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給她 第3節
他至今還沒想通,白眠到底想干什么。他們兩個人的婚事,是由鄭父和余父訂下的,他們喜不喜歡彼此根本就不重要,不過是權衡利弊最好的結果。 他的確是愛玩了點兒,可是又怎么了?他比起他那些朋友對自己妻子的態度,對她已經夠好了。 白眠出生貧寒,十六歲來到余家,從讀書到工作都離不開余父的資助,就連她買房的首付都是余父借給她的。 余父對她這個貧困生可謂是仁至義盡,一度讓余思雅和其母懷疑,她是余父養在外面的私生女,對她百般刁難。 而今她在博物院轉正的事,也仰仗著鄭父,只要等他們正式領證結婚,她轉正想去哪個崗位,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可是現在,她偏偏什么都不要了。 明明替他道歉再賠幾個錢,就能擺平的事,她不知道犯了什么軸,偏要和他分個對錯。 “我怎么會不好過呢?”白眠對他話感到詫異,不得不再次感嘆他的自知之明:“離開你,我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呢。” 白眠起初還天真的以為,這些事忍忍就過去了,然而別人無心的一句“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卻把她點醒了。 這不是忍一時的問題,這是要忍一輩子的問題。 現在他們用轉正的事,拿捏她結婚,以后就會拿捏她生孩子,而依鄭意的混賬程度,像這樣的事只會多,不會少,絕對不可能就此結束。 等真正結了婚,鄭意再惹出這種事,她就不是一句“與我無關”能糊弄過去的,而是要承擔的共同法律責任,和他面對相同的命運,成為命運的共同體。 她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什么?”鄭意顯然不能接受,對他百般忍讓的白眠說出這種類似拋棄他的話,惱羞成怒:“白眠,你去照照鏡子,除了我誰他媽還愿意娶你啊?你去外面看看,就你這種姿色去站街,倒貼都沒有人要。” 白眠臉色一變,纖細的雙臂從胸前放下,作勢要抽他,他嚇得往后退了一步。 白眠站直,冷冷瞪著他:“別逼我在派出所抽你。” 這要擱以前,鄭意說什么都不信,白眠這種任人揉搓的面團,還有這種脾氣,可是今天她就是說要給他兩刀,他都信,畢竟他這一身水都還沒干。 他心有余悸退回到座位上,嘟嘟囔囔:“本來就是。” 白眠又瞪了他一眼,他嚇得縮了一下脖子,但是她沒有再搭理他,而是看向一旁的民警,“那沒事我就先走了,麻煩您了。” 一聽她要走,鄭意又急了,撐著椅背站起身:“白眠,你想清楚,你今天只要踏出這個門,你所擁有的一切……” 未等她說完,白眠一句徑直離開了。 鄭意一時沒反應過來,怔怔望著一旁的民警:“她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被砸破頭的壯漢幸災樂禍:“不要你的意思唄!” “那她所擁有的一切,可就都沒了。”鄭意有些恍惚,心里莫名有些發慌。 “沒了就沒了唄,人家明顯也不想要了啊。” 鄭意愣怔在原地,剛才得知要被拘留的時候,他都沒露出這么驚慌失措的表情,猛的推開身前的椅子,連滾帶爬的追了出去,“白眠,你給我站住!” 民警以為他又要跑,也連忙追了出去。 白眠剛好走出派出所,同遇鄭意的母親,陳懷鳳碰了一個正著。 陳懷鳳和她對視一眼,二話不說,就要揚手打她,白眠早有預見,往后一躲,帶風的巴掌從她領口呼嘯而過。 陳懷鳳巴掌落空,身體頓時失去重心,往前一撲,匍匐在白眠面前的臺階。 “阿姨,就算我跟你做不成婆媳了,你也不用行此大禮。”白眠也沒有扶她的意思,居高臨下俯視著她。 身后撐傘的司機,連忙將她攙扶起來。 “白眠,這婚你是真不打算結了吧?”陳懷鳳的膝蓋和手掌都沾滿了濕滑泥濘,強忍著怒氣,維持著體面道:“這婚可是你余叔叔訂下的。” “我會跟他解釋的。”白眠面不改色。 “解釋?”陳懷鳳發出一聲冷笑,“你解釋的了嗎?” “解釋不了,也要解釋。”白眠直直瞪著她的眼睛:“反正,這婚我是不可能結了。” 說完,她就越過陳懷鳳快步往臺階下面走去。 陳懷鳳踩著高跟鞋,行動不便,只能望著白眠的背影大喊:“站住!你給我站住!白眠!回來!你給我回來!” 她仿若未聞,單薄的身影在雨夜疾馳。 陳懷鳳歇斯底里:“白眠,你是聾了嗎?我讓你給我站住!” 白眠本來沒這么氣,聽到她喊得幾乎破音的聲音,新仇舊恨,齊齊用上心頭,她撿起路邊廢棄的磚頭,對準旁邊鄭意轎車的擋風玻璃就是一下。 刺耳的警報聲驟然響起。 鄭意被摁倒在大廳,怔怔望著這一幕,仿佛從來沒有認識過她。 砸完以后,白眠還特意回頭看了陳懷鳳一眼,明亮的雙眸里有著未消的余怒。 陳懷鳳面露怯意,不自覺往后退了一步,白眠覺得再跟這一家子耗下去,非得把她好好的一個人,逼成神經病不可。 白眠深吸一口氣,不要因為別人的錯誤,把自己變成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猛的甩掉手里的磚塊,頭也不回往前走去。 她負氣沖出將近千米后,才后知后覺發現的自己衣服和頭發都被雨水淋濕了,手機也只剩下百分之一的電,于是就近找了一家露天的奶茶店,掃了一個充電寶,點了一杯奶茶坐下。 等到手機的電多了一點兒,就打車回去。 她坐在椅子上,望著遮陽傘外漆黑的夜空,不知何時,雨已經停了,一旁五顏六色的花朵擁簇在一起,在雨后更顯繁茂艷麗。 她忽然覺得天地之間,一片遼闊,萬物都變得可愛起來。 整個人生都豁然開朗。 早就該這樣的。 她低頭喝了一口果茶,百香果的香氣撲面而來,在唇齒留下無盡芬芳,情不自禁閉上眼睛,笑了起來。 全然沒發現隔壁酒吧負責拉活的幾個男人,已經注意到她了,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約而同的圍了過來。 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忽然多了三個笑容滿面的男人。 她被嚇得激靈,身體下意識往后一仰,坐在對面的男人遞過來一張宣傳單:“jiejie一個人啊?要不要來玩男模啊?” “啊?”白眠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掃了一眼他手里的宣傳單,似乎是某個酒吧新店開張,她連連擺手,低頭回避:“不玩,不玩。” “jiejie,你試試嘛,有大學生哦。” 白眠回避的同時,還忍不住自我懷疑了一下,她已經老到在別人看來,需要花錢玩大學生的程度了嗎? “不用,真不用。”她拿起奶茶想走,但是另外兩個男生已經圍在她椅子的左右兩側,將她困在桌椅之間,強行給她推銷,“你們可以讓一下嗎?” 她的謙遜有禮,給人一種很好說話的感覺,三個人以為有戲,頓時變本加厲,“jiejie,你別走嘛,你聽我們說嘛,真的是大學生,你看看嘛。” “我不看。”她側身躲開從對面遞來的手機:“謝謝。” “你看看嘛,看看嘛。” 白眠抵死不看,三個人也不讓她走。 四個人僵持不下。 “誒,又是那姑娘。”江尋從隔壁餐廳走出來,看見的正是這一幕,戴著口罩的手指一頓,不由回頭向秦牧云望去。 秦牧云正在打電話,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單薄清瘦的小姑娘正被兩個男人堵在桌椅之間,努力想要擺脫,卻求路無門,清麗的眉眼間有著顯而易見的慌張。 他向江尋揚了揚頭,示意他去處理,自己側身往更僻靜的地方走去。 “怎么?”跟在秦牧云身后的阿仁,對派出所的事情一無所知,“你和秦爺認識的姑娘?” “不算認識,算有緣吧。”江尋沒有過多解釋,摘下戴了一半的口罩,上前踹了一腳白眠旁邊椅子:“喂,你們干什么呢?給我離人小姑娘遠點兒。” 三個男人被嚇得不輕。 白眠望著眼前的男人,驚魂未定的眼睛里生出一抹感激。 發傳單的男人上下打量他一眼,頓時發出一聲冷笑:“搶活的是吧?” 江尋:“?”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隨后又看了一眼對面三位的穿搭,緊身褲,上衣內扎,腰帶外露,不能說像還是不像,只能說一模一樣。 “靠!”江尋煩躁抓了抓自己的金發,加大力度踹開面前的椅子:“你甭管老子干什么的,都給我滾遠點,ok?” 三個男人也不是省油的燈,指著江尋道:“你叫誰滾呢?你把嘴給老子放干凈點兒。” “別指,”江尋反指著他們道:“有種你給我上手。” “我就指怎么了?”男人說著還想用手指去懟江尋的胸口。 阿仁站在江尋身后,抓著對面男人的手指,微微用力,后者便發出一聲慘叫:“動手是吧?要動手了是吧?” “來啊,”江尋活動脖子,捏了捏手指,發出咔咔的響聲:“你們三個不夠,再叫點人。” “你能打過我們三個再說吧,傻x。” 江尋一把抓住說話男人的衣領,把他拉到自己面前,攥緊另一只手的拳頭:“小meimei,你站遠點兒,別讓血濺你身上。” “你們別吵了行嗎?”白眠都快瘋了。 這都是些什么人啊。 索性,一旁及時響起了淡漠低沉的男聲,將他制止下來,“江尋?” 方才還一臉狠戾的男人,瞬間如夢初醒,立刻松開了對方衣領,乖巧的往后一退,“誒。” 秦牧云單手揣兜,拿著手機的一角從陰影中走出來,蓬松微卷的黑色短發遮住他少許額頭,聳立的眉骨下是深邃淡漠的眉眼,睫毛濃密,鼻梁高挺,戴著口罩都擋不住的俊秀之姿。 他細長的手指勾到耳后的松緊帶,正準備取下的時候,只見拿著的傳單男人指著他道:“我認識你!” 秦牧云手指一頓。 認識他? 那就更不應該是這個態度。 他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對方繼續道:“你是七號酒吧的那個頭牌!裝留學生專騙老女人錢的那個對吧?” 秦牧云:“?” 第3章 皮 相 江尋隔了一秒鐘反應過來,沒忍住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