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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4章

    斷子絕孫

    人界破不破裂的, 對鬼來說沒有多大影響，對魔來說更是如此，鬼有鬼界, 魔有魔界, 但總歸出身人族, 對異族天然有抗拒排斥防備心理，蠻荒到處都是吃人種族, 感覺就更討厭了。

    說是做蠻荒世界的神秘人, 黎畫也沒干什么過分的事情, 素來低調，也就環游蠻荒，發現沒見過的新種族記錄下來, 搞搞研究什么的。

    期間也陸陸續續遇見倒霉跌入蠻荒的普通人，他們像牲畜一樣被異族飼養，活的毫無尊嚴可言, 吃不好, 睡不好, 每日活在死亡陰影之下, 戰戰兢兢, 當然命不長。普通人哪有蠻荒的怪物皮實耐cao, 嬌貴是嬌貴, 可頑強也是真的頑強，愣是在異族的摧殘荼毒下沒有滅絕。

    黎畫把他們都聚集到一塊兒, 沒了籠罩在頭上的死亡危險, 得到喘息, 就休養生息起來, 適應力杠杠的。人族上古時期能在蠻荒存活下來不是沒有原因的, 經過人界安穩環境的弱化，直面蠻荒后依舊能迅速拾回先祖的本事，頑強扎根生存。

    只要沒被當場干掉，就會自發尋找生存的道路。

    黎畫感覺自己好像也沒干什么大事。

    “沒干什么大事？”面前的仙官嘴角抽抽，“你都叫他們斷子絕孫了還說自己沒干什么大事？”

    黎畫一攤手，“來都來了，總不能悄悄的來，悄悄的走，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他們抓到人族可是當牲畜飼養起來，吃人rou，我不過是讓他們少生孩子，竟也能驚動仙官下凡？”

    這仙官一看就是異族出身，有非人特征，瞧著還頗具美感，眼神氣場以及精神面貌都與黎畫在蠻荒見到的異族截然不同，已經褪去低級的樂趣，變成更好的自己，簡而言之，跟蠻荒的暴躁異族們有著天壤之別。

    “各族這些年都沒有新生兒誕生，如何能不驚慌。”

    驚慌起來，可不得祭祀，懇求天官出手。

    人族有人族飛升的仙人，異族自然也有異族飛升的仙人，眼前這仙官就是接到下界蠻荒之民祭祀發上來的懇求，下凡查查是怎么回事。

    一查，就查到了黎畫頭上。

    好家伙，在蠻荒轉一圈，成了絕育專家，叫各族斷子絕孫。

    這對魔鬼還搞配合，一個研究如何讓別人斷子絕孫，一個負責大范圍傳播，搞得現在蠻荒異族瞧見黑色鳳尾蝶就害怕，斷子絕孫的不詳征兆啊。

    黎畫不置可否，“天庭對人界破裂的事情怎么看？”

    仙官語氣平靜：“沒有看法。”

    “什么叫沒有看法？”

    對方不緊不慢的說：“人界出現不過萬年而已，曾經人族于蠻荒和各族共存才是常態。現在人界只是破裂，就算人界消失，也不過是恢復到以前的狀態。只是，人族在沒有異族sao擾的人界內安穩生存了萬年，驟然失去人界庇護，毫無疑問是個重大打擊。”

    他冷靜指出：“經過萬年修養，人族數量大增，且在人界內養的嬌弱，蠻荒無法生存下去的脆弱族人也能在人界庇護中艱難活下來，落在蠻荒各族眼里，就是一塊養了許久的肥rou，一旦人界徹底崩潰，就是開宰吃rou的時候。各族都會大舉入侵，掠奪人族為食。”

    “你們人族已經忘記人皇，天庭卻還記得清清楚楚。以她的本事，只要她愿意飛升，絕對能在天庭占據一席之地，可她卻以身殉道，這個決定著實出乎意料。如果人皇只是為了叫人族做一個美夢，夢醒后人族萬年休養毀于一旦，比萬年前還要不如，那也就不是她。”

    “各族仙階高手飛升上界組成天庭，下界之民在大家看來不過是孩子而已。孩子間有沖突打架是常事，摔摔打打才能長得壯實，庇護的滴水不漏只會養出一無是處的廢物。可以偶爾下場調節矛盾，關照幾個看順眼的小家伙，卻不能一直插手。”

    裴容若有所思，“閣下的意思是，人界破裂，各族大舉入侵的事，天庭不會插手？”

    仙官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除了人族外，其他各族從來不會認為天庭理所當然應該照顧下界之民，畏懼有之，憧憬有之，唯獨不認為自己是天庭的責任。相反，有些種族還挺反感上界插手，認為多管閑事。”

    裴容淡然問：“您說的那些種族，是否為蠻荒實力名列前茅的強族？”

    仙官頷首，“他們能憑借自己的本事在蠻荒活的痛快瀟灑，自然最反感上界插手。”

    弱者渴求強者庇護，天庭是弱者眼中最強凝聚的地方，自然把目光聚集過去，而對天生強悍的種族來說，天庭的存在天然壓他們一頭，妨礙他們為所欲為，有時候還會對他們指手畫腳。

    各族情況不同，需求不一樣，對天庭的看法當然也不一樣。

    作為墊底的人族，渴求天庭庇佑簡直是本能。

    黎畫單手撐著臉，“那你來干嘛？”

    三個人圍著一個篝火，黎畫和裴容并排坐，仙官坐在對面。

    這名仙官來的非常突兀，忽然潛入，堂而皇之的坐在他們面前，表明自己身份，態度和善，并未展露出敵意，這也是三人坐在一起好好說話的原因。

    仙官說：“勸你住手。真要把各族搞得全體斷子絕孫，你可就要犯眾怒。我知道你是因為人族之事心中不快，大可不必這樣，人界破裂的時候你想殺多少入侵者就殺多少入侵者。戰場正面擊敗敵人，不比現在暗搓搓搞事更痛快，將各族首領打得落花流水，摁地上摩擦摩擦，還能提高人族士氣和威望。”

    黎畫撇嘴，“你可不要誤會，我們做鬼的沒良心，只是圖個開心。”

    心中并未完全相信，半信半疑吧。

    仙官微笑，和和氣氣，“如果不知道怎樣返回人界，我可以送你們，順便把你們在蠻荒收集起來的人族一起遣送回人界。”

    黎畫順桿子往上爬，“那不如你行行好，把淪落蠻荒的人族全都一起打包送回人界？”

    對方遲疑片刻，答應下來，“可以。”

    好說話的有點奇怪。

    仙官似是看出來，不以為意道：“小事一件而已。”

    裴容手里握著一根樹枝，隨意撥了撥篝火，火光照亮一片地方，跳動搖曳。

    “我有個疑問，不知道閣下能否解惑。”

    “但問無妨。”

    “人族普遍認為天庭對下界有責任，有神官幫扶凡人，仙官聆聽凡人愿望，其他異族既然并不這么認為，為何飛升上界組成天庭？天庭難道只是為了讓仙人們能夠聚到一塊兒彼此說說話，消遣時光？”

    說實話，裴容之前也沒想過天庭的存在意義，人人認為天庭對下界有責任，他曾經也是人，受傳統觀點影響，從來不曾懷疑過這一點，現在驟然跳出人族的思維慣性，疑問就來了。

    仙官粲然一笑，反問：“蠻荒危險嗎？”

    裴容沉吟，“以普通人的角度出發，非常危險。”

    “蠻荒既然如此危險，天外有天，又該是什么樣？”

    裴容驟然領悟，若有所思的看著面前仙官。

    對方平靜陳述，“各族一直有仙階飛升，天庭卻不曾爆滿，兩位可曾想過為何？”

    修煉者都想飛升天庭位列仙班，可職務就那么多，一個蘿卜一個坑，那些沒有在天庭任職專心修煉的仙人未必就是因為對官職不感興趣，如果供大于求，飛升的仙階高手人人都有官職在身，哪怕是虛職。一直有高手飛升，天庭卻沒有爆滿，那飛升的仙階都去哪里了呢？

    仔細研究就會發現，天庭現存的天官年歲都并不十分悠久，與蠻荒的年紀比起來太過于年輕，總不能以前沒人飛升吧。

    這漫長的時間里一直有新的仙階飛升，那他們都去哪里了呢？

    仙人壽命悠久，幾乎不可能老死，要說突破上界去了更高層次的地方，飛升率這么高嗎？

    真相是，天庭并非高配版的朝廷，管的不是下界子民的吃喝拉撒，也不是為了騎在各族頭上耀武揚威，享受供奉，高高在上，而是對外防御軍事組織。

    這么漫長的時間里，有天外入侵者很正常吧。

    入侵者有強有弱，弱的能輕松打敗，強的天庭也要付出慘重代價，死傷一大批，輪番個幾遍，老人也就死的差不多，新飛升的頂替上去。

    各族對天庭的看法不一樣，強勢種族不喜歡這個凌駕于自己頭上的組織，迫于天庭的實力低頭，但不冷不熱，恭敬的供著，彼此關系冷淡；弱小的種族對天庭有不一樣的期待，比如說人族，人族出身的仙官和神官態度就不一樣，沒有對外戰事的時候下鄉扶貧，做做好事什么的，照顧一下田園里的花朵。養在溫室里的嬌花太脆弱，不能經歷風吹雨打，所以天官不會事事插手，總要讓孩子們鍛煉鍛煉。

    換句話，只有人族的天官會像個老母親一樣cao心下界，其他種族都是放養的，有的還是孽子。

    各族之間可以打得頭破血流血rou橫飛，可以一族奴役另一族，可以飲毛如血，可以互相使絆子互相坑害，大范圍的斷子絕孫，波及各個種族，就觸及底線了。

    黎畫沉思，自己大概不算天外來客，因為本質上來說她也是人類，不是未知種族。況且天庭對付的是外來入侵者，她一個鬼，能算哪門子的入侵者，游客還差不多。

    這么一想，果斷把心里那一點點小心虛拋到腦后。

    不過這樣也明白了，天官不可能沒發現人界破裂的事，卻從來不曾提起，對神官來說貌似有人燒毀他們的廟宇更重要，還真的就更重要，少個神官就是天庭少個戰斗力，雖說天庭可能不缺這么一個戰斗力，但人族想要在天庭占據話語權，戰斗力越多越好。

    有戰功，說話才有底氣。

    面前這仙官說的好像各族之間有著最基本的底線，彼此遵從，可要是天庭沒有人族出身的天官占據話語權，怕是整個人族消失也就消失了。

    既然勞煩仙官親自下界勸說，可見已經叫天庭看在眼里，黎畫還不想被圍毆，但人家過來勸說立馬灰溜溜的回去，她也是不肯的。

    雖成了鬼，但和其他異族比起來，當然是人族更親切。

    黎畫說出她的條件：“我希望這些種族都能安分一些。”

    仙官點點頭：“我可以代為轉達，不過……”他慢吞吞的說：“他們怕是心里會不服氣。”

    “那來跟我單挑啊，”黎畫呵呵一笑，“已經絕育的家伙我可不會管，只是答應現在住手，不再增加不孕不育的數量而已。”

    轉頭問：“阿容覺得怎樣，還有什么想說的？”

    裴容笑容和煦，如沐春風，卻語出驚人，“既然單挑，勝者為王，敗者食塵，應該不介意被帶回鬼界吧？”

    仙官詭異的沉默了一下，才艱難的問：“帶回鬼界做什么？”

    裴容笑魘如花，語氣愉悅，“當然是為娘娘充實后宮。”

    仙官：“……”

    你是不是有點病？

    你還好嗎，封印個九百年變態了？

    裴容沐浴著仙官古怪的眼神，神色自若，“所以丑的不要，好看的才有資格單挑。”

    “……有沒有考慮過輸掉的可能性？”

    “夫妻一體，對方單挑我們倆，二打一，我認為勝利概率還是很高的。蠻荒危險，對我和娘娘來說卻不是那么回事，看的多了也就這樣。否則，為何驚動閣下下凡當和事佬，而不是他們追著我們打。”

    這是實話，但凡能自己解決，為何求到仙官頭上，他們可不像凡人那樣有事沒事愛拜神。

    以黎畫和裴容的能力干完壞事就跑，根本抓不到。

    仙官滿頭黑線，所以你們倆是打算不要臉到底了吧？但能做到就是他們的本事，現在著急的又不是他們倆。各族之間彼此摩擦，再怎么打的頭破血流，都沒想到過這么個釜底抽薪的saocao作，這是腦筋太耿直，喜歡以武力值解決事情帶來的。

    人族實力墊底，論腦子，果然還是人族最陰險。

    “咳咳，我會如實轉告。”

    你們這對魔鬼，一定會成為蠻荒歷史上有名的奇葩！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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