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霞 第7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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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歷經風霜雨雪,斑駁出陳舊的灰面,海風咸腥涼爽,鐘淺夕拉著陸離錚站到墻壁的陰影下。 世事或許當真如棋,到了將軍的時刻。 明天是她二十周歲陽歷生日,鐘淺夕決定給自己一天時間打腹稿,明晚告訴陸離錚一切真相。 裙角微擺,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腳尖,又對上陸離錚眼睛,軟聲發問,“陸離錚,你有沒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騙過我?” 很寬泛的問法,炸話專用,到底想要毫無芥蒂的把自己拋開來給對方看。 陸離錚黑衣臨風,勾勒出勁窄腰身,他難得猶豫,小拇指彎了兩下,淡聲回,“沒有。” 鐘淺夕眉目帶著笑意,綿綿指出他撒謊時的特征,“你知道嗎?你撒謊時候神色不會有異,可是目光會有點兒曠遠的,小拇指也會固定的勾兩次。” “……”陸離錚蹙眉,“是嗎?” “是呢。”鐘淺夕點頭,“不過算了,看在我超愛你份上,可以接受,明天晚上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說,我先回去打個草稿,明晚十點,相約淺水灘我們今天等日出的亭子,不見不散嗷。” 陸離錚啼笑皆非的拉住她,攬著人往停車場的方向去,“好的小祖宗,明晚八點,我洗耳恭聽,但現在總要讓我送你回去吧,你下午第一節 可是滅絕師太的課呢。” **** 鐘淺夕精心挑了條闊袖小旗袍,酒紅色水波紋桑波緞,綢面如水般水花,刺繡紋樣是展翅欲飛的金鳳凰。 明外婆繡了兩個月,是她今年的生日禮物,但五月的生日只試了試,然后就歸疊好收納在盒中,今天才正式穿出來示人。 妝容花了心思,腮紅和眼影都是金粉色系,眼線以酒紅拉尾,眼角下壓又帶著小心機的勾挑。 出門前室友幫她卷頭發,評價是,“又純又欲不吃三次拿不下去嘴的芒果”。 鐘淺夕別著耳鉆好奇問,“為什么是芒果啊?” 另個室友笑著回,“因為從內而外都是黃色唄。” “噗。”她大方的接受調侃,出門前又探回腦袋,“早飯我是帶不了了,明天中午大家想吃什么給我發消息呀。” “找到了知道了,你趕緊去。”室友們擠眉弄眼地催著她。 從前出過夜間進海自殺的案件,銀沙灘晚上九點后不接待游客,鐘淺夕和陸離錚不算游客,這片度假海灘陸離錚有股。 夏夜的海風微冷,鐘淺夕早到十分鐘,坐在昨天等日出的涼亭里看月亮。 今夜月明星稀,半圓的月墜于半空,海面平靜,泛起粼粼波光。 “我本名叫聞越蘊……”鐘淺夕默念著等下要同陸離錚坦言的事情,把自己的思路再次歸順。 她理完第一遍后去按手機屏幕,幽藍的光提示她,現在是21點03分。 鐘淺夕回眸朝著入口處看,熟悉的身影沒有出現。 一種不祥的預感牽扯著緊繃的神經,陸離錚是個不會在重視事情上遲到的人。 遲疑間分針跳到04,鐘淺夕想都沒想,直接撥他的語音電話。 冷冰冰的提示音響了幾輪,再去直接打手機號。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后再撥……” 鐘淺夕攥緊手機,深呼吸勸自己冷靜,可能是手機沒電了呢,又或者是有事在開車吧。 她倒扣屏幕去看汪洋,盡可能抑制不寧心緒,人總有亂七八糟的事情,遲到幾分鐘而已,不至于的。 夜里的海洋似是伏蟄的巨獸,半圓不圓的月是它的眼睛,冷冷窺視著蕓蕓眾生。 鐘淺夕不知道昂頭瞪大眼睛看了多久的月亮,久到眼睛酸痛才收回視線。 屏幕再次亮起,照出張慘白的花容。 22:18 鐘淺夕揉著僵硬的脖頸,顫著手指撥打110。 唇齒在打架,盡可能清晰的咨詢,“您好,我想查詢一下今天下午五點后發生的交通事故中,有沒有叫陸離錚的人?我突然聯系不上他了。” 接線員很快給了讓鐘淺夕安心的答復,“經查詢本日車禍八起,沒有傷者姓陸。” 她忘了掛斷,對方再溫聲確認還有無問題時,才想起說謝謝。 冰涼的水絲掃到眼瞼,鐘淺夕癡癡抹開,又有新的水絲覆到手背,她攤開手掌伸向庭外,才意識到是下雨了。 紅云突如其來地蒙住月色,微茫雨絲揚灑。 天氣預報沒能精準的判斷到這場雨。 鐘淺夕撐著手站起來,把自己挪到涼亭中間的石椅旁,包裝精美的蛋糕和配套的蠟燭碗碟占了小半張石桌,她卡著邊緣托腮等下去。 “轟隆隆”驚雷由遠而近,再耳畔炸裂開來,雨驟然大了起來,鏗鏘責問大地。 閃電帶寒芒落下,鐘淺夕透過蛋糕盒透明處,發現動物奶油開始有了融化的跡象,外緣的精致裱花微陷。 23:42 沐城雷暴預警,雨水砸到海面,巨獸嗚咽著低哮。 鐘淺夕托腮的手肘早麻了,她收回手,轉過身看著亭外的模糊水幕,繼續無意義的枯等。 幾分鐘后摸出手機,再打語音和電話,依然是關機狀態。 她嘗試著給陸芷蘿打,也發了幾條消息,奈何陸芷蘿是個常年靜音的性子,多數情況下只有她拿手機想聯系誰時才會看上一看,從前鐘淺夕就無法通過手機線上聯系到她人。 鎖屏又開屏,反復好多次。 鐘淺夕聽見自己的嘆息聲縈繞左右,她點開朋友圈,想轉移視線別多想,總要等下去的。 她相信陸離錚一定會來的,遲一點兒又有什么關系呢?那么多年都過去了,并不。 指尖漫無目的地滑著朋友圈,鐘淺夕頓住,又上劃回去,雙指放大圖片。 猶然記得這個人是陸離錚的朋友,很久之前有一次他人在帝都比賽,但是陸芷蘿有樣手續需要本人簽字確認,她常年不開放添加好友,所以就讓這人先加了鐘淺夕。 后來就互相躺列表,這人活得聲色犬馬,鐘淺夕很少點贊,安靜的躺列。 照片背景輝煌,正中央的女孩子著錦繡華服,濃妝后長相與自己有七分相似,立在陸離錚面若冰霜的旁邊,笑靨如花。 午夜十二點的鐘聲敲響,灰姑娘自夢中醒來。 鐘淺夕直接點了個贊,把“how pay”打在了評論區。 暴雨滂沱,燭光搖曳。 紅色的火焰倒映在水潤黑眸中,鐘淺夕雙手合十,閉幕許愿前現想起的是另一幕。 去年今日陸離錚家,她十九歲生日零點美國人幾分鐘,陸離錚低頭回了條消息,是給“聞越蘊”的嗎? 昨天的那個問題,騙我的事情,是“聞越蘊”對嗎? 沉溺在情愛里的人沒有智商,后知后覺的恐怖。 風雨細密如針,自四面八方襲來,不斷擠壓著鐘淺夕的生存空間。 她特別想質問陸離錚,“明明我才是跟你青梅竹馬的那個人、才是你的正牌女友,何以你放我鴿子,去參加她的生日會?沒有半句交代呢?” 風雨不回答。 鐘淺夕胸腔劇烈起伏,呼吸帶滅離得較近的兩只蠟燭。 想學鋼琴的小女孩有錯嗎?夏日帶著泳圈在度假海灘游泳有錯嗎?橫災天降,命運不由分說的降臨,被迫接受新的身份,習慣未曾來過的“故鄉”。 安分平淡里被陸離錚攪局,為他孤勇一腔,荒謬絕倫都覺對。 亂麻中摸索探尋因果,終于抓住某個線頭可以解開謎題,想和心上人坦言時,暴雨劈頭蓋臉的迎面砸下。 那些洪爐暖帳的溫存是真的嗎?你愛我是真的嗎?有在我身上看“另個我”的影子嗎? 鐘淺夕在蠟燭晦明的時間里想到許多事,過往溫馨痛苦如走馬燈般繞著自己走了一圈。 她念過的書、走過的路、奮力克服過的所有苦難都無法再說服她等一等陸離錚了。 人要渡河。 蠟燭溶燼,蛋糕半面狼藉,鐘淺夕摳了點兒蠟燭滅早的部分,嚼蠟般往嘴里塞,澀然囫圇吞下。 明天回帝都最早一班飛機的經濟艙早售空,鐘淺夕給自己買了張頭等艙,撐著搖搖晃晃的身體,緩緩將桌面收拾好,雨已經停了。 她勾著蛋糕盒的繩線,把它摔進垃圾桶的同時,將陸離錚的置頂取消,再拉進黑名單。 你永遠不配知道我本可以怎樣愛你,在一個個暴雨如注的破曉。[1] 作者有話說: 女鵝開始大殺四方了(點煙),我通了個宵終于寫到了嗚嗚嗚嗚。 小陸,那一刻你沒出現,這輩子都可以別來了【認真.gif [1]洛爾迦 相關法律描述有參考。 第57章 、煙霞(雙更)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這雨根據云的方向下, 海邊停了,別的區域還在下,雨滴悶哼著砸車篷, 深夜的出租車司機也困倦,不似平時那般喜歡與客人搭腔。 車載電臺里間接播放著無聊的舊笑話, 穿插賣海參禮盒。 鐘淺夕蹺腳坐后座,按掉屏幕上一個又一個陸離錚的來電, 直到空隙間將他拉黑,又有新的、未知的、顯示歸屬地來自“帝都”的號碼打進來。 到后來連掛都懶得掛了, 直接將屏幕倒扣去發呆, 那個會在洗澡時候擦干凈手回消息的女孩子死在了暴雨里。 人心本來就瞬息萬變, 況且是你負我在先,又什么要求我來考慮你的感受呢? 心急如焚又怎么樣啊? 你陸離錚有考慮到我等不到你時的心如刀絞嗎? 鐘淺夕沒什么多余的感知,只覺很可笑, 過去的幾百個日日夜夜都很可笑。 十八歲陰歷生日那天大巴車上分享給他的歌一語成讖。 青春的確因為愛上陸離錚而開始,卻更令她看破“愛”這個字。 出租車停在前鹽巷口不愿再往內開, 鐘淺夕沒說什么,干脆的結賬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