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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盡管看不到孫悟空的正臉,但是楚孑卻能想象到,孫悟空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臉上那神采飛揚的表情和眼角眉梢間那一種自傲而又恣意的光芒。 想到這,楚孑不禁笑了起來。 而他這一笑,口中呼出來的熱氣便噴灑到了孫悟空的耳邊。 孫悟空的耳朵本就十分敏感,楚孑的氣息一彌漫而來,孫悟空的身體就猛地一僵,耳朵也生理性的抖了一下。 孫悟空只覺得自己的耳根突然變得有些癢癢的、熱熱的,還有些發燙。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孫悟空搖晃了一下頭,趕緊擺脫掉這種怪異的不適感,然后薄唇緊抿,加快了前進的速度。 很快,孫悟空就把楚孑背到了這木吊橋的另一邊,待楚孑站穩后,他又倒回去把白馬也牽了過來。 過了吊橋,師徒兩人沿著崎嶇的山路繼續前行,沒走多久,就在林子里遇到了一只老虎。 在老虎朝著楚孑撲過來之前,孫悟空先一步將老虎打死了。 “等我一會兒。”留下這一句話之后,孫悟空便提著老虎飛到一處溪水旁,將虎皮剝下用水清洗。 等孫悟空再次出現在楚孑面前的時候,他的腰間苫了一塊干凈的大虎皮。 ****** 戍時過半時,天幕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楚孑和孫悟空下了山路,來到了一處農家小莊院,打算在這里借宿一宵,明早不犯天光再出發。 莊院的主人是一位七十多歲的老農,帶著一個七歲的小男童。 這爺孫倆都是熱情好客的性格,在楚孑介紹完自己的身份和來意之后,便將他們引進了院子里。 用過了晚膳,楚孑向老農要來了針線。 楚孑在現代的時候,雖然已是宗師級別,但生活起居都是一個人,所以該會的技能一個都不少,縫制衣物對他來說并不難。 此刻,他坐在桌子旁,手里拿著穿著針線的尖針,縫補著孫悟空剝下的老虎皮。他的動作雖然算不上特別的靈活,但是一針一線,細致而又規整。 朦朧的月光從窗外照射進來,與屋內暖色的燭光交融之后,照在了楚孑的臉上,楚孑的五官本就精致,光暈籠罩下,他的面目看起來便更加的清雋和柔和。 這番低著頭專注縫制著衣物的模樣,就像是一幅動態的畫,舉手投足間無不透著一種極為溫潤而又優雅的美麗。 是的,美麗。 這樣的詞匯往往是形容在女子身上的,但是眼下,眉目沉和的僧人確實是將美麗這兩個字詮釋到了極致。 楚孑在縫制衣物的時候,孫悟空就坐在木桌的另一方。楚孑不說話,孫悟空也沒有說話,他的上半身懶懶散散的趴在桌上,就這么偏著頭看著楚孑縫制虎皮。 孫悟空天性好動,雖然活了幾百年,但是玩心未泯,很難閑得住。然而眼下他卻安安靜靜的待在這里,意外的坐得住。 楚孑看了孫悟空一眼:“覺得無聊嗎?” 無聊嗎?孫悟空聞言,也在心里問了一下自己。 孫悟空不知道是因為月光太皎潔、與燭光相融之后屋子里的氣氛太過溫馨,還是因為他視線中這個正在縫制虎皮的僧人太過清雅、好看到賞心悅目,讓人不愿意移開目光,所以他才會對這樣靜謐的現狀適應的很好。 對此,孫悟空說不清楚。 但他還是本能的說出了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感受:“不無聊。”他這么回答。 話落之后,孫悟空頓了一下,問出了一句:“你為什么要去取經?” 楚孑微抿了一下唇,回道:“為了能從西天雷音寺取得大乘佛法。” “騙人。”孫悟空幾乎是脫口而出,他總感覺面前這個僧人西行的目的并不僅僅只是為了取得真經。 楚孑有些驚訝,不過并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對孫悟空說道:“悟空,出家人不打誑語。” “虛偽。”孫悟空冷笑一聲,也沒繼續糾結那份隱約的直覺,轉而問了另一個問題:“雷音寺遙遠,路途又兇險,你們人類不是最惜命嗎,為取佛經,你不怕死嗎?” “怕,也不怕。” “拐彎抹角。”孫悟空不滿意這個回答,收回了看向楚孑的視線,有些負氣的說道:“不聽了,反正你說了當沒說。” 楚孑見狀,輕輕搖頭,也不打算再多說。 但隔了片刻,沒有得到答案的孫悟空,心里又有些癢癢的,猶豫了一下,最后他還是開口問道:“你到底是怕還是不怕?” 楚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思忖了幾秒后,才輕言細語的說道:“怕,是因為命只有一條,所以理應保持敬畏。而不怕,則是因為……” 說到這,楚孑微微頓了頓,他垂下眸子,凝著孫悟空這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放輕聲音緩緩道:“因為悟空你在我身邊。” 楚孑的回答讓孫悟空愣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間他差點沒有反應過來。而等孫悟空很快意識到最后這句話話的意思之后,他眨了眨眼睫,下意識朝著楚孑的眼睛看去,似乎是想要借此來確認這句話的真實性。 四目相對間,楚孑眼眸微彎,在孫悟空的視線下,淺笑著又說了一遍:“因為我知道,悟空會保護我,會保護為師。” 他的語氣溫柔,清悅的嗓音里含著絕對的信任,瞳孔里也清晰的印著孫悟空的模樣,仿佛天地之間,唯有眸子里的這個人進到了他的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