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我狂戀 第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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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一扇門,東西倒地、摔碎的聲音不絕于耳。 他閉眼,面無表情地把醫用酒精倒在傷口上,傾倒的瞬間,眉峰驟然蹙起,祁凜的呼吸急促,他咬著牙,冷汗順著脖頸一路落下,滴落在地面。 消毒,抹藥。 做完這些,祁凜的面色已經慘白如紙。 他仰頭,看著屋頂的那只白熾燈,一雙眼睛茫然地眨了眨,短暫地失焦。 是在深淵里吧。 他喃喃地這么想。 不然怎么會一波接著一波,永無止境。 黑暗之后仍是黑暗,沒有盡頭,不會亮起。 總是習慣給他一點點甜頭,再迎面打來重重一擊。 血液從一圈圈繃帶里滲透出來。 隨手把灑落在桌面的血跡擦干凈,他死死按著洗手臺,然后低頭湊近,看著鏡子里自己陰沉的那雙眼。 死氣,陰鷙,下陷的漆黑漩渦。 和孫薇的一模一樣。 之前在巷子末聽到的那些老人們的閑言碎語,一時全都翻涌到他的腦海里,暴烈地游走著:“那個孩子,指不定也有什么不得了的瘋病,和他那個媽一樣,晦氣呢……” “孤魂野鬼似的,長那一副薄情像,俊倒是俊,真是和當年他那個跑了的爹如出一轍……” “小野崽子。” 孤魂野鬼。 少年瘋子。 沒人要的小野種。 不明不白的野孩子。 “呵呵……” 他竟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到不能抑制,直到牽動到傷口,才堪堪停止。 手臂上的傷口被少年愈發暴烈的指骨抽動所影響,滲出的血又一次滴在光滑的臺沿上。 他閉目,只覺得眼睛沙的厲害。 嘖,好疼。 在近乎麻木持續的強烈痛感里,思緒逐漸變得混亂不清,抽痛的手臂如同針扎和被火燒,順著肌理一路往上蔓延著,并一下一下地,燎著心口。 蝕骨焚心。 他咳嗽一聲,身體靠著衛生間的墻壁緩緩而下。 就這么坐在地上,祁凜深深淺淺地呼吸。 好累。 丹鳳眼微垂,被吸進肺腑的氣,涼而生冷。 意識變得模糊不清了。 忽然有人敲了敲門,“少爺?少爺?你沒事吧?” 祁凜的手指動了動。 隨后他啟唇淡淡地: “……我沒事,你去照顧我媽吧。” “好。” 那人走了。 祁凜把頭埋進臂彎里,不想起來。 過了過,疼到身體都開始痙攣起來,腦子昏沉,祁凜變得越來越難受。 他好想喝阿華田。 好想吃橘子。 也突然好想見到…… 友枝。 —————— 友枝在赤鋒中學里找到一間閑置的畫室,因為學校里的藝術生很少,畫室也不太有人用,難得清靜。 把不太重要的東西搬了進去,放上擺件和幾個雕塑,掛上掛鐘,還有一些參考靜物。 終于,把畫室收拾出自己比較滿意的基本雛形后,她起身,仔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滿意地拍了拍手。 第二天,友枝拿著顏料箱一推門進去,發現自己的畫室被某不明生物入侵了。 穿黑衛衣的少年大刺刺地躺在畫室陽臺的長條軟枕上,他臉上蓋著本比臉還干凈的語文書。寬闊的胸膛起伏著,呼吸平穩,陽光灑在他漆黑的碎發上,手長腳長,少年隨意伸展了下身體,白皙的臉龐蹭了蹭靠墊,像一只慵懶的黑貓。 友枝看著,徹底麻了。 “怎么哪都有你啊,祁凜。” 少年沒動,畫室里是他均勻的呼吸聲,貌似睡得很熟。 沒轍,她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支起一張畫板,調色,開始專心畫畫。 就隨便練練筆而已。 不然手會生。 友枝捏著畫筆想了想,畫了一只張牙舞爪的黑色大貓貓,通身烏黑透亮,只有尾巴尖尖是淡粉色的。 她細細描繪著。 長長的貓耳朵上有只漂亮的銀色小耳釘。 三瓣嘴,勾勾著。 兩只淡金色的瞳孔,單眼皮。 它伸著小舌頭,很懶散地舔著粉嫩嫩的貓爪子,神情又漂亮又欠打。 她畫的正起勁,身旁冷不丁響起一個懶散戲謔的少年聲音:“呦,小貓兒還戴耳釘。” 友枝登時一激靈,一抬頭見祁凜手撐著畫板,正俯身在她旁邊。 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一張臉龐離她很近。 溫熱的呼吸。 “!”她頓時嚇了一跳,帶的身下坐的椅子往旁邊挪了一下,發出一聲輕響。 “……” 呃。 尷尬。 而祁凜好整以暇地掀起眸子,看她一眼。 不知為何,友枝感覺自己的臉頰有些升溫。 “嚇著了?” 他兀自垂眸,這么問,眼神里不無戲謔。 “…你好煩。”她側過頭,為了掩飾著什么,小聲地說了一句。 這句話落下之后,少年的唇角似乎淡了淡。 友枝有些不解。 之前她也這么說過,明明這人都不在意的。 隨后少年懶散哼了一聲,直起身子,長睫毛輕輕地動了動。 轉身時,她的視線往下,發現少年的手臂上又多了一條新的傷疤,當時就一愣,她下意識地伸手拉住他。 被少女的指腹碰觸到,少年的身子一僵,下一秒,友枝已經不由分說地抬起他的手腕。 她輕輕攥著指骨,低頭仔細看了看,頓時有些擔憂起來:“都已經發炎了,你這怎么弄的。” 少女的指腹很軟,羽毛似的觸感,不輕不重地劃過傷口旁,帶起一陣莫名的電流。 祁凜呼吸微局促起來。 像是劃傷的。 友枝抿唇。 一定很疼……她之前手指劃破一個小口子都疼得不行,眼前這人是怎么忍的了的? 指骨分明的手忽然被他抽出來,有些不自然地攥緊,隨后垂在腰側。 她有些疑惑抬眸。 少年輕咳了一聲。 “不要緊。”他神色淡漠地說,隨意摸了摸手臂,語氣滿不在乎。 她眨了眨眼。“可是……” 明明就很嚴重吧。 “你是又打架了嗎?”她不由得猜測著。 “……” 少年的眼睫微顫,黑漆漆的丹鳳眸子里飛速劃過幾抹晦暗的情緒。 他并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