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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襄覺得吧,他說是跟著唐總學習,可實際上,他這根本就是學了個寂寞啊。 祁振之前找人幫忙調劑了三個攤位,唐粒這邊需要兩個,他自己這邊也需要一個,哪知道幫他們辦手續的工作人員又說,他們錢主任也調劑了個攤位,問他們需不需要。 倆人對視一眼,這吳縣的攤位租金并不貴,每個攤位每年才兩千元,它貴就貴在數量有限,在將來是屬于有價無市的東西,等新市場建好了,就是捧著大把的轉讓金也很難弄到的,能多拿一個當然也是好的,于是就按要求辦了四個攤位的手續。 至于那位錢主任,唐粒其實也猜到幾分他的用意。國家外匯一向緊張,這兩年還算好一點了,政策上寬松了許多,還逐漸出現了外匯調劑市場,但總體來講外匯還是短缺的,所以各地對于能掙外匯的項目都非常重視。 像吳縣這種外商云集的地方,上面對他們掙外匯的期望只會更高,之前他們跟愛德華談合作的時候,唐粒就看出來那位錢主任的意思了,不過估計他也知道,這筆生意的外匯,吳縣是拿不到的,這一次大概也是交好的意思,畢竟只要唐粒他們進駐吳縣的小商品市場,之后他們還是有希望的。 唐粒當然也還記得,這位錢主任似乎跟章雪是認識的,不過,這不關她的事,她也就沒有探究的意思。 總之人家示好,她就接著,做生意嘛,和氣才能生財呀。 跑吳縣一趟,該辦的事情都順利辦好,唐粒跟愛德華仔細協商敲定細節以后簽了正式的合同,而祁振那邊呢,也早就把該辦的事情都辦好了,于是幾人就風塵仆仆地,打道回府啦。 至于他們退房的時候,在走廊上討論攤位的事情,正好被章雪聽見,章雪臉色難看到都快扭曲了,唐粒就更不在意了。 安縣棉紡廠。 穿棉紡廠工作服的工人們,三三兩兩地正往大禮堂趕,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嚴肅而凝重,布滿前途未卜的茫然。 這改制能行嘛,咱們一個國營大廠營業額都做不起來,改制了,跟私人合作,營業額就能起來了? 這個月廠里開過幾次工?嗨,這是實在撐不下去了,估計也就是死馬當活馬醫了,改制了,好歹人家投點錢進來,還能再撐一陣唄。 可我聽說改制的話,咱們還得下崗一批人。 你以為不改制咱們就不用下崗了?廠子倒了,大家都得回家喝西北風去。 這么說,咱們一會兒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我是準備同意的,好歹搏一搏,不然沒準明天咱們就得回家擺攤賣茶葉蛋去。 我不想同意,好歹咱們是國營工廠,真倒了,政府不得安置咱們,要改制了,這就是公私合營了,私人老板哪會管咱們的死活。 而且,我聽說這說是改制,其實就是有人想通過這種方式低價侵吞國有資產,都是為了利益,誰會真的管咱們的死活。 大家議論紛紛,可誰心里都沒有底。 據說是呂寬廠長撰寫了一份翔實的報告,向縣里書面反映棉紡廠的實際情況,并請求進行改制,吸收私人企業家投資。 國營工廠進行公私合營改制,這在安縣還是首例。 縣委縣政府連著幾天召開辦公會議專題研究這個事情,據小道消息,會上贊同派和反對派吵得沸反盈天,茶杯都不知道砸了多少個,一個罵對方是出賣國家資產,是漢jian走狗,一個說對方是食古不化的老頑固,守著垃圾當寶貝,回頭工人們下崗,誰反對誰就是千古罪人。 總之爭論非常激烈,而吵到最后,縣里最終決定把這個決定權交還給棉紡廠的全體職工,由全體職工投票表決,贊同票超過九成,則同意改制。 說白了,兩邊吵得太厲害,領導實在不好抉擇,只好把這個皮球又踢回了棉紡廠。 當然,縣里也不會撒手不管,今天這個表決大會,縣里派出了副縣長郭嘉良為首的監督小組,力求投票結果公開公平公正。 別說廠里職工議論紛紛了,其實就是班子成員里面意見也不統一。 普通職工不知道內情,幾個副廠長卻是知道的,慫恿呂寬搞改制的,就是之前從他們廠里下崗的紡織女工唐粒。 這年頭要說掙錢容易,那是真容易,何況唐粒一開始還有呂廠你幫著她,還有祁廠長那邊的人脈,她的成功可以說是天時地利人和。可這并不代表這姑娘就有經營一個大廠的能力,她有錢,可以給咱們投個幾十萬,有人脈,或許也能給咱們拉幾個訂單,可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副廠長馮文棟就是個堅決的反對派,雖然他言辭并不激烈,但實際上背地里他已經做了一部分干部職工的工作,讓他們投反對票了。 他這么做不僅是因為對工廠改制不看好,還因為,像他這樣的國營工廠副廠長,哪怕工廠倒了,運作一下,還是可以去別的廠礦單位繼續上班的。而一旦廠子改制,他的身份就可以會產生變化,到時候再想活動到別的單位就難了。 其他幾位副廠長中顯然也有人跟他抱同樣的想法:咱們經營廠子這么多年,難不成還比不過一個黃毛丫頭?要說人脈,咱們比祁宏放是差一點,可也不至于差太多吧,咱們拉不來訂單,他祁宏放就能拉來?隔行如隔山,他一個搞機械的,摻和什么棉紡廠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