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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是個五體不勤的公子哥,身姿卻挺拔筆直,天生的衣服架子,穿個臃腫厚實的軍大衣,竟然也挺括好看。 唐粒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心想他看來真是跟章雪鬧別扭了,大冷天的一大早等在這里。 她本想折回去把錢拿出來還他,可估摸著一來一回,上班得遲到,想想還是算了,改天再說吧。 他倆也不是什么需要打招呼的關系,唐粒只當沒看見,徑自快步往前走,誰知祁振推著自行車就過來了,攔在她面前:天冷,我送你去上班。 唐粒驚訝地:你說什么? 祁振重復了一遍:天氣冷,我騎車送你過去。 唐粒雖然詫異,但明白了:你是在等我? 祁振點點頭,調轉了自行車龍頭:上來,你快遲到了。他見唐粒遲疑,明顯想拒絕的樣子,忙說:我有事跟你說,咱們邊走邊說。 唐粒見他說得認真,遲疑了下,還是坐上了自行車后座。 天確實是冷,走在路上,腳都是木的,臉被冷風一吹,跟刀刮似的。坐在自行車后面當然也冷,可到底前面有個人擋著,哪怕心理上都覺得暖和多了。 祁振單手把著自行車龍頭,另一只手遞過來雙皮手套:手套戴上。 這是一雙黑色的女式手套,皮質細膩柔滑,手腕處做了一圈帶褶皺的收口,既然好看又保暖,做工非常精細。 唐粒看了眼自己被凍得發紅的手,也沒客氣,利索接過來戴上:你要說什么事? 祁振收回手,把著自行車龍頭慢悠悠地騎,邊騎邊說:你們廠里下崗的名額最晚明天就會定了,到時候會根據工作年限和貢獻,一次性給下崗的人一筆補貼,這樣就算了結了。這個事情其實有利有弊,現在不下崗呢,就能在廠里再安耽干兩年,可萬一廠子倒了,就拿不到補助了。選擇下崗的話,也沒什么,關鍵得想想之后干什么。 唐粒沉默了會兒,應了聲:嗯。 自己說了半天,結果就得了她一個嗯字。祁振扭過頭皺眉看她:你怎么考慮的? 唐粒回視他:這不是我能選擇的。 祁振挑眉,笑了聲:怎么就不能,我說能就能!到底沒收斂住骨子里那股子跋扈勁兒。 唐粒翻個白眼,突然喊:看馬路! 對面響起一陣嘀鈴鈴的急促響聲,騎自行車的姑娘大喊:哎哎哎,同志,要撞上了同志手忙腳亂地避讓。 祁振回過頭,眼看人家連車帶人的就要撞過來,趕緊把著龍頭使力一錯,長腿往地上一撐,險險地避過了。 哎喲,不好意思同志,我技術不好。那姑娘跌跌撞撞地剎住車,先是道歉,道完歉又說,不過騎車還是要看馬路啊,不看路多危險。 祁振: 唐粒忍不住噗嗤笑了。 這姑娘車技是不好,慌里慌張的,從路對面跟個沒頭蒼蠅似的沖過來,簡直就是后世說的馬路殺手。 但更好笑的是,祁公子哥剛大放厥詞呢,剛囂張跋扈呢,不過一分鐘,這囂張的氣焰就遭了盆冷水。 祁振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踩著腳踏繼續往前騎,不輕不重地嘟囔了聲:沒良心。 這話里有種別樣的親昵味道,倒是嚇得唐粒不敢再笑了。 我是說真的,你愿意下崗,拿著補助做點別的也好,去別的廠子也好,其實都沒事,不用慌。祁振說,你要不想下崗,那也簡單,你想想。 唐粒沒吭聲,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意料。 她明明記得書里說的是原主為保工作千方百計走了高兵的路子,而章雪也因為再就業的事情跟祁家生了矛盾,才給了原主可趁之機。所以從時間線來看,按理她下崗這件事,跟祁振是沒有一點關系的。 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理應只是點頭之交的祁振一副熟稔的樣子,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還大包大攬地說,你要不想下崗也簡單。 顯然,劇情改變了。 這種改變對于她來說是好是壞呢? 短期來看應該是好的,祁振的意思,明顯是想幫她。長期來看唐粒突然心頭咯噔一下,長期來看,一個未婚男青年這樣幫助一個未婚女青年,在這個還沒那么開放的時代里,結果不是顯而易見? 劇情還是在推著她嫁給他! 安縣縣城不大,從機械廠職工大院到棉紡廠,走路大概半小時不到,騎車也就十幾分鐘。 現在正是上班高峰期,廠區附近都是行色匆匆的工人。祁振在棉紡廠附近的一個路口停下:就送你到這兒吧。 她后頭這一路沒怎么說話,他以為她在考慮下不下崗的事,想著她父母不靠譜,前面這十來年過得顛沛辛苦,于是又放柔了聲音說: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已經打過招呼了,你只要憑著自己高興就行。 唐粒下了車,聽他這么說,詫異地看向他:已經打過招呼是什么意思? 祁振揚起眉,神色間透著得意:字面的意思。 上輩子是唐粒勾搭他纏著他死纏爛打地嫁給他,重活一世,祁振知道,他不能等唐粒來找他,這樣對她的名聲不好,他得主動追求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