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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男扮女裝說不定是他自個兒樂意。 中毒昏迷也不一定是弱者。 瞧他一早醒來就船過水無痕似,不管是迷藥或毒藥,無任何外力幫忙,能那麼順利從體內代謝出去,尋常人可能辦到? 她該不會遇上什麼厲害人物了吧? 好奇心殺死貓,她沒有九條命,她還有一小家子的人要顧,所以她裝作沒發現任何異狀,總歸幫人幫到底,送熱水送乾凈衣物,再喂他一頓飽,該干什麼就干什麼。 這一日的陽光當真明亮,大把的光束透窗而入,迤邐出一室清暖。 客房中,仔細漱洗完畢并換上乾凈衣物的雍天牧沉靜坐在榻邊,有好一會兒他腦中是空白的,空白而無絲毫負擔,神識如清光中的浮塵,飄浮、蕩漾,淡然松快…… 他不曉得自己這樣靜坐了多久,是那個小名喚作「元元」的奇怪姑娘來敲房門,才把他從那一團空白淡然中喚回。 說她奇怪半點也不為過,好像活得太無戒心,樂呵呵沖著他笑,明明他這個不速之客搞得她一家子雞飛狗跳,她不僅出手相幫,連小名都直言不諱地報予他知,沒有丁點兒女兒家該有的矜持,直來直往得令他吃驚。 愕然、驚訝、無措、迷惑……有多久未曾感受這種種心緒的起伏躍動? 好像一下子全涌來,一波波澆灌得他渾身淋漓。 他僅花幾眼就看完這一小處竹籬笆圈圍的家屋,用竹子夯土建起的屋子,中間是小小廳堂,兩邊連著幾間房,後頭是個小天井,同樣有幾間小房,而正廳堂前就是竹籬笆圍起的一片空地,角落邊圈起地兒養著十來只雞,另一頭養著幾頭羊,還有一個驢窩,怎麼看都是這小溪村里再尋常不過的一戶人家。 但,住在這里頭的人倒教他迷了眼,有些看不清。 此際,早膳開吃。 自然是沒有大戶人家那般講究,吃頓飯還得挪到所謂的飯廳,竹籬笆家屋一家子吃飯,全員在正廳堂上集合。 這時在家屋小小正堂中央的大方桌上,擺著一鍋熬得軟綿綿的白粥,還有紅、橙、綠、紫四色醬菜,紅的是辣蘿卜,橙的是腐乳油菜花,綠的是漬菜心,紫的是芝麻紫蘇葉卷。 除了醬菜,還煎了一盤麻油雞蛋、一盤百合炒雞丁。 再除此之外,一個木頭圓盤里堆著六、七個巴掌大的圓圓食物,那東西是兩片煎過的餅皮一上一下夾著內餡,餅皮瞧起來微厚,松松軟軟似的,外皮煎得略偏褐色,帶著些微焦香,而夾在里邊的是……雍天牧擱在方桌下的雙手悄悄收握成拳,唾液因那餅子的香味正洶涌泛濫。 「想干麼?粥都還沒喝完就想吃甜食,把手收回去!」姑娘家脆聲清亮,一臂擋將過去。 雍天牧就見坐在他對面的安家老爹扁扁嘴,神情很是無辜,但還是乖乖收回探向圓餅子的手,改而吃起孫女布進碗里的菜。 并肩坐在方桌另一邊的是一對母子,那男孩子早與他打過照面,此時正大口吃著菜、喝粥喝得頗香。 小少年的娘親年歲約莫三十五、六,尋常婦人的裝扮,對於他這個陌生男子的出現顯得不太自在,但那個連小名都報給他知曉的姑娘以及老爹和小少年,根本沒將他看在眼里……意思是,不管他在不在場,他們飯照吃、話照聊。 許是其他三個家人輕松自在得很,那位婦人便也安坐下來,之後與他對上眼,眼神也不再急著回避,還會朝他頷首笑了笑。 「你吃慢些,又沒誰跟你搶食?!刮耗镒尤〕鼋碜硬潦煤⒆拥南掳停瑩u頭嘆氣。 魏小禾放下見了底的空碗,咧嘴笑?!改锇镜闹嗑褪呛煤?,小爺我吃飽啦。」說著,爪子朝木頭圓盤那兒摸了去,抓來一個圓餅子張口就咬。 「你、你你……」安老爹倏地瞪圓兩眼,胖頰還鼓鼓的,一副「你怎麼可以比我先吃」的表情,非常好懂。 見魏小禾邊咀嚼餅子邊真誠地露出驚艷神態,老人家更著急了。 「你、你……那個……那個……」 「爺爺想干什麼?還有小半碗粥呢,喝完再吃別的?!拱仓炬聢孕娜玷F。 沒辦法,她近來總得管著安老爹吃飯,老人家正餐吃得越來越少還越來越偏食,這樣營養很可能會攝取不足,這個年代也沒有保健食品或營養補給品,還得她多盯著才行。 夾了一箸煎蛋到老人家碗里,看著他滿臉不情愿,她真有些後悔把今早試作的古代版銅鑼燒端上桌。 昨天備好的紅豆松糕打算今天在自家茶棚試賣,是因備料中還剩一些煮過的紅豆沒用完,她乾脆熬軟再搗成微帶顆粒的泥狀,試作銅鑼燒的內餡。 然,要真的作出一顆古代版銅鑼燒,重點在銅鑼燒的餅皮。 基本上就是松餅的作法,在這兒她找得到面粉、雞蛋、油和糖,但沒有牛奶,只好用羊奶取代,而為了把蛋白打到發泡好讓餅皮的口感松軟綿密,沒有電動打蛋機的輔助只能靠萬能的雙手,她手臂現在還在酸。 「小禾明明說他吃飽了,吃飽了就是吃不下了,肚子飽飽吃不下,小禾吃不下了,但他還在吃?!估先思覑鄹鏍?。 此際,被老人家點名的魏小禾開心舔著銅鑼燒內餡,全然不在意,不僅不在意還故意對老人挑挑眉。 安志媛道:「人有兩個胃,甜食會進到另一個胃里,跟有沒有吃飽飯沒關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