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十一年，孫秀蘭做到了每個月都寄錢，偶爾半年也回來一次安慰陳大柱，所以陳大柱沒有去追究什么。

    如今聽到顧靈的話，他緊緊地握著電話，大喊：“你放屁！不可能！秀蘭膽子小，啥都聽我的，她不可能敢這樣對老子！”

    顧靈輕蔑一笑：“那你明天一早來城里當面質問孫秀蘭吧，她現在就住在長安巷07號。”

    說完她啪的一聲掛了電話，陳大柱沖著電話喊了半天，氣得不斷喘粗氣，之恨不得立即飛到城里去掐著孫秀蘭的脖子問問！

    顧靈掛了電話之后又臨時從街邊的小店買了一支筆，幾張信紙，用左手寫了一封舉報信。

    上輩子他爸在幾年后被翻出來這一年犯過的一件錯誤，當時她是余家的兒媳婦，孫秀蘭私下去找余明鑫動用余家的關系幫助顧長健擺平了那件事。

    可這一次，顧靈要提前大義滅親，該舉報的舉報，絕不姑息！

    做完這些，顧靈也懶得回家吃孫秀蘭留的飯菜，反正肯定不會是什么好東西，她干脆在外面花錢買了一碗餛飩，吃得舒舒服服的，這才回家去了。

    顧靈才走到顧家院子門口的時候，就瞧見顧長健跟孫秀蘭不知道去哪里了，也才回來。

    孫秀蘭嘴里嘀咕著：“健哥，小彬的老師怎么就不收禮呢，明明婭婭說聽說了別的學生家長都送禮，所以咱們才特意去的。”

    顧長健無所謂地說：“反正咱們去也去了，她不收就是她自己的事情。”

    兩人才跨進院子，忽然就聽到兩個女兒住的廂房里傳出來一陣響動。

    似乎是女孩兒嬌羞的輕喘，還有男人迷離的呼喚：“靈靈，我喜歡你，我喜歡死你了，讓我親親，讓我抱抱……我的靈靈寶貝兒！”

    一道嗲得能掐出水的女孩兒聲音也隱約傳來：“不要嘛……”

    顧長健頓時怒了，而孫秀蘭心里竊喜，顧靈這個賤丫頭，真是跟她媽一個德行！竟然搞男人搞到家里來了！

    她面上倒是驚恐與為難：“怎么好像是靈靈的聲音？怎么還有男人？靈靈怎么能做這樣的事情呀！”

    話音才落，顧靈從身后走上去：“我做什么了？”

    孫秀蘭嚇得猛地一回頭，而后她跟顧長健的臉色都變了，那廂房里的根本就不是靈靈！

    兩人走過去把門一踹，便瞧見廂房內余明鑫正駝紅著臉喘著粗氣把顧婭摁在床上啃顧婭的脖子！

    而顧婭偷穿了顧靈的一件粉色連衣裙，胸口的領子被余明鑫扯開了，鎖骨處是男人留下的曖昧紅痕，無比地刺眼！

    顧長健怒吼一聲，上去一把揪住余明鑫的衣裳領子，直接把他扔到了門外，對著余明鑫就拳打腳踢起來！

    “畜生！畜生！”

    孫秀蘭也崩潰了，她是知道余明鑫他媽是個多么難搞的惡女人的，怎么能允許讓顧婭嫁到余家！

    可現在顧婭跟余明鑫這樣，要么，就只能讓顧靈當做不知道！

    不然還怎么讓顧靈去余家撈錢呢？

    她上去抽了余明鑫兩巴掌，而后慌忙說：“靈靈，余明鑫是喝醉了，他把婭婭當成你了，你，你別當真啊，這都是誤會，就是個小插曲！”

    但沒等顧靈講話，顧婭卻哭了起來：“什么誤會，什么插曲！余明鑫對我親也親了，摸也摸了，難不成當沒發生？我不嫁給他我只能死！”

    孫秀蘭差點沒昏過去，顧長健氣得還要再打余明鑫，可余明鑫卻被打得酒醒了幾分，他渾渾噩噩地看看顧靈，再看看顧婭，頓時驚恐得像是見了鬼！

    他剛剛喝醉酒之后心里特別想找顧靈說清楚，就憑著一股沖動來了顧家，瞧見個穿著粉色連衣裙的女人，就以為那是顧靈，被“顧靈”攙扶進閨房之后，余明鑫沒有忍住又親又摸，身下的人也沒有拒絕……

    面對著現實，余明鑫渾身冷汗，話都說不清楚：“我，我……”

    顧長健上去又是一腳，還要再打，顧婭卻沖上去護住了余明鑫：“爸！反正我是肯定要嫁給他的，你這樣打他，以后我嫁過去怎么過日子？！”

    這讓顧長健跟孫秀蘭都震驚了，孫秀蘭忙不迭地想拉開顧婭：“婭婭，你別犯傻了！要嫁到余家的是顧靈，不是你！”

    當著丈夫跟繼女，她也總不能直接說余家是多不好多不好吧，何況她早就跟顧婭說過了，余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好的，怎么顧婭就是不聽呢？

    顧婭的確是不信，她沖著父母大喊：“憑什么就一定是顧靈嫁過去？我為什么就不能嫁到余家去！反正現在余明鑫已經對我這樣了，要么我嫁到余家，要么我死！”

    孫秀蘭氣得不行：“你嫁到余家，那咱們家誰去當知青去海島？”

    顧婭理直氣壯地喊：“讓顧靈去海島！我嫁到余家！”

    顧長健始終皺著眉頭，孫秀蘭氣得差點站不穩，而顧靈始終站在旁邊看熱鬧，一臉淡然。

    聽到去海島這件事，顧靈倒是挑了下眉毛。

    比起留在這個讓人并不愉快的城市里，倒是不如去海島。

    她上輩子就沒有走出過這個市里，這輩子如果有機會，還真的想去一去外面的世界，去看看海南，看看她mama曾經去過至今都沒有回來的大海……

    院子里陷入死寂，最終，顧長健把余明鑫趕走了，警告他明天帶著父母一起來顧家處理這件事！

    而顧婭要死要活地鬧到深夜，無論孫秀蘭把顧婭弄到屋子里怎么勸怎么分析，顧婭就是要嫁到余家去！

    甚至她死皮賴臉地說：“他連我下面都摸了！你讓我怎么嫁給別人！我只能嫁給余明鑫！我就要嫁給他！”

    她要在未來過上開汽車住別墅使喚保姆的日子，她要，一定要，必須要！

    孫秀蘭忍無可忍，對著顧婭的臉就甩了兩耳光，而后嚎啕大哭，她怎么就生出來個這么蠢的女兒！

    可事已至此，還能怎么辦？

    深夜微黃的燈光下，顧長健凝眉看向顧靈：“既然都這樣了，婭婭不能不嫁到余家去，但按照政策我們家也肯定要出一個人去當知青，否則不好交代。靈靈，去海島那邊的知青明天就要出發，你好好收拾下東西。”

    顧靈心中驀的有些雀躍，海島，她這活了兩輩子都從來沒有見過大海，更別提海島！

    但面上她卻沉默了，看上去有些為難，好一會兒才勉強答道：“好吧。”

    可話鋒一轉，她又說道：“但是我有一個要求，顧婭搶了原本屬于我的婚事，給我造成了不小的打擊，這也是人格侮辱，現在我又要代替她去海島受苦，我希望她能手寫一封道歉信給我以示誠意，另外家里補償給我一百五十塊錢，我帶著也好防身。”

    孫秀蘭正想說什么，顧靈又笑道：“如果不行的話，那我就不去海島了。”

    顧長健深吸一口氣，家里鬧出這樣的丑事，如果不盡快解決的話，實在是丟人！

    何況知青明天就要出發了，肯定要盡快確定好，否則等人家知青辦來催了，顧婭再一鬧，那就更難以收場！

    所以他一口答應了：“讓顧婭寫道歉信，另外，秀蘭你給靈靈拿一百五十塊錢，留著她去海島上用。”

    他不著痕跡地對孫秀蘭使了個眼色，這一百五十塊錢，就等于是從楊珊撫恤金里出，倒是也占了一小部分，而且楊珊當初還留下一些首飾，也是值得不少錢的，等顧靈去了海島，那可能是一輩子都回不來的。

    顧長健跟孫秀蘭那短暫的眼神交流，顧靈其實看的一清二楚，心里只覺得想笑。

    明天，是的，明天會發生很多事。

    她會讓孫秀蘭跟顧長健名聲掃地失去一切，會拿回來屬于她mama的東西，會背上行囊遠離這片是非之地，去往那神秘遙遠的海島。

    會開啟全新的生活！

    第6章

    顧婭原本是不愿意寫什么道歉信的，可為了順利嫁給余明鑫，她最終還是寫了這封信，反正天一亮顧靈就要滾去海島了，她就是寫了道歉信又能怎么樣？

    就顧靈這幅柔弱的樣子，到了海島不出半年就得死！

    這個晚上顧家的人都有些失眠了，人人心里都不安穩，顧長健一想到自己的女兒被余明鑫那個混蛋壓在床上的樣子就氣得睡不著，等天亮之后余家的人來了，他得好好地發泄一番！

    另外，他這幾天感覺到顧靈似乎也有些變了，說不上來究竟是哪里變化了，但那眼神讓他莫名想起來一個人。

    在楊珊去海南出差之前，無意中看到了他脖子上被孫秀蘭吸出來的紅痕，當時楊珊什么都沒問，但卻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樣子，那冰冷淡漠的眼睛里是諷刺是失望是看不起，每每想起來，顧長健都心里難受至極！

    哪個男人受得了那樣的眼神，又有哪個男人不喜歡自己的媳婦溫柔順從？

    所以他寧愿跟孫秀蘭這樣沒文化的鄉下女人結婚，也不想跟楊珊繼續過下去，何況孫秀蘭老實本分，不像楊珊仗著有知識有文化，一吵架滿嘴的道理不肯相讓！

    旁邊孫秀蘭也睡不著，她擔心著顧婭嫁到余家受婆婆的折磨，也害怕顧靈別攀了高枝兒被那海島上的年輕首長看上了，畢竟顧靈這張臉的確是好看得過分……

    但也許顧靈成了首長夫人，多少也能幫到家里吧？可憑什么是顧靈去做首長夫人，她怎么配……

    孫秀蘭難受啊，百爪撓心地難受，到最后只巴望著寧愿不要顧靈對娘家幫助，她倒是希望顧靈這個小賤丫頭在海島上受苦受難永遠回不來！

    顧婭是高興得睡不著，一夜都在幻想著別墅汽車跟保姆。

    反倒只有顧靈算平靜的，她勉強睡了一覺，早上六點就起來了，因為馬書記跟陳雪鳳阿姨約的時間就是六點半。

    顧長健跟孫秀蘭起來得也早，只是天才蒙蒙亮，馬書記跟陳雪鳳就上門來了，顧長健非常意外！

    馬書記干脆開門見山：“我知道你們上班都忙，所以特地早上來，楊珊走了好多年，當初那筆撫恤金也是為了顧靈我才特意去申請的一次性發放，現在我們作為楊珊的老單位也是想來了解下，這比撫恤金有沒有用到顧靈的身上？顧靈的生活有沒有什么困難？”

    旁邊陳雪鳳笑道：“應該不至于有什么困難，畢竟撫恤金九百多塊呢，另外楊珊以前也有不少首飾，我記得有一只玉鐲跟一根金項鏈，也是不少值錢的。”

    顧靈立即驚訝地看著顧長健：“爸？我媽的撫恤金有九百多塊？您不是說沒有多少錢，全部都花完了嗎？還有，玉鐲，金項鏈？是不是她身上戴的？”

    她指著孫秀蘭，陳雪鳳看過去，一眼認出孫秀成腕上的玉鐲，臉色變得相當難看：“就是這個！好啊，顧長健，你竟然把楊珊的東西輕易給了你的二婚妻子？那東西不是應該給靈靈的嗎？還有，撫恤金呢？你給個交代！別寒了楊珊老單位所有人的心！”

    馬書記也是完全沒有想到顧長健這樣，沉聲說道：“小顧啊，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當初你進制藥廠，多少也是因為楊珊父親的緣故，如果你真的虧待了楊珊留下的孩子，那么我要好好考慮跟制藥廠的領導談談了。”

    顧長健最近正在爭取升職，處在最關鍵的時候，名聲是一點都不能壞的，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陳雪鳳跟馬書記會忽然來了，這會兒太陽xue處突突突地跳，卻只能強顏歡笑：“靈靈之前年紀小，怎么可能把那么一大筆錢交給她，萬一丟了怎么辦？所以一直都是我跟秀蘭保管，只是這首飾……秀蘭，你怎么能不打招呼就戴了呢？”

    孫秀蘭難堪至極，她既然嫁到了顧家，顧家所有的東西就都是她的，她戴一下首飾怎么了？

    但看眼下的情景，孫秀蘭只能趕緊地把玉鐲跟金項鏈取下來交給顧靈：“我也是怕弄丟了，這戴在身上還安全些。靈靈，我雖然不是你的親媽，這些年對你怎么樣街坊鄰居都看得見，我相信你也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你來告訴馬書記跟你陳阿姨，媽對你怎么樣？”

    顧靈垂下眸子，漂亮的臉上神色淡淡：“您要是對我好，就把我媽的撫恤金交給我吧，我已經二十了，現在要代替顧婭去海島當知青，還不知道這輩子能不能回來呢！”

    孫秀蘭跟顧長健當然不想把這筆錢拿出來，可馬書記跟陳雪鳳虎視眈眈的，顧長健知道賴不掉，礙于面子只能讓孫秀蘭去拿錢。

    可家里去掉其他花銷，統共也只剩了一千塊，拿出來九百多，就只剩幾十了！

    孫秀蘭實在是舍不得拿，顧長健便跟她一起進里屋，低聲訓斥：“就算給這個死丫頭算了！你知道我要是升了副廠長一年能多拿多少錢嗎？光是吃回扣也就一年時間就把這錢賺回來了，這事兒要是鬧出去影響了我升副廠長，我要你好看！”

    孫秀蘭被這么一點撥，倒是也狠得下心了，裝出一副笑臉把九百多塊拿出來包在帕子里遞給顧靈。

    “靈靈，爸媽是最疼你的，你讓馬書記跟你陳阿姨看看，只要你開口，我們哪里會不給你呢？”

    顧長健也在旁邊笑道：“馬書記，您放心好了，當初我跟秀蘭結婚，也就算看中她人善良，疼靈靈，怎么可能會對靈靈不好？”

    馬書記跟陳雪鳳對視一眼，既然那錢和首飾到了顧靈手里，他們也就放心了，兩人還要忙上班的事情，便沒有多待，起身走了，只是才走到門口，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一個胡子拉碴衣衫不整滿臉戾氣的臟兮兮男人！

    這男人正是陳大柱，他按照電話里的地址找到顧家，一眼就看到了跟顧長健并肩站立的孫秀蘭！

    陳大柱捋起來袖子就沖進來了，看到顧長健人高馬大的他不敢上去，可他上去就揪住了孫秀蘭的衣領!

    “你這個□□！你不是說帶著婭婭進城來當保姆的嗎？好哇！原來你是來伺候男人睡覺的！你還記得你老家還有個丈夫叫陳大柱嗎？你這個臭不要臉的東西！婭婭就不是我的種吧？我說怎么咱倆才結婚不到一個月你就懷上了！爛貨！敢耍老子！老子打死你！”

    陳大柱罵聲難堪，馬書記跟陳雪鳳都是愕然，顧長健一個健步上去制止陳大柱：“你是哪里來的土匪？你想干什么？！”

    陳大柱一把甩開他：“我是孫秀蘭的男人！十年前她哄著我假離婚，月月給我寄錢，半年幾個月的回去陪老子睡覺，老子就信了她的邪，同意讓她來城里當保姆！可她騙老子！就是你睡了老子的女人是吧？老子打死你！”

    因為陳大柱聲音太大，附近鄰居都開始來看熱鬧，一個個指指點點的。

    “就是，秀蘭這些年好像是每到那個日子就要出遠門一趟呢，每個月還會去郵政局寄錢，我碰到過她好幾次。”

    “嘖嘖，我之前問秀蘭她前夫是干什么的，她沒說過，要說這人離了婚，也不至于前夫完全不管孩子呀，可顧婭才到顧家就改姓顧了……不會這男人說的是真的？孫秀蘭早就跟顧長健搞上了？顧婭也是顧長健的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