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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我狂戀 第114節

    祁凜看著那人,忽然開口,他聲音淡淡:“我二舅?!?nbsp;雖然很不想承認。

    孫家三個兒子里,這是最不成器的那個,時不時會過來sao擾他。

    小時候這個舅舅經常打自己,沖進門一把推開孫薇,搶走他家里的所有錢,喝醉了,看到他,就會拿一罐冰冷的啤酒灌他,或者發了瘋地抽他。

    等自己長大了,把他狠狠揍了那么一頓,他便不敢再這么明目張膽地欺負人,只敢借著酒勁發瘋,偶爾過來撒一回潑。

    輕輕踢開他伸過來的手,祁凜心里對他厭惡到了極點,冷笑一聲:“別碰我?!?/br>
    接著他面無表情地給孫應堂打電話,打算讓人過來接他。

    身后忽然傳來一個不滿的聲音:“不孝子,這么把你舅扔那里不管了?”

    祁凜捏著手機回頭。

    孫柄萬幾步走過來,看著這個丹鳳眼少年,他走上前把倒在地上的醉漢扶起,拍了一下他的臉,“快起來,老二。”

    醉漢迷迷瞪瞪地睜開眼,“老,老大,你也來了?!?/br>
    友枝厭惡地看著這兩個人,又看了看祁凜,忍不住低聲問旁邊的沈歸京:“那什么……這人又是誰?”

    “好像也是阿凜的舅舅。”沈歸京這么說。

    在他印象里,這幾個都不是什么好東西,他印象里據老一輩的人說,他們年輕時因為賭博賠了好幾十萬,最后甚至偷到自己jiejie的家里去。

    祁凜看著那個男人,神色不變,語氣淡漠地問:

    “怎么,又來要錢?”

    那個男人說: “我們為你mama的病來的,你知道她現在狀態一直不太好,家里為了給她治病,錢都花光了,你總不能這么干看著吧?!?/br>
    放屁。

    沈歸京暗自腹誹,據他所知,這群人里除了祁凜的小舅舅孫應堂以外,他們從來就沒有管過祁凜mama一天,還總是想把她送進精神病院里甩手了事。

    祁凜神色淡漠: “卡號和錢都在小舅的手里,你們有什么事,就直接找他去?!?nbsp;說完轉身要走。

    孫炳萬的眉頭一皺,連忙上前攔住他,“老子要是能找他要到銀行卡密碼,至于過來找你?”

    少年忍不住嗤笑一聲。

    “——你們還要不要臉?”他問。

    都多少年了,他們還是不忘貪圖孫薇銀行賬戶里留下的那幾百萬。

    孫薇在沒瘋之前,有一段時間做生意做的很紅火,存下了不少錢,她把這些錢交給孫應堂打理,另一部分交給地方專業公司做不動產,在經過幾年的理財投資后,累積的資金數量甚為客觀。

    孫薇在還算清醒的時候,提早立了遺囑,留夠老人的贍養費后,她把全部資金交給自己的弟弟孫應堂負責打理,賺到的錢在抽出他那一部分的分成之外,剩下的全都留給祁凜。

    可能她唯一做過最清醒的事情,也就是這些了吧。

    祁凜默默地想。

    而也就是因為這么一份遺囑,這些年,他差點被眼前這群人給折磨死。

    而且無休無止。

    永遠沒有盡頭。

    男人聽了怒目圓睜:“你說什么?敢這么跟你的長輩說話?”說著他高高揚起手。

    祁凜不慌不忙,就這么直勾勾地看著他,眸光冷冷的。

    那雙狹長的丹鳳眼里,是黑漆幽暗的一片。

    孫炳萬一時感到了畏懼,這個從小與他就無甚感情的外甥,性子很是陰鷙冰冷。十七八歲,無人管教,打架極狠,是個十足的少年瘋子。

    眼前的少年小時候曾向他求助過那么一次,而他沒有幫,只是眼睜睜看著他被一群混混打的遍體鱗傷,嘴角都淌著血。

    在那之后,祁凜就再也沒有叫過他一聲舅舅。

    他不想去幫他,因為那時候,他剛從房子窗戶里跳出來,左口袋里還揣著從自己jiejie那偷來的一枚珍珠戒指。

    想到這他悻悻地放下手,孫柄萬的眼底驀然瑟縮了一下,莫名有點心虛。

    少年冷冷笑了一聲:“撒夠了潑就滾,別臟了我家門口?!?/br>
    孫柄萬一聽,也不裝了,立刻指著祁凜的鼻子,咄咄逼人地說:“你個小畜生,知道我們全家都被你那瘋子媽拖累成什么樣?這些年我們一個子兒都沒得到,憑什么?你在這白占一套房子住著,倒是很爽啊。”

    祁凜垂在腰側的指骨驟然攥緊。

    唇瓣緊抿著,氣到發白。

    那男人還在不停地罵他:

    “你他媽就是個外姓人,一個丟人現眼的小野種,白吃白喝我們家這么多年,還讓我弟弟養著你這么個孽種,當初還不如在那個泥灘里直接溺死你……”

    話還未說完,他忽然就被人拍了拍肩膀。

    孫炳萬一扭頭,友枝把汽水瓶晃了晃,扭開瓶蓋一抬手全部潑到他的臉上。

    “崽種,你媽是沒教你怎么說話嗎?”

    她冷笑著這么說。

    太過分了,她已經聽不下去了。

    原來他一直以來……都遭受著這些。

    友枝攥緊手指。

    “……”孫柄萬直接愣了,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汽水,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纖纖弱弱的少女。

    “你,你干什么?”他回過神來,怒目圓睜。

    友枝捏著汽水瓶子,抬眸,慢條斯理地打量他幾眼,語氣不無奚落:“都四十多歲的人了吧,還沒小孩子會說話,端著一副長輩的架子,對小輩滿嘴污言穢語,還小畜生?”

    她一字一句地看著他說,“我看你才是畜生,惡心的老畜生,欠大嘴巴子扇、死皮不要臉的老混球。”

    孫炳萬氣得直接破口大罵:“你哪家的死丫頭片子,竟敢罵老子!”他抬手要打她,在落下那一刻就被祁凜攥住胳膊猛地一擰,動彈不得。

    友枝被沈歸京往后扯了一下,及時地躲開了。

    祁凜表情冷若冰霜,手腕一轉,那男人頓時疼得五官挪位,失了力氣,慢慢地倒在地上。

    “你……你這是干什么……”

    “——老子讓你罵她了?”少年淡淡地說,手上逐漸加重了力氣,一雙丹鳳眼里冷冷的。

    孫柄萬臉上直冒冷汗,疼得齜牙咧嘴,忽然軟了語氣,大聲賣起可憐:“祁凜,我可是你的舅舅啊!你居然為了一個丫頭片子這么對我,你忘了小時候我是怎么對你好的……”

    對他的好?

    祁凜忍不住輕輕笑了一聲。

    這些人在一本正經說謊話的時候,真是惡心到幾乎讓人反胃。

    孫炳萬開始表演,大聲地指責他,引得過路人好奇地朝他們這邊張望,指指點點。

    “哦,是嗎?!?/br>
    祁凜依舊不為所動,冷冷地發問:

    “你揪著我頭皮打我的時候怎么不說是我舅舅?那些人一起踢我、罵我野種的時候你怎么不說是我舅?”

    “話都讓你們說了,一旦反抗了就是我的錯,我活該一輩子被人罵野種、被人看不起是吧?”祁凜陰沉地說,語氣平靜地嚇人。

    隨后他上前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領,湊近了一字一句地說著,連眼尾都透著滲人的紅:

    “你們怎么能這么惡心?”

    少年咬著牙看他,眼底的憎恨和痛苦在那一刻幾乎要燃燒殆盡:

    “那天我媽跑出去傷了人,就是你故意撬開的門,為了強制把她送進精神病院去,你以為我一直什么都不知道?”

    孫柄萬聽了,瞳孔立刻恐懼地放大,身子一抖,他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你,你從哪聽來的!”他張皇失措地躲開眼前猶如修羅似的少年,“根本沒有這回事,是她自己跑出去……”

    “那你敢發誓嗎?如果做了這件事就斷子絕孫天打雷劈一生不得好死,你敢嗎?”

    無比諷刺地看著面前臉色驚慌、目光閃躲的男人,半晌,祁凜冷冰冰地嗤笑一聲:“你不敢?!?/br>
    “——那就滾?!?/br>
    少年抬起頭,露出兇惡陰鷙的眼神。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br>
    “別逼我動手,舅、舅。”

    孫柄萬最后臉色灰敗地爬起來,拽著他的醉漢弟弟灰溜溜地走了。

    街道很快又重歸了平靜。

    他忽然抬眸看去。

    過路人觸及到這少年的視線,臉上還未收起的丑惡表情被抓了個正著。

    有幸災樂禍的,看熱鬧的,唏噓的。

    丟臉嗎?可又有什么臉可丟,他譏諷地扯了扯唇。

    ——從他們踏入他家的那一刻起,從厄運籠罩的人生開始的時候,或許他的世界上就不再有廉恥心這種東西了。

    少年的指尖死死掐著掌心,幾乎陷進手rou里。

    祁凜閉目,努力平穩著呼吸,深深呼出一口氣。

    ……這世界有時候真他媽惡心。

    逃不脫,走不掉。

    他忽然感覺到一陣眩暈,暴虐的情緒在胸腔翻涌,刺得祁凜的胸口一陣陣劇烈地發痛。

    周圍似乎有人在喚他,而祁凜的思緒卻漸漸混亂,而聽不清了。

    他忽然就覺得好冷。

    從五歲那年,甚至更早的出生就籠罩的絕望而寒冷的長夜,一直侵透到了現在。

    好冷啊……

    少年輕輕呼吸。

    沒有人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