瞳孔清澈如同大海,纖細,美麗,艷烈,熠熠生輝。

    沈歸京當時立刻察覺到了,祁凜眼底閃過的那抹不同。

    所以之后,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眼前的女孩是祁凜的光。

    沈歸京說完,兩個人靜了靜。

    “我和你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可憐他,而是覺得,你是那個可以讓他改變的人。”

    友枝聽了,愣了愣。

    說起來,細細一想,沈歸京從一開始就好像在撮合著他們倆。

    充當了類似于“助攻”的位置。

    蠻神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