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肚子越來越大，原先的衣服都小了，勒著肚子，mama怎么也不給織一件啊！

    姜曼華一拍大腿：“對，我怎么給忘了，等等，我出去一趟。”

    “我開玩笑的！媽！我開玩笑的！”看著mama匆匆往外走的背影，楚婉連忙去追。

    可追到門口，看見姜曼華已經(jīng)沖著顧瑩家喊了起來：“靜云，我們再去給閨女買幾件衣裳。”

    mama和婆婆拿著荷包，開開心心逛街去了。

    望著她們的背影，楚婉的鼻子突然酸酸的。

    她就是撒撒嬌而已呀，可是每一次撒嬌都能得到回應(yīng)，真的是很幸福。

    雖然楚婉已經(jīng)當(dāng)mama很多很多年了，現(xiàn)在又要再次成為mama，早就已經(jīng)不把自己當(dāng)成小姑娘。

    可原來，只要有長輩在，她永遠(yuǎn)都是小姑娘。

    楚婉很少哭，尤其是現(xiàn)在小日子過得越來越好，就更沒有委屈的眼淚了。可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怎么了，她揉了揉眼睛，哭得一塌糊涂。

    顧瑩閑來無事跑到哥哥嫂子家串門，一見到嫂子的樣子，嘴角也往下一彎，“哇”一聲哭出來：“嫂子，你別哭啊，你一哭我也想哭了。”

    楚婉抹著眼淚：“你哭什么？”

    顧瑩從兜里掏出手帕，給自己擦擦眼淚，哭得一抽一抽的：“我也不知道。”

    兩個孕婦都有那么一些情緒化。

    大院里正在洗衣服曬衣服的嫂子們望著這一幕，實在是想笑。

    這倆人真的當(dāng)媽了？

    看著跟孩子似的。

    ……

    顧家一家四口每年都要拍一張全家福的習(xí)慣，一直延續(xù)下來。

    轉(zhuǎn)眼間，他們家的全家福一張接著一張，裱好之后掛起來，家里這面墻，變成真真正正的照片墻。

    只要拍完全家福，他們就要往北城寧玉村寄，給莫奶奶看一看。

    莫奶奶原先是記掛著自己的孫子孫女，慢慢地，她記掛上這一家子人。孩子們過得這么好，她的心情格外寬慰。

    此時在北城的寧玉村，郵遞員同志騎著自行車喊：“來信了，來信了！”

    莫奶奶必定是第一個守在他跟前的：“同志，有沒有我的信？”

    “那肯定是有啊。”郵遞員同志找出莫奶奶的信，遞給她。

    楚婉貼心又細(xì)心，剛到京市那會兒，知道她會牽掛安年和歲歲，便經(jīng)常給她寫信。后來孩子們慢慢長大了，學(xué)會寫字之后，也會給她寄信。莫奶奶自己不認(rèn)得多少字，就會請村里識字的人念給自己聽，寧玉村的村民們都說老太太屋里的信要是疊成一摞，估計比一個孩子都要高。

    這回楚婉寄來的信里，夾著一張全家福。

    莫奶奶盯著看了好半晌，笑得合不攏嘴。這些年，她去過一兩次京市，探望孫子和孫女，其他大部分時間，都是顧驍用探親假帶著安年和歲歲來看她的。不過每一次，楚婉都沒有來，這一點，莫奶奶是理解的，畢竟當(dāng)初她走的時候并不愉快，就算不愿意再回寧玉村，也很正常。

    去年莫奶奶去京市時，楚婉抽出時間，陪她到處逛了逛，那會兒她還沒懷孕，走很長的路都不帶喘的。沒想到現(xiàn)在隨信寄來的全家福中，楚婉的肚子都這么大了。

    “什么事高興成這樣？”一個大娘經(jīng)過，問道。

    邊上的村民們正愁悶得慌，立馬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

    “孫子都上少年班了，這得多有出息啊，肯定高興！”

    “上少年班了？啥時候的事？”

    “上個月楚知青寄來的信里就寫了，說是安年還不到十四周歲，就上了大學(xué)！”

    “咋總有好消息傳來啊！一會兒是楚知青考上大學(xué)，一會兒是她被分配到好單位，現(xiàn)在連安年都上大學(xué)了，嘖嘖，時間過得真快！”

    大家說這話時，莫奶奶一抬眼，瞄見聶家的門縫開了一條道。

    聶家老倆口，從前是楚婉的公公婆婆，但從來沒有善待過她，但是人在做，天在看，這些年他們自己的日子過得實在是夠嗆。兩個人身體都不好，什么活都干不了，家里的小兒子還不孝順，成天對他們呼來喝去。家庭的重?fù)?dān)壓在他們的大閨女身上，可閨女都嫁到城里去了，總不好時不時往娘家跑，好幾回她給娘家人塞錢被婆家發(fā)現(xiàn)，一大家子都是鬧得雞飛狗跳的。

    現(xiàn)在聶家人聽見“楚知青”這三個字，都扒拉著門縫偷聽。

    他們心里不痛快，從前大家都喊她小寡婦，現(xiàn)在人家過上好日子了，一個個口風(fēng)轉(zhuǎn)得可真快。

    莫奶奶清了清嗓子，抬高了音調(diào)說道：“哪里只是考上京大和分配了好單位啊，現(xiàn)在婉婉在單位還升職了，變成他們部門的組長！上回我去京市，聽她婆婆說，她這么年輕就升上組長，估計以后能升得更高，整個部門都?xì)w她管！”

    “組長？工資一定很高吧？”

    “那可不是嗎？一個月能有九十七塊錢！”

    大家這一聽，都倒吸一口涼氣。

    眼看著聶家人受到巨大打擊，都準(zhǔn)備關(guān)門了，莫奶奶連忙抓住最后的機(jī)會，繼續(xù)大聲道：“婉婉還懷孕了，再過兩個月就要生！我看她這照片，皮膚白里透紅的，笑得多漂亮，就像是浸在蜜罐里似的。誰讓她人好呢？好人就得有好報！”

    “砰”一聲，聶家老倆口把門關(guān)上了。

    想到一會兒他倆在屋里老淚縱橫的樣子，莫奶奶就覺得解氣，今晚能多吃一碗飯！

    “楚知青要生了？我聽說現(xiàn)在有個啥政策，叫計劃生育，只能生一個娃。”

    “那要是楚知青生了個閨女，她婆家人會不會有意見？”

    莫奶奶都要聽笑了：“你們想的都是啥，真落后！人家一家子都是城里人，可不興重男輕女這一套！不跟你們說了，一個個都沒文化沒知識，還封建！”

    話音落下，老太太轉(zhuǎn)頭去找村子里的文化人幫忙念信，步伐飛快，腿腳利索得很。

    望著她連背影都透出精氣神兒的樣子，村子里幾個大娘面面相覷。

    聽聽她說的是啥話，就像她自己是城里人似的！

    不過，難道他們大家伙兒真的是思想落后了？

    “我閨女一直喊我去讀個掃盲班，她說人就得活到老學(xué)到老。”

    “要不咱也去上個掃盲班？”

    ……

    姜曼華和項靜云特別靠譜，去百貨大樓轉(zhuǎn)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合適的衣服，就扯了布料，找裁縫做。

    這裁縫是從滬市來的年輕人，可時髦了，前后不到一個星期，就做出兩件裙子。

    這兩件裙子可不一般，面料絲滑柔順，在腰部那兒故意加大加寬，可看起來并不臃腫，給兩個孕婦套上，尺寸剛剛好，一直被勒著的肚子都像是能呼吸似的了。

    顧瑩肚子里的小人兒動了動，踹了她一腳，她笑盈盈地摸著肚子：“喜歡吧？我也喜歡。”

    大概是因為太喜歡了，即便已經(jīng)到了十月底，天氣逐漸轉(zhuǎn)涼，姑嫂倆還是穿著這新做的裙子滿大院溜達(dá)。

    家屬院的嫂子們都說這是“孕婦裝”，專門給孕婦穿的服裝。

    只不過，冷風(fēng)一吹，倆孕婦被吹得瑟瑟發(fā)抖，王嫂子大聲喊：“你倆快回屋，別凍著了！”

    可她話音剛落，就見顧副團(tuán)長和齊營長一人手中拎著一件軍裝外套出來，披在他們媳婦的身上。大院里，有忙碌的大人和奔跑的孩子，他們先聊著、奔跑著，笑聲回蕩，滿滿的煙火氣。遠(yuǎn)遠(yuǎn)望去，兩對年輕夫妻的身影就像是風(fēng)景一般，看得人心情舒暢。

    只是大家都不知道，這會兒兩位女同志正一臉莫名地看著兩位男同志。

    “齊遠(yuǎn)航，你沒事吧？這什么季節(jié)，你給我披軍大衣！”

    “不能挨凍，醫(yī)生說你這幾天隨時有可能會生！”

    “顧驍，我還沒生，能不能先把這大衣給拿開？真的很熱。”楚婉嘀咕道。

    “沒生也不能挨凍！”顧驍理直氣壯。

    這邊小倆口說著話，邊上的小倆口卻表情不對。

    顧瑩擰著眉：“齊遠(yuǎn)航，我肚子有點疼。”

    “要生了要生了！”齊遠(yuǎn)航一臉慌張，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我媳婦要生娃了！怎么辦？要生了！”

    “趕緊去醫(yī)院啊！”楚婉嚇得一激靈，立馬說道。

    “對！對！”齊遠(yuǎn)航朝大院外飛奔，“去醫(yī)院！”

    顧驍也懵了，滿腦子都是“怎么辦”。

    楚婉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又看向齊遠(yuǎn)航如長了飛毛腿一般的身影。

    他倆怎么總在關(guān)鍵時刻掉鏈子？

    “我、我……”顧瑩艱難地出聲，一只胳膊都抬起來了，又落下捂著肚子。

    楚婉氣得沖著齊遠(yuǎn)航的背影大喊：“齊遠(yuǎn)航，帶上瑩瑩，你一個人去怎么生？”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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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到醫(yī)院的時候, 楚婉還氣呼呼的。

    平時看著顧驍和齊遠(yuǎn)航都還挺靠譜，可每到關(guān)鍵時刻，就開始犯糊涂。剛才要不是她提醒, 他們兄弟倆該不會都自顧自跑去醫(yī)院生孩子了吧？

    瑩瑩就一個人在家里等著？離譜！

    “媳婦，我那是沒經(jīng)驗。”顧驍說, “等咱們生的時候，就有經(jīng)驗了, 你放心。”

    楚婉斜他一眼。

    她怎么就這么不放心呢？

    他們沒有送顧瑩去軍區(qū)醫(yī)院，而是去了市里一所醫(yī)院。因為在幾個月前, 何醫(yī)生隨口提起, 市里這所是出了名的婦產(chǎn)醫(yī)院, 醫(yī)生和助產(chǎn)士的經(jīng)驗都比較老到，如果不著急，可以來這邊生。那會兒聽顧瑩說的時候, 楚婉還覺得奇怪，生孩子怎么可能不著急呢？

    現(xiàn)在, 看著在走廊上來回踱步的顧瑩，她再次陷入迷茫。

    她好像真的不著急。

    在大院時, 顧瑩肚子疼, 可就只疼了那一會兒。再之后, 她又精神抖擻的, 跟沒事人一樣。顧家老倆口和齊遠(yuǎn)航的父母都來了，看見丈母娘手中的行李袋，齊遠(yuǎn)航心虛地摸了摸后腦勺。這行李袋是他和瑩瑩早就準(zhǔn)備好的, 里面裝了顧瑩和他們小娃娃要用的東西, 之前顧瑩千叮嚀萬囑咐, 等到要生的時候, 一定要帶著，不過很顯然，他又忘了。

    齊母自己生過三個孩子，閨女和兒媳婦也被推進(jìn)產(chǎn)房好幾次，因此在一眾人里頭顯得格外淡定。她帶來自己做的飯菜，一個個飯盒打開，菜色豐盛，招呼著顧瑩先坐下來吃。

    “你這是第一胎，沒這么快的，先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

    “這豬蹄好，是媽特地給你買的，毛都已經(jīng)燙過拔干凈了。”

    “吃飯吃飯。”齊遠(yuǎn)航經(jīng)過剛才這么一出，直到現(xiàn)在心臟還砰砰直跳，他拿了筷子，夾一口豬蹄，要往自己嘴巴里放。

    可還沒塞進(jìn)去，就聽見她媽高喊一聲：“給孩子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