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的青云路(科舉) 第151節
不得不說,承安侯夫婦目光短淺,只看得到承安侯府那點蠅頭小利,卻不知把他捆綁在承安侯府的好處。 那個爵位,他還真看不上。 心思這么一過,皇上便來了。 同行的還有文渝和大哥。 行禮過后,眾人一塊進入大殿中。 皇上見到江云康,是又喜又愁,喜的是許久不見,想聽聽江云康說永平城的事。愁的則是承安侯那個不爭氣的東西,難怪先帝不喜歡承安侯,他也不喜歡。 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江云帆也就算了,朝中文臣眾多,還能找到頂替江云帆的。但永平城可是歷朝現在的重中之重,若是江云康守孝……皇上不愿多想,想到就發愁。 “聽聞云康回來,朕本來昨日就想詔你進宮,但想著承安侯身上不好,你身為兒子,自然該先去探望父親。今日你來正好,朕有好些事要與你說。”皇上讓人搬來椅子,讓江云康三人落座。 江云康從新余的火炮,講到之后與希吉爾和乎顏完贊的交手。 他本來想大概說一下,耐不住皇上不時插嘴問細節,文渝和大哥又插話說兩句,時辰便過得飛快。 直到傍晚,江云康才把事情說得差不多。 而皇上,也留江云康三人在宮中用晚膳。 江云康這才剛回來,就得皇上宴請,風聲一傳出去,誰還能不明白他得皇上信賴。 雖說他目前官職一般,不算太高,但等外放回京城時,怕是要把許多人都比下去。 江云康得了恩寵,有人歡喜,自然也就有人不忿。 晚膳結束,江云康一行出宮門沒多久,就遇到了施家的馬車。 “江大人,好久不見啊。”施華池推開木窗,笑盈盈地看著江云康。 江云康對施華池印象不好,只是微笑點頭,不愿再多言,但施華池好像不是這樣想。 “江大人可真是厲害,在新余時就頗有功績,到了永平城,更是獨當一面,讓北狄都簽下停戰書。”施華池笑著道,“難怪你剛回京城,皇上就對你如此款待。” 說到這里,施華池有意頓住,再放低些音量,“就是可惜了,守孝三年,至少也得二十七個月。等這二十七個月過去,永平城的太守換了人,皇上跟前的紅人也不姓江。若是皇上能讓你少些日子……罷了罷了,百善孝為先,江大人應該不會愿意的,是吧?” 若是有特殊情況,邊疆戰事緊急,非要這個人為國效力時,皇上也可以下旨,讓守孝中的人恢復官職。 現在施華池說這個,就是這個意思。不過施華池能提到這個事,肯定不是為了江云康好,用腳拇指想,江云康都知道施華池沒懷好意。 這會江云康不管說是,還是說不是,都不太對。 施華池這是給他一個兩難的選擇。 不過,在江云康回答施華池之前,文渝先沉聲道,“施大人,如今承安候還健在,你卻要說守孝不守孝的事,你這是在詛咒承安候死嗎?” 這話一出,馬車里的江云帆也放下臉,加重語氣道,“施大人,我家與你施家,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為何要這般咒我父親?” 施華池面色頓住,人人都知道承安候命不久矣,但命不久矣不是死了,而是快要死。 既然還沒死,那他這個外人,便不能說到守孝的事。 “怎么,施大人不說話,是當真詛咒我父親嘍?”江云康眼尾上挑,隨后皺眉看著施華池。 施華池訕訕道,“誤會,你們誤會了,我不曾有這個意思。我只是關心江大人的前程,我與承安候素來都沒有交集,又怎會怨恨他?” “怪我不會說話,這才讓你們誤會了。”說著,施華池讓車夫繼續回府,他這會一個人,必然說不過江云康三個。 “既是不會說話,施大人往后還是少說一些為好,今日是我們三個好說話,若是遇到一些脾氣暴躁的,你這會已經被打下馬車了。”江云康不客氣地放下木窗,也讓車夫繼續往前走。 馬車再次動起來,不一會兒,施華池和他們就去了不同的兩條路。 “哎,這個施華池,真是不像話。”文渝哼聲道,滿臉怒氣。 江云帆面色也不好看,但他想得更多一些,問,“三弟,你之前和施華池是不是有什么過節?”以往他和施華池見面,施華池并沒那么針鋒相對。 “說過節算不上,只是施華池這個人小心眼。”江云康說了之前在新余施華池借糧的事,又放低音量道,“還一個,就是心有不甘。” 一句心有不甘,大家就都明白了。若是先太子還在,皇位輪不到當今圣上。如果先太子登基,如今的施家便是一人之下的權臣,可施家運氣偏偏太差,沒有那個飛黃騰達的命,這就心中一直帶著怨氣。 “心胸狹窄,往后也成不了大事。”文渝最看不上施華池這種人。 張云帆也不喜歡施華池,但想到施華池說的,心中不由嘆息一聲。 馬車先停到承安侯府外,江云帆先下馬車,騰出空間讓江云康和文渝說話。 江云康往馬車外看了一眼,瞧見大哥已經走上石階,再和文渝道,“我們多年沒見,本該一塊坐下多聊聊,但你也知道我家中的情況。最近這些日子,我怕是沒時間了。” “三郎不必如此客氣,你我之間,不需多言這個。”文渝也壓低些音量,“不過三郎剛回京城,就得皇上如此重視,怕是會引起不少人的眼紅。三郎莫要怪我說話不好聽,若是真有個萬一,切莫讓人抓到把柄。” 他說話時,拍了拍江云康的肩膀。 “我都明白的。”江云康道。 越是受人關注,越是要謹慎行事。 和文渝說完,江云康再下馬車時,便看到大哥在等他。 他們目送文渝的馬車離開,才一塊進府去。 “三弟。”江云康舔舔嘴唇,表情有些猶豫,走到侯府的長廊下后,才停下道,“昨日父親說的事,你別往心里去,他病得太久,說話便也少了些條理。” 頓下嘆了口氣,再繼續道,“咱們兄弟幾個不容易,往后就是真要分家,該你的還是你的,我會幫大家分好。” “大哥放心,我并沒把這個事放心上。”江云康怕大哥不信,又很認真地和大哥點點頭,“是真的,我從沒想過要爭侯府的家產。” 他只想離二房那些人遠遠的,什么侯府家產,在他眼中,并不是重要的事。往后他自個,肯定能掙來更好的功績。 “我知道你沒想爭,但侯府的東西,本就有屬于你的那份。就是我多拿了,我也不會多好一點。三弟也知道,我不是那種人。”江云帆鄭重說完這個,還想再說兩句時,看到遠處跑來幾個小廝,等人到跟前后,皺眉問,“你們幾個,跑得這般快做什么?侯府規矩呢?” “大爺,不好了,侯爺不好了。我們本是打算去找你們,但你們回來了,便快些去正屋吧。侯爺方才又吐血,大……大夫說侯爺快撐不住了!”一個小廝著急道。 第149章 聽到承安候快不行, 江云帆立馬拔腿往正屋沖去,面色凝重且慌張。 江云康倒是沒那么大反應,等大哥跑遠了, 才小跑追去。 等他到正院時,還沒進屋,就聽到向氏的哽咽聲。 但沒有多久, 便是孟氏兇向氏的話,“哭什么哭, 還沒到時候,哭給誰看?” 孟氏剛說完, 就看到江云康打簾進來,沉著臉道,“三郎好生悠閑,來得這般慢。大郎已經進了里屋,倒是快些吧。” 江云康沒和孟氏爭這個口舌,他往里屋走時,林姝過來挨著他道, “今早時,父親就不太好, 嘴里一直念叨著大哥。中午便沒吃東西,到了方才突然說要吃飯,大夫便知道不好, 這才急著讓人去喊你們。” 夫婦倆進里屋時, 大哥已經跪在床前,他們并沒有上前, 而是默默站在江云熠和江云成身后。 “大……大郎啊。” 承安候面如枯槁, 看不到一絲血色, 他的手被江云帆緊緊握住,“我是看不到你入內閣了,但……但你要爭氣啊,咱們承安侯府,全都得靠你的。” 說到這里,承安候的眼角滑下一滴淚花,江云帆看到后,更是淚流滿面。 對江云帆這個嫡長子來說,是集全家萬千寵愛于一身,他幾乎得到承安候所有的父愛的期盼。 他與承安候,和江云康與承安候,那是完全不一樣的感情。 就算知道父親做事有失偏駁,但江云帆只會規勸,而不會去責怪父親。 父親在江云帆這里,還是一個比較親厚的身份。 故而在父親落淚時,他才會難過地跟著哭。 而江云康,則是一滴眼淚都沒有。 他對承安候,沒有深厚的感情,只有厭惡。 現在承安候撐不住,對他來說,也沒能影響他的情緒。 林姝倒是跟著掉了兩滴眼淚,不過是被其他人帶的,聽到別人哭得傷心,這才有點難受。 承安候雙眼迷離,他其實不舍得離開這個世界。 兒子們眼看著要飛黃騰達,若是他繼續活著,指不定能有個加封。 但他癱得太久,久到受了太多的折磨。 現在回想起來,承安候還是怨恨,恨老天爺對他不公,憑什么就他落馬癱瘓。 “大郎啊。”承安候說話含糊,“往后我不在,長兄如父,你要看好幾個弟弟,別讓他們惹是生非啊。” “還有,萬事都不如你自個的前程重要,你要記得,為父一輩子的指望,都在你身上。” 江云帆連連點頭,哭著問,“父親有什么要和幾個弟弟交代嗎?” “沒有了。”承安候微微搖頭,“沒什么好交代的,為父只是惦記你。” 一家子兄弟,除了死去的老四,屋里還有五個。 老二老三都成家,老五老六還沒成家。 那么多兒子,承安候口中卻只有一個大郎。 林姝稍稍轉頭,看了眼夫君的神色,握住附近的手。 江云康輕輕搖頭,小聲道,“沒事。” 說完,江云康抬頭看了眼承安候的方向,聽承安候又讓五弟過去時,便看到二哥悄無聲息地握緊拳頭。 一家子兒郎,偏心倒也不少見。 但同樣是嫡子,江云啟這會就顯得空氣多了。 江云熠跪在床前,看父親張嘴想說話,卻聽不到聲,著急地起身湊過去,卻只聽到一個“五”字,他問父親說什么時,可父親卻不動了。 “父親?父親!” 最后一聲父親,劃破正院的上空。 不一會兒,江云熠悲慟大哭。 大夫上前驗查,確認承安候咽氣后,便和江云帆嘆氣搖頭。 一時間,屋子里是此起彼伏的哭聲。 江云康跟著哭,眼眶倒是濕了,但沒眼淚。 承安候咽氣,喪事用的東西,前幾日便準備好,胡氏是個辦事麻利的,立馬帶著人開始忙前忙后的cao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