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年立馬坐下，兩只手不知道該往哪里放，攤開來，僵在半空中。

    小少年的樣子懵懵的，抱住奶娃娃的時候，小心翼翼，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瞧。安年想要一個meimei，是因為歲歲從小就軟乎乎的，他是哥哥，可以保護meimei。直到這會兒，他才意識到，原來可愛的不僅僅只有meimei，弟弟也很軟乎乎。

    “以后我把我的彈珠送給你玩，好不好？”

    “但是要等到長大一點，現(xiàn)在你會吃進去的。”

    楚婉站在一邊，看著安年這小大人一般的模樣。

    準確來說，這孩子確實已經(jīng)是半個大人了呀。

    “姑姑，他的小名是什么呀？”歲歲問。

    這是歲歲第三次問這個問題了，最近她才知道，原來小嬰兒剛出生的時候，是沒有名字的。

    “還沒想好呢。”齊遠航一臉愁容。

    他們夫妻倆翻遍了字典，給孩子取了大名，可小名還沒著落。

    歲歲和小時候一樣，把問題拋給大人之后，就開始心無旁騖地玩起來。只是這回，她玩的是小孩。

    “我是歲歲jiejie。”歲歲輕輕戳一戳弟弟的小臉蛋，笑瞇瞇道，“胖乎乎。”

    “胖乎乎的弟弟。”安年也笑著說。

    顧瑩聽著，眼睛一亮：“叫呼呼吧！”

    “啊？”楚婉和顧驍看向她。

    “就叫呼呼，這個名字好！”齊遠航一臉興奮。

    歲歲眨了眨眼睛。

    她一不小心，給弟弟起了個名字？

    “呼呼，我是舅舅。”顧驍坐到安年身邊。

    “呼呼，我是哥哥。”安年說。

    楚婉也連忙自我介紹：“還有我，我是舅媽！”

    齊遠航一聽，這不得了，大聲道：“呼呼，你先記住我，我是你爸！”

    ……

    楚婉去醫(yī)院檢查的時候，聽醫(yī)生推算，預(yù)產(chǎn)期大概在十二月底。

    到了十二月，姜曼華和項靜云就建議她開始請產(chǎn)假，在家里休息。其實楚婉的孕期反應(yīng)并沒有顧瑩這么大，但她不想讓家人擔心，將部門的事宜和同事們交接好之后，就開始安心放假。

    從單位出來時，楚婉沒有急著回家，因為湯嫦和凌月銀來了。

    都是剛?cè)肼殯]多久的新人，湯嫦和凌月銀的工作并不輕松，像是坐在辦公室里喝茶看報這樣的事，是怎么都輪不上她倆的。她們幾個平時就保持著聯(lián)系，聽說楚婉要休假了，湯嫦怕接下來沒時間特地跑到軍區(qū)大院看她，就拉著凌月銀一起，三個人小聚一番。

    “婉婉，你慢點走。”湯嫦一見到楚婉，趕緊扶著她的胳膊。

    “才三個月沒見，怎么肚子又大了這么大一圈啊！”凌月銀伸手，想要摸一摸楚婉的肚子，但忽然想起什么，把手縮回來，“是不是不能摸呀？”

    “可以。”楚婉笑道，“但是說不定你會被踢一腳。”

    凌月銀瞪大了眼睛：“太神奇了吧！”

    她把手放在楚婉的肚子上，等了好久好久，愣是沒感受到動靜。

    “踢我。”

    “快踢我。”

    “趕緊踢我呀！”

    湯嫦“噗嗤”笑出聲。

    這是什么無理的要求！

    “不踢嗎？看來你喜歡我。”凌月銀露出美滋滋的笑容。

    “婉婉，你怎么光長肚子，其他地方都不長rou啊……”湯嫦還攙著楚婉的胳膊，發(fā)現(xiàn)她的胳膊和以前一樣纖細，肩膀也還是薄薄的。

    “我mama生了我就變胖了，怎么都瘦不下來。可是我小姨生完我妹之后，看起來就沒什么變化，每個人體質(zhì)都不一樣，大人和肚子里的小朋友健康就好啦！”凌月銀說著，挑了挑眉，神秘兮兮道，“不過婉婉沒長rou，肯定是因為——”

    “因為什么？”湯嫦好奇道。

    “因為我沒吃幸福餐館的鍋包rou。”楚婉說。

    凌月銀一臉震驚：“楚婉同志，你居然知道我想說什么！”

    湯嫦意味深長道：“現(xiàn)在我也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么了？”凌月銀忐忑地問。

    湯嫦和楚婉交換了一下眼神，搖搖頭，異口同聲道：“沒什么。”

    凌月銀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除非面前有好吃的，可以堵住她的嘴巴。

    她追問一路，她倆都不回答，終于到了幸福餐館門口，凌月銀沒好氣道：“不理你們了，我今天要吃兩個灌湯包！”

    幸福餐館里的布置和去年差不多，但因為這會兒不是過年期間，下館子的人就多了。

    “沒位置嗎？”楚婉看了看小飯館里滿滿當當?shù)娜恕?/br>
    “那我們在外面等等吧。”湯嫦說。

    “好吧。”凌月銀在外面的小臺階坐下，問道，“湯嫦，你上次去你們楊顧問家吃飯，吃得怎么樣啦？”

    “宏峻的家人還挺客氣的。”湯嫦說。

    經(jīng)過和楊慧英一段時間的相處之后，湯嫦接受了曾家的邀請，去他們家吃了一頓飯。如果是前幾年，她去曾家，估計要跟他們針鋒相對，吵得不可開交，可現(xiàn)在，一切都過去了，再加上楊慧英與湯嫦之間多了一層亦師亦友的關(guān)系，所以那頓飯，吃得還算融洽。

    “肯定不能和婉婉婆家人的情況比，不過只要大家都好聲好氣的，就很好了。”湯嫦繼續(xù)道，“宏峻特別高興，他說幸好讀大二那一年，他沒放棄。”

    在曾宏峻面前，她說他瞎嘚瑟，可其實，湯嫦自己又何嘗不是這么想。

    “婉婉，月銀，我快要結(jié)婚了。”湯嫦說。

    “要結(jié)婚了？”凌月銀抓著她的手。

    “什么時候啊？”楚婉也驚喜道，“恭喜呀！”

    湯嫦笑著點點頭：“對，要結(jié)婚了，明年春天的時候。”

    從前交朋友，是楚婉先站到她身邊給了她力量，再帶著她熟悉凌月銀和郭青香，和對象復(fù)合，也是曾宏峻堅持到最后。在感情中，她并不主動，可多幸運，他們都沒有放棄她。

    如果不是因為他們，恐怕在順利舉報湯建新之后，她就再也找不到人生前進的動力了。

    “月銀，你怎么在外面坐著啊？”這時，店里的老板娘走出來，“趕緊進來，阿姨給你留了位置。”

    老板娘拉著凌月銀的手，往店里走，又問楚婉和湯嫦是不是她最好的朋友。

    “我經(jīng)常聽月銀說起你倆，還想著，是不是去年來店里的兩個漂亮女同志。”

    “阿姨好。”湯嫦和楚婉同時說。

    “好、好！”老板娘眉開眼笑，“快坐，阿姨讓叔叔給你們做點你們愛吃的。”

    話音落下，她又轉(zhuǎn)頭說：“月銀，你來得不巧，志義還在學校，這兩天沒來幫忙。”

    凌月銀有些不好意思，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

    “對了，你們倆最近看電影了沒有？”老板娘又問。

    凌月銀的臉頓時比煮熟的蝦還要紅。

    老板娘這才看出來，輕咳了一聲：“我先去后廚。”

    等到她一走，湯嫦和楚婉的嘴角揚得更高了，一臉促狹的笑意。

    “哦——志義啊——”湯嫦說，“果然沒猜錯，我就說呢，為什么非要來幸福餐館。”

    “還看電影了……”楚婉笑吟吟道，“我們月銀終于不是只顧著吃了。”

    凌月銀雙手捂著臉，終于承認自己正在和任志義處對象的事。

    他倆的關(guān)系是上個月才確定的，但彼此喜歡，卻是好幾個月前的事了。當時凌月銀有些心動，但因為任志義比她要小三歲，她怕傳出去被人笑話，所以才一直沒有點頭。

    “女大三，抱金磚。”湯嫦說。

    凌月銀還是有些害羞，雙手托著下巴，時不時又把發(fā)燙的臉頰捂住。

    “我沒想這么多，就是覺得——叔叔做的鍋包rou真好吃。”

    “阿姨搟的餃子皮也好，薄薄的，還很有彈性……”

    楚婉抿唇笑道：“沒有呢？”

    “對啊，重點呢？”湯嫦湊上前。

    “還有——”在姐妹們的逼問下，凌月銀豁出去了，清清嗓子，理直氣壯道，“還有，弟弟實在是太乖了，沒法拒絕！”

    楚婉笑得眼睛都快要彎成月牙的形狀。

    這熱火朝天的姐弟戀，凌月銀實在是太時髦了！

    ……

    楚婉開始放假之后，就待在家里休息。

    從前在寧玉村，她要做農(nóng)活，到了成灣軍區(qū)，則準備軍區(qū)小學的考試，當了一段時間的小學老師。后來她聽說高考恢復(fù)了，開始一邊上班，一邊溫習，直到考上大學，又在校園中度過了四年忙碌的時光。

    畢業(yè)之后，楚婉進了報社，她很喜歡這份工作，可也正是因為喜歡，在部門干再多活兒都不知倦。現(xiàn)在終于休息了，她才意識到，原來這些年，她就壓根沒有停過步伐。

    而每一步，都走得充實而又有意義。

    楚婉放假了，可孩子們卻沒有。

    還沒到寒假，安年和歲歲各有各的學業(yè)，哪能回來陪她呢，因此，她就成為了整個軍區(qū)大院最閑的人。

    不過閑下來，也有閑下來的好處。現(xiàn)在電視的節(jié)目要比以前多了，楚婉待在家里看電視，手邊還有mama送來的小點心和婆婆送來的小零嘴，逍遙自在得很。

    到了晚上，程旅長會把自家的電視搬出來，在大院里和大家一起看。楚婉就不在自家看電視了，搬著小板凳，去大院湊熱鬧。

    在大院里看電視，別有一番滋味。雖然屏幕小，可不知怎的，總會讓楚婉想起從前在公社和村民們一起看露天電影的那段時光。

    “還記得我們以前一起看的露天電影嗎？”楚婉對身旁的顧驍說。

    “不記得。”顧驍搖頭。

    楚婉佯裝生氣，瞪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