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的青云路(科舉) 第160節
林姝聽到有人進來,瞬間從軟榻上驚醒,抬眼看到是夫君,這才松口氣。 “你怎么坐這里睡了呢?”江云康也坐下。 “我躺下睡不著,想著等你回來,沒想到坐在這里睡著了。”林姝喚來守夜的丫鬟,讓她端兩盞茶來,再揉了下眼睛,“皇上讓你進宮,可還好?” “都好,皇上只是太想知道亳州一帶的事,這才急著召喚我進宮。你今日回來,母親他們沒為難你吧?”江云康問。 那年二房吵鬧,最終向氏也沒與江云啟和離。向家人找了孟氏,私下說明了,向氏是有錯,但也是江云啟有錯在先。只要不和離,給向氏一口飯吃,往后江云啟要納多少個妾室,向家都不再過問。 孟氏一開始是想和離的,但怕向家以江云啟的事做威脅,害到大兒子的前程,只好勉強答應。 這幾年過去,向氏和江云啟早已形同陌路,但還住在一個屋檐下,難免就會有爭執。 如今三房回來,江云康便怕林姝被向氏和孟氏欺負了去。 “這個倒是沒有。”林姝但,“如今三爺深受皇上重用,她們也就是酸幾句,倒是不敢和以前一樣直接甩臉色。” 頓了下,林姝面色猶豫,“不過,二嫂問了句,是不是我們回來就要分家。三爺,你說如果我們立馬分家,是不是顯得我們無情?” 江云康點頭說是,“所以這個話,不能我們來提,等大哥來說就好。不管怎么說,母親都是我的嫡母,她對我如何,外邊人其實也知道。但我得做做樣子。” 林姝輕聲嘆氣,“那也沒辦法了。” 夜深了,江云康夫婦說兩句便歇下。 次日用過早膳,二人再帶著安兒去正院請安。 他們到的時候,其他人已經到了。 “喲,這么多年沒見,三弟可真不一樣了。”向氏瞇眼在江云康身上掃了一眼,隨后捏著一顆瓜子,目光往孟氏那看去,心中酸澀難受。 江云康只當沒聽到向氏這句嘲諷,和孟氏請安后,再和大哥二哥見禮,最后去看兩個弟弟。 這幾年,孟氏清瘦不少,也長了不少白頭發。 按理來說,如今長子和幼子都入朝為官,還有個厲害的庶子,應當是安心享福養老。 但這些年,每每出席宴會,聽到別人夸她有福時,心中都難免苦澀。 她就是不甘心輸那一口氣,看著三房勢大,反倒是成了心病。 “既然來了,便坐下吧。”孟氏淡淡說完,瞧見安兒左顧右盼,眉眼透著一股機靈勁,心中不喜,“三郎你們常年在外,有些教養少了的,往后可要謹記一些。現在回了京城,可別讓人看了笑話去。” 這話一出,林姝立馬皺眉,轉頭看了眼安兒,她要起身時,江云康先站了起來。 “母親說得是,這些年出門在外,母親的教誨,兒子一直謹記于心,所以從不敢忘。”江云康皮笑rou不笑地道。 這話是說,孟氏怎么教他的,他就怎么教小輩。現在孟氏暗諷安兒不夠有規矩,便也是罵她自己不會教人。 孟氏一時語噎,從前她就不喜歡三房,現在更不喜歡。 可她兄長卻說三房比大兒子還得皇上重用,倒不如別分家,把三房留在承安侯府,等三房把侯府的門第扶起來后,再行分家。 現在再看三房的三口人,孟氏還是喜歡不起來。 “忘不忘的,如今你大可以不聽。”孟氏端起茶盞抿了口,目光往大兒子那瞥去,最終還是沒忍住,先開口道,“當年你們父親過世時的話,都還記得吧?” 自然是都記得,在場的除了小孩,其他都是大人了,沒那么健忘。 江云康聽到孟氏提這個,就知道孟氏是真不想看到三房,這樣最好,早分家,早了結一樁心事。 他們一家不說話,老五老六更小,也不好開口,大家一起看向大哥。 江云帆聽舅舅說過,現在不分家比較好,其實他也覺得暫時不分家更好,大家齊心協力,更能把侯府過得更好。 但就方才的幾句話,他便知道母親容不下三弟他們,與其觸發矛盾,還不如分了算了。 “父親說過,孝期過后便分家。”江云帆開口道,“如今三弟回來了,確實該把這個事提出來,不過咱們可以先談談如何分。真要分家那日,還是等過幾日再說,不然別人會說三弟不好的。” 剛回京城就分家,眼紅的人就會說江云康得勢后忘本,這一點,江云帆確實是在為江云康考慮。 而江云康和林姝,并不在意怎么分家,他們只想快點把分家的事定了。 他們沒有多想法,由著其他人去說,商量得便快了一些。 本來孟氏是想按照承安侯臨終時說的一樣分,不過她被江云帆叫到里屋談了許久,這才妥協要分三房產業。 其實稍微聰明一點的,都知道這會別得罪三房。 只是孟氏心胸狹隘,從以前到現在,都不愿意看到三房比她嫡出的幾個孩子好,這才沒給三房好臉色。 江云康一直就能理解一些,不是自己的孩子,自然做不到一視同仁。只要孟氏不害他,偶爾的幾句酸話,他就當沒聽到。 現在分家又要給產業,江云康推托幾句,但大哥態度強硬,他便挑了份最小的莊子和田產。 “家里兩個弟弟還沒成親,往后他們才是要用錢的時候,我就不和他們爭那些大頭小頭。”說話時,江云康特意看了眼二房。 向氏和江云啟在分家這個事上,倒是難得的意見統一,都想要多的產業。 孟氏知道二兒子以后不會有什么作為,便也有心偏袒一些,故而多給二房分了一些,“二房也要開府另住,二郎比不上三郎,三郎不會介意吧?” “自然不會,母親說了算。”江云康笑盈盈地道。 人生在世,總有一些不喜歡自己的人。既然不喜歡,就不用去在意他們的感受和說法,不然人人都要顧及,那多累。 承安侯府說大不大,但畢竟是個侯府,前后花了兩日的時間,才把家產清算完。 不過江云帆說半個月后再正式分家,這些日子,江云康他們還是住在承安侯府里。 不過,江云康也在提前看宅子。 本來江云康覺得就住林姝在京城的宅子就好,不過林姝說那是她陪嫁,若是住了那里去,別人會笑話江云康的。 這些年,江云康夫婦并不缺錢,便另外置辦了一間府宅。 在選府宅是,江云康特意選了個離承安侯府比較遠的地方,為的就是以后能清凈一些。 不過在他剛看好宅子時,皇上突然來了賞賜,說他這些年勞苦功高,把之前施家的宅子賞賜給江云康住。 施家以前,比承安侯府要厲害得多,宅子比承安侯府也要大。 在施家被抄了后,就一直空著。 皇上給的賞賜,那自然不一樣。 原本自個置辦府宅,就算再有錢,也不能越過承安侯府去,不然就會落個不敬長輩的罪名。但皇上的賞賜,那是圣意,是天子的寵愛,是不可以拒絕的。 江云康有三十日的探親假,接了旨意后,就派人去清掃新宅子。 而孟氏那,則是氣得躺床兩日。 等她兄長孟威來探望時,聽說分家還是她提的,連聲嘆氣,把屋里的丫鬟都支了出去,只留下一個婆子。 “meimei,你糊涂啊,你真是太糊涂了!”孟威坐不住,在孟氏床沿來回徘徊。 “先侯爺要早早分家,那是怕三郎爭搶侯府產業,但現在,你明明知道三郎無心侯府產業,為何急著分家?” 孟氏躺在床上,面色蒼白,“我就是不想看到他們。” “你都活了五十幾年的人了,怎么還這般意氣用事?一句不想看到,就把這樣的金疙瘩往外推?”孟威快要氣暈了,“你知不知道,三郎往后要上任的三司副使,有多大實權?” 看孟氏還是抿唇不說話,孟威皺眉嘆氣,“那可是管著本朝國庫的活,這天底下,誰辦事不得看三司的臉色?” 孟家這些年,一直沒得皇上看重,就是孟威自己,已經止步不前許多年。 以前的孟威,那是絕對看不上江云康,但今時不同往日,自個的親外甥在翰林院,手中實權并不大。但江云康就不一樣,只要江云康愿意抬抬手,孟家子弟能有一個進三司辦事,往后都有機會光耀門楣。 但孟氏卻是鐵了心的想遠離三房,“哥哥不必再多言,再有個十來日,三房也該搬出去了。事情已經定下,改不了的。” “哎,你就糊涂吧。”孟威見說不動meimei,轉身出了屋子,讓人帶他去三房。 不過等他到的時候,卻聽說江云康一家不在府上,問了后,得知江云康去探望木須先生,只好改日再來了。 江云康的官職已定,接連幾日在京城赴宴,因為上門結交的人太多,干脆帶著妻兒去平洲找木須先生。 作為木須先生的學生,如今他頗有成就,也該心懷感恩。故而他說去探望恩師,別人也無話可說。 到了平洲后,師生兩人再見面,都是感慨頗多。 木須已是白發蒼蒼,拉著江云康往屋子里走,安兒緊隨其后,林姝則是跟著成氏去找茶葉。 第158章 江云康坐下后, 見鐘慶不在,隨口問了一句,卻聽到木須先生嘆氣。 “他于前年便過世了。” 木須端起茶盞又放下, “你也不用為他傷心,他身子本就不好,能拖到前年已是不錯。臨死前還能得知歷朝連拿北狄二十三城, 口中念叨著的,都是不枉活一場, 沒有遺憾了。” 說起北狄二十三城,木須的眼中也多些光芒, 江云康能有此功績,實在是不錯。且還記得他這個老先生,倒是讓他心中微暖。 “也是,月有圓缺,人有離合,幸好讓他知道亳州大勝。”江云康感嘆道。 木須這些年,通過江云康的來信, 也知道亳州不少事。 現在亳州還算安定,便替江云康cao心起京城的事, “此次你回京城,皇上對你格外看重,這是好事, 卻也會帶來不少眼紅的人。萬事都要小心謹慎, 別被一時的富貴迷了眼。” “學生明白的。”江云康道。 “你雖出身侯門,卻是新派官員, 那些世家大族, 對你們這些新派官員是恨之入骨。以往在新余, 還是在亳州,你可以說了算。但是到了京城,那才是黨派紛爭最多的地方。” 木須年紀大了,很多時候,有心而無力,這次見到江云康,便想把所以的話都先說了,“你為人清正,做事也有條理。如今你要如三司,往后那可是金銀堆里做事,可要守住自個才是。” 江云康幫木須先生倒掉涼了的茶,換上熱茶,“先生放心,學生這輩子已不缺錢財,再大的利益擺在眼前,也不會動心。” 他現在有錢有權,雖然還不是一人之下,卻也和十年前大不相同。這也是林家給他帶來的好處,從未缺過錢財,自然就不會把錢看得太重。 說完,江云康轉頭看向身邊的兒子,打算聊點輕松的話題,“說來,我能有今日,多虧了先生的指點。” “今年小兒虛歲十一,明年開春便十二了,我打算讓他去考縣試。”江云康轉頭看向兒子,“安兒,把你的文章給木須先生看看,若是能得先生指點一二,往后對你受益匪淺。” 聽父親提到文章的事,安兒立即找出自個準備好的文章,小臉微微笑著,他對自己還是蠻有自信的。之前在亳州,每個先生都夸他學問好,來年必定可以考中。 木須看了眼安兒的文章,不得不說,小孩兒的文章頗有靈氣,不過年紀到底不大,稍稍浮了一些。 多年教書的習慣,讓木須先生忍不住拉著安兒開始指點起來。 江云康在平洲住了五日,算了離去三司上任的日子回的京城。 在回去后,他又帶著安兒去江陵書院求學。 往后數年,不出意外的話,他都會在京城。江陵書院的先生不僅有才學,也能結交到不少有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