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澈：“未嘗不可?！?/br>
    葉音愣住，忽而道：“你認真的？”

    顧澈不語，他一身玉色長袍，如松如柏，端的謙謙君子。

    葉音嘴角抽抽：“行吧?！?/br>
    但葉音在人選上犯了難，一般人寫不了，能寫的有正事做。

    “阿朗吧。”顧澈道：“他閑著也是閑著?！?/br>
    親王府

    “阿嚏——”

    下人緊張詢問：“王爺，您可是受寒了？小的去尋太醫(yī)?！?/br>
    “不必?！鳖櫪嗜嗔巳啾亲樱骸氨就鯖]事?！?/br>
    不就是打個噴嚏，有什么。

    但顧朗不知為何，心里毛毛的。

    下午他被召進宮，聽聞他皇叔的吩咐后，顧朗一臉無語。

    他撇了撇嘴：“你就見不得我松快?！?/br>
    顧澈不緊不慢的作畫，“你姑姑在外風(fēng)餐露宿，你錦衣玉食，當真自在？”

    顧朗：………

    “我錯了我錯了?！彼B連告饒，晚飯都沒吃就走了。

    顧澈也不管他，勾勒下最后一筆，赫然是一副女將軍馬上征戰(zhàn)圖。

    顧澈看著那抹紅色的披風(fēng)，眼里盡是懷念和欣賞。

    若是有個孩子就好了，不管是男孩女孩，是學(xué)文還是習(xí)武都好。

    思及此，顧澈忍不住低聲嘆息。

    殿里的地龍暖意十足，外面卻飄起了冬雪。

    顧澈從里面出來時，伺候的太監(jiān)給他披上斗篷。

    “陛下，莫著涼了?！?/br>
    顧澈雙手攏袖，“圣上呢？”

    太監(jiān)回道：“圣上還在內(nèi)政殿處理國事?！?/br>
    冬日天黑的早，不過酉時內(nèi)政殿就昏暗難視，宮人們齊齊將宮燈點亮。

    顧澈就是這個時候來的，滿頭風(fēng)雪，厚實的白色斗篷將他包裹，足足一個世家貴公子。

    葉音起身相迎：“怎么不把頭也遮上?！?/br>
    那雪花遇熱意便化了，浸在顧澈的發(fā)間。

    葉音讓人取了錦帕來，覆在顧澈的發(fā)間。

    宮人們識趣退下，關(guān)上內(nèi)殿的宮門。

    可惜錦帕吸濕性不強，葉音便棄了。

    她拉著顧澈的手往榻間走，給他倒了一杯熱水。

    “都這個時辰了，還來尋我作甚。”

    顧澈捧著青瓷杯，暖意傳遞到指間，他摩挲著杯身語氣幽幽：“深宮孤寂，長夜難熬?！?/br>
    葉音：……

    葉音默默拿了一塊點心吃著，申時六刻送過來的，殿內(nèi)有地龍暖著，這會兒點心還殘留著余溫。

    荷花酥外皮極酥，鹽分卻不重，單吃酥皮偏油味淡，但搭配荷花酥里的甜而不膩的豆沙餡兒就剛剛好。

    葉音兩口一個。

    顧澈笑了一聲，那聲笑帶著三分無奈，五分釋然，最后余留兩分苦澀。

    葉音再次伸向點心盤子的手一頓，“我錯了?！?/br>
    她就不該多嘴問那句。

    葉音捻了一塊豆糕，傾身喂到顧澈嘴邊：“嘗嘗，這個好吃?！?/br>
    雖然名字叫豆糕，但卻不是大街小巷那種帶著沙感的豆糕，反而有點像冰皮月餅的冰皮。微微的甜，藏著桂花香，很好吃。

    顧澈垂眸，就著葉音的手咬了一口點心，慢慢吃著。

    葉音舉著有點累，干脆趴在兩人中間的黃花梨木炕桌上，另一只手支撐身體重量。眼里帶著無可奈何的縱容和不服氣。

    顧澈一怔，仿佛回到數(shù)年前的顧家別莊。

    他罰葉音抄書，對方也是口服心不服。

    他記得當時葉音還把筆桿折斷了。

    回憶往事，顧澈無聲笑起來，葉音盯著他瞧，又瞅瞅手里的豆糕，這點心有這么好吃？

    一塊點心吃完，葉音本想跟顧澈聊聊國事。誰知顧澈卻道：“地龍燥熱，我想飲雪梨湯?！?/br>
    葉音：……也…行。

    顧澈望著她，那雙眼清如月湖：“音音，我們一起做吧?！?/br>
    葉音默然，閉目。

    “張福全?！?/br>
    殿門從外間推開，大太監(jiān)躬身而來：“圣上，您有何吩咐?！?/br>
    葉音：“擺駕御膳房。”

    張福全雖然不解，卻沒多問。

    御膳房在宮里南三所西面，外面風(fēng)雪加重，葉音和顧澈二人坐轎攆而去。

    她不知道顧澈今日是怎么了，心里的思緒就跟漫天飛舞的雪花一般，尋不到源頭。

    但是葉音奇異的不覺得煩，反而內(nèi)心深處還有些小竊喜，有種另類的成就感。

    御膳房此刻正忙活，準備君王的晚膳，沒想到君王親至了。

    “小人恭迎圣上，圣上萬歲萬……”

    葉音擺手免了他們的禮。

    “現(xiàn)在可有空閑地兒，朕和朔應(yīng)陛下想親手嘗試做飲子?！?/br>
    “自然是有的，圣上稍等?！?/br>
    眨眼間，御膳房就收拾出一塊干凈空地。

    顧澈聽著御廚的講解，像模像樣的上手做了。

    葉音看的有趣，余光瞄到不遠處的雞蛋，心里一動。

    她讓人取來干凈的碗，然后讓人拿來竹條快速做了一個打蛋器。

    顧澈本來在燒火，聽到動靜看過來，就見葉音用一個奇怪的物件在快速攪動……

    顧澈湊近了才發(fā)現(xiàn)，碗里裝的是蛋清。

    其他人也偷偷瞄過來，實在是太好奇了。

    葉音眉頭微蹙，一張臉嚴肅的好像在處理什么大事。顧澈連自己的雪梨湯都不熬了，一旁的宮人默默接過活計。

    “音音，我來打吧?！鳖櫝呵瞥鲎龇?，他想自己應(yīng)該可以。

    葉音保持手上的規(guī)律，頭也不抬道：“你去做面糊。記得放油?！?/br>
    顧澈看向御廚。御廚差點笑出來，隨后趕緊忍住。

    在打發(fā)蛋清的時候，葉音分批加白糖。

    外面大雪飄，灶膛里的火燒的旺，在葉音感覺手快廢了時，粘稠透明的雞蛋清終于變成云朵狀。

    其他人驚奇不已，正好面糊也好了，葉音先弄了一點蛋白霜跟面糊攪合，隨后再把剩下的蛋白霜倒進去。

    眾人不知不覺屏住呼吸，忽然空氣里傳來焦味，一名御廚臉色大變：“我的菜…”

    可惜晚了，鍋里的菜糊了。御廚心驚膽戰(zhàn)的把菜盛出來，這鍋菜只能給三等宮人吃。

    而葉音把混合后的面糊放進模具，最后放到烤爐去烤。

    烤爐溫度不好控制，葉音不得不守在旁邊。

    顧澈端著雪梨湯過來，兩人一人一盅，排排坐著小馬扎，認真的盯著烤爐。

    “阿音，這個要烤多久？”

    葉音：“兩刻鐘？”

    她聲音里的不確定讓顧澈捕捉到，輕聲問：“第一次做？”

    葉音喝了一口雪梨湯，嘆息：“是啊?！?/br>
    “不然有人又要嘆息深宮孤寂，我這胳膊連批兩整日奏折都沒這么酸過。”

    顧澈又心疼又溫暖，唇角止不住上揚，他把瓷盅給旁邊的小太監(jiān)，握住葉音的右手給她按揉。

    “我今日記住步驟了，過兩日我給你做?！?/br>
    葉音樂出聲：“就不能喚人做，非要你受這份累?！?/br>
    顧澈：“我愿意?！?/br>
    其他人低著頭做事，都當沒聽見。

    偌大的御膳房只聽見鍋鏟菜刀之聲，偶爾夾雜著言語聲。

    “咕嚕咕嚕~~”

    顧澈看去，葉音哼道：“你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