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嘗嘗有權有勢的苦 第2節
互相交流了一下眼色,其中一個期期艾艾的開口:“阿香jiejie,不如直接問問負責看守的姐妹?” 阿香的目光輕飄飄落到黎畫身上,“阿嬌可有來看過他?” 黎畫點頭,“來看過。” 阿香立馬感興趣了,笑吟吟的問:“可曾對他說過什么?” 黎畫回想了一下,誠實的搖搖頭,“阿嬌jiejie從頭到尾都沒有跟這書生說過半句話。”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阿香有些不滿,眉頭微微皺起,“你這丫頭,該不會是在替阿嬌遮掩?” 黎畫還是搖頭,“阿嬌jiejie是來找我閑聊的,告誡我不要對臭男人心軟,以免惹禍上身。當鬼有當鬼的道理,若被臭男人的花言巧語哄騙了去,只會惹禍上身。” 阿香狐疑,“你是說真的?” 黎畫指了指牢房里的書生,“一開始他還有閑心勸說我,但是阿嬌jiejie來了后,他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書生縮在角落里,頹廢的十分明顯,兩眼無神,眼角隱約能看見淚光。 女鬼們又討論起來。 “阿嬌jiejie素來痛恨臭男人,哪會這么輕易被個男人哄了去,定然是逢場作戲,找點樂子而已。” “想來是姐妹們突然對阿嬌jiejie看中的獵物下手,才惹得阿嬌jiejie有些不高興吧。” “可真別說,阿嬌jiejie的眼光就是好。” “雖然都是臭男人,這個瞧著就是白凈俊俏,送給鬼母娘娘未免可惜了一些。” “不如我們自己留下來享用?抓了這么多個身強力壯的大漢,少一個也無妨。” 阿香哼了一聲,女鬼們立馬安靜下來,她環視了一眼,“你們別想打貢品的主意。十幾個強壯的男人是好,但一個個看著什么丑樣,有個皮相不錯的書生混在里面,好歹不那么磕磣。也省的說我們對鬼母娘娘不夠忠心,盡是抓些歪瓜裂棗充數。” 輕蔑的繼續道:“瞧瞧你們都被勾的什么樣,一個個春心蕩漾。我看啊,為了姐妹之間的情分,更得把這禍害送走,免得哪天真有誰稀里糊涂的犯下錯,壞了規矩,也壞了姐妹之間的情分。” 女鬼們不敢有異議,紛紛低下頭。 阿香轉頭,目光落到黎畫身上,神色有些奇異的上下打量了一下,“你每日看著那書生,可有什么想法?阿嬌特意跑來告誡你不要對臭男人心軟,但你畢竟是新死的鬼,若當真還對活人有迷戀之心也是正常。” 黎畫搖搖頭,“我沒有想法。” 阿香:“哦?” 黎畫:“如果私自放跑他,我就會惹上麻煩。如果跟他一起跑,就算成功了不過是換個地方,還未必比待在這里舒服。人鬼殊途并不是一句空話,我費盡心思的圖啥。要是狼心狗肺一點的,指不定找個和尚道士超度我,還聲稱是為了我好。” 阿香真的詫異了,美目閃過驚奇之色,“這樣的覺悟,哪怕是有些多年的老鬼都未必能懂,你一個新來的鬼居然想的這么通透?”說著眼神柔和下來,閃過幾分憐憫之色,“所以啊,老老實實做鬼就好了,不要白日做夢,臭男人要是能信得過,這里又豈會聚集這么多的姐妹。生前男人的苦還沒吃夠嗎,死后還心存妄想。” “女子不能當官,不能拋頭露面,無法自己生存,在家依靠父親兄弟,出嫁依靠丈夫兒子,在哪里都只是個附庸,到了年歲就一定要嫁人,沒嫁的,官府還會出面分配,胡亂指婚。” “就像關在籠子里的雞鴨,會下蛋才是好的,不會下蛋就是沒用的廢物。不但要下蛋,還要喜歡下蛋,不然就是壞的。看似對女子的一點體面,都不過是虛假的,男人想要收回就收回。” “世間的規矩都是男人制定的,所以好處都是男人的,女人活在男人制定的規矩里委曲求全,若不打心底認同男人制定的規矩,該活的多么痛苦。” 阿香的眼底閃著奇異的光彩,“當鬼就不一樣了。女子在男人面前有多么無力,男鬼在女鬼面前就有多么無力,這世間到底還是有著平衡的,好處不會全讓男人給享了。世間的男人又豈非人人都是龍鳳,大多不過是碌碌無為的庸才,踩著女子享受一點慰藉罷了,然后理所當然的擁護著那些規矩,成了鬼之后沒有那些男人制定下來的規矩,一個個都沒用的很。鬼母娘娘統領一方,每每上供之時都有無數鬼怪前來跪拜,何等的威風,那才是我等楷模。” “男人得權,享受左擁右抱,鬼母娘娘坐擁一方,自然也配得。誰更能打,誰就能想做什么做什么。” 這一番言論落在書生耳朵里是何等的驚世駭俗,挑戰他的三觀和認知。估摸著是觸底反彈了,竟然又鼓起勇氣,爬起來走到牢房門口,義正詞嚴的反駁。 “阿香姑娘的這番言論,請恕小生無法茍同!男子當家,自古以來就是如此,倘若女子拋頭露面,牝雞司晨,成何體統。男兒有男兒的責任,女子亦有女子的責任,豈能因為個人的喜好而胡亂行事。” 看他那氣勢,好似終于找到了能夠發揮的目標,打算引經據典好好同阿香理論一番。 黎畫并不想聽,“所以女子的責任是生孩子?” 書生理直氣壯:“繁衍生息,血脈傳承,這是何當的大事!倘若每個女子都由著性子不愿意生孩子,豈不是要滅族?”他繼續道:“阿香姑娘怨世間對女子苛刻,可曾想過,保家衛國,拋頭顱灑熱血這等事情何時壓在女子身上過?男兒為國捐軀,女子繁衍生息,才叫人族生生不息,而不因外力滅族。” 阿香氣得面色鐵青,“我還真是小瞧你了,關了這么多天還能嘴貧!” 書生:“公道自在人心,阿香姑娘的這些怨言歪曲不了這世間的真理!” 其他女鬼也紛紛對書生露出怒容。 讀書人的見識比沒讀過書的女鬼要多一些,言辭利索,又掐著大義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一番話語說下來,阿香的那些感悟言論被比到地里去了,好似是她不懂事不識好歹,男兒愿意為國捐軀,女子竟然不愿意生孩子。 黎畫可不吃這一套,什么鍵盤俠她沒見識過啊。 “打過來的敵人不也是男人嗎?” 書生氣勢微微一泄。 黎畫繼續道:“男人侵略,男人保護,男人升官發財,男人家破人亡,男人落草為寇,男人出人頭地。這世間的規則就是為男人制定的游戲,沒有女子發言的余地。若只是為了傳承血脈,那只有優秀的男子才配留下子嗣,把女子作為資源分配下去,既能獲得其他男人的擁護,又能維護社會安定。” 書生睜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以及受到沖擊的驚嚇。 黎畫:“女人打不過男人,所以被支配,男鬼打不過女鬼,所以被支配,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天道好輪回。” 書生要是干得過在場諸位女鬼,怕是立馬迫不及待坐享齊人之福。 女鬼上門說自薦枕席,他聲稱是為了打探阿嬌的消息,呵呵,正經人誰會聊sao。 第3章 升職加薪不是夢 黎畫得到了阿香的賞識,在場的其他女鬼也都對她產生好感。 作為一個才剛加入的萌新,黎畫現在才算真正的打入群體,而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透明,被分配來看守牢房。 阿香因為書生那一番話而被堵在胸口的怒氣緩下來,對著書生橫眉豎眼,狠狠刮他一眼,然后沖著其他女鬼道:“你們誰還對這臭男人感興趣?” 女鬼們紛紛搖頭,原本因為書生還算不錯的皮相而心生幾分好感,現在全都消散了。 “讀過書就是會講大道理,就這慫樣,他能上得了戰場?” “怕是當場嚇得尿褲子。” 其中一個女鬼好奇的問黎畫:“好meimei,聽你的談吐,可是讀過書?” 黎畫謙虛道:“讀過幾年書,稍微知道一點罷了。” “如此說來,我們姐妹之中也算出了一個讀書人?” “難怪能講的這書生說不出話來。” 一個女鬼得意的雙手叉腰,對書生道:“你還有什么好說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抗,也就嘴皮子利索。任你說破了嘴,我們也不會放你走。既然覺得男兒這么厲害,你有本事自己逃走啊。” 書生憋得臉青一陣紅一陣,屈辱的深深看一眼黎畫,“姑娘也讀過書,自當明白幾分世間的道理,為何還要草菅人命,難道就不會良心不安?” 黎畫不為所動,語氣鄙夷道:“你死了還能當鬼,我死過一次,再死可就什么都沒了。” 有兩條命的家伙對她這個死過一次的道德綁架,想得美。 “怎么的,你那些圣賢書沒告訴你,窮則獨善其身?我一個小小的女鬼,可沒那個能力到處散發多余的同情心,有那個精力同情憐憫你,我還不如可憐我自己,可憐我年紀輕輕就死了。” 書生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他再怎么賣慘,起碼現在還活著,哪有已經死掉的慘。 阿香對這番話十分贊同,一臉深以為然,“說的沒錯,有這精力還不如可憐可憐自己,生為女子天然弱了男子一頭,受人欺凌。女鬼強過男鬼,就如男人強過女子,焉知不是生前吃足了男人的苦,死后怨氣深重,才會這般強悍。” 黎畫覺得說不定是因為女鬼不需要生孩子,加在生育上的點全都重新分配了。她小時候就很彪悍,打遍班級無敵手,附近同齡的小男生都被她碾壓,對上班級最后兩排的男生也絲毫不怕,但隨著長大,跟男生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開始每月定期持續掉血后已經完全找不到當初那種威風凜凜的感覺。 這大概就是高手變廢柴的感覺吧,成為女鬼后不是得到增幅加持,而是取回了實力。 但這些說出來女鬼們肯定無法理解,她們沒有相似的經歷,無法做對比。估計認知中女人生來就是比男人體弱,壓根沒察覺到某個階段女孩子也可以很彪悍。 阿香對黎畫說道:“meimei既然有這本事,在這里當個看守牢房的雜役實在委屈你了,不如跟姐妹們住到一起。”她瞥了瞥牢房里橫七豎八的大漢,“這些賊寇被我們弄昏過去了,現在才這么安靜,等他們醒了必定會鬧起來,吵吵嚷嚷的。若瞧見meimei這般好顏色的姑娘,嘴里還會不干不凈的說些污言穢語,污了meimei的耳朵。左右姐妹們都在附近呆著,就算他們想逃也躲不開我們的眼睛,活人的陽氣不曉得有多扎眼。” 黎畫果斷順著梯子往上爬,借機離開這臟兮兮的牢房。 女鬼們居住的地方十分干凈,建筑華麗,顯然是經過用心建設保養的。也對,有條件的話,誰都喜歡住漂亮寬敞的房子,而不是縮在臟兮兮的廢墟里面對著蜘蛛網發呆。 黎畫好奇的問:“阿香jiejie,這房子好大啊,很漂亮,還很香。”她嗅了嗅空氣里的香味,感覺十分舒服,讓她不由自主想要多聞一會兒。 阿香捂嘴輕輕笑了一下,“meimei可是好奇房子哪里來的?” 黎畫老老實實的點頭,阿嬌跟她說了一些常識,有些細節上的東西一時遺漏了也正常。 阿香嬌笑,“自然是我們姐妹搶來的。有個冤大頭家境富裕,死后家里就給他燒了一個華麗的庭院,還有很多元寶和紙人,生怕他在地下受苦。咱們姐妹都命苦,沒有這樣的家人關心記掛,就合力搶了這冤大頭的庭院,把他趕出去。” 說著,她唇邊勾起嘲諷的弧度,“說起來,還是里面的鬼主動開門把我們放進來,你猜猜為什么?” 黎畫想了想,“那個冤大頭貪圖姐妹們的美色?” 阿香搖了搖頭,抬起一只手,漫不經心的打量著自己鮮紅的蔻丹,白皙纖細的手指與艷麗的蔻丹形成鮮明對比,一邊嗤笑道:“那冤大頭生前養尊處優,死后家人給他買來幾個身家清白的貧苦女子殉葬,活生生塞入棺材里面釘上棺蓋,被活活憋死的。他家人怕殉葬了家里的侍妾婢女,會被人質疑家風,也擔心會有人抓著這點攻殲,又怕冤大頭死后在地下孤苦伶仃,連個伺候的女人都沒有,就悄悄叫人準備的。” “這些女子都是被家人賣了的,好大一筆銀子呢。買的時候還專門看了生辰八字,就怕沖撞了。官府規定不許活人殉葬,但有人悄悄這么做了,他們還能怎么樣,專門把墳挖掉,挫骨揚灰,還是叫買人的償命?對方只要一口咬死是買婢女,簽了死契,因為犯錯才被打死,官府也管不了。” “這幾個姑娘死后怨氣深重,卻因為冤大頭家里頗有幾分權勢,做了相當萬全的準備,鎮壓著她們,叫她們無法對冤大頭出手,只能聽從他的命令。我們姐妹正好住膩了原來的地方,想要找個新住處,看到新冒出來的這個庭院就心動了,剛上前敲門,兩個姑娘就立馬開門,知曉我們的來意不曉得有多么高興,歡天喜地的把我們引到那冤大頭跟前。” “生前享受榮華富貴,死后也要坐擁財富美女,卻沒有能力守住,自然就是這個下場。” 黎畫怔了怔,阿香斜睨她一眼,“怎么,驚呆了?” 黎畫搖頭,說出她覺得奇怪的地方,“那幾個枉死的姑娘怨氣深重,卻只是把冤大頭趕出去?” 阿香笑了笑,“趕出去才能看好戲,那種仗著是男人作威作福的廢物,有他苦頭吃的,還以為是活著的時候那般威風?” 阿香帶路,走到一個房間前,“以后這就是meimei的房間,看看里面的布置,可還滿意?” 黎畫推開門一看,發現里面的布置相當雅致,家具齊全,沒有可挑剔的地方,點點頭,“謝謝阿香jiejie,我很喜歡。” 阿香走進來,“那冤大頭的家人闊綽,時常有供奉,不過現在都便宜了咱們。庭院里的香味,就是上供時點的香,滋味很不錯,時常吃這香火,對魂體有益處。meimei既然住在這里,以后的供奉自然也有你的一份。” 她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來,“我與meimei投緣,不由自主說了這么多話。”她抬手對著黎畫招了招,“傻站在那里做什么,過來坐啊,以后這可是你的房間了。” 黎畫坐在阿香的對面,深深吸一口周圍彌漫的香氣,“原來這就是吃香火的感覺,果然舒暢。” 阿香眼里都是笑意,“好地方吧?” 黎畫點點頭。 阿香:“這只是個小地方,鬼母娘娘居住的才叫大,特別宏偉寬敞,第一次去的鬼怪都會被震撼住。meimei來了這里,也是該去見見世面,認認庇佑咱們姐妹的鬼母娘娘長什么樣,這次護送貢品,meimei也一起來吧。” 黎畫遲疑了,“這……可以嗎?” 阿香無所謂的說:“有什么不可以的,咱們去了那里只是小嘍嘍而已,走個過場獻上貢品。鬼母娘娘要見的下屬很多,咱們混在里面一點都不起眼。如果運氣好,說不定還能有點其他收獲,那么多鬼怪聚集到一起,總會有點獻貢品以外的活動。” 黎畫懂了,鬼界趕集活動,難得聚集這么多妖魔鬼怪,不熱鬧一下豈不是可惜了。 突然阿香微微壓低了聲音,“阿嬌來牢房當真沒有什么奇怪舉動,或是說了什么奇怪的話?” 黎畫搖頭,“當真沒有,那書生還特別悲慟,認為阿嬌jiejie要親手斷送他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