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的青云路(科舉) 第143節
“我年紀大了,往后陪不了你多少年。于家如今能頂起門楣的只有你,往后你的官路……注定不太容易。不過依我看來,當今皇上是個不一樣的,你要想有點出息,得先和往日的于家劃清界限,你明白嗎?” 于乾明語重心長,過去的于家過于張揚,是世家舊臣里的代表,但皇上明顯不喜歡世家舊臣,所以于景山得改變立場。 于景山默默聽著父親的話,心里想到了如今皇上重用的一些人。 文渝,江云康兄弟,徐放……于景山心中默念了這些名字。 當年,到底是他識人不清,把酒rou朋友當真好友。現在想來,對江云康他們的友誼,倒是有些羨慕。 于家這里,于乾明為了于景山苦心謀劃,為的是能再有光耀門楣的時候。 承安侯府那兒,近來算是好事連連,江云帆他們剛回到家,又得知皇上屬意讓江云康去永平上任當太守。 永平太守,這是升了江云康的官。 不過永平剛被攻下,情況還不穩定,永平城中情況還很復雜。 外邊人說起來,都是恭喜賀喜,江云帆則是多了些擔憂。他深知,永平太守不好放。若是當好了,日后便能位極人臣,史書留名。但如果沒當好,可能是客死他鄉。 皇上讓江云康去永平上任,是信任江云康的能力。 若是從別地方調官員過去,有能力的不熟悉臨興關附近的事,熟悉的又不能讓皇上信任。 思來想去,皇上覺得還是江云康最合適。 江云康的調令是和江家、林家的喜訊同一日送到新余的。 林姝早上收到家書,得知弟弟和小叔子都中了,她是非常高興,當即派人去給夫君傳話。 等下午得知皇上的調令時,又不知道該喜還是憂。 同樣的,江云康也沒猜到皇上會調自己來永平城。 原想著可能調白輕舟或者其他人,他再補上白輕舟的職,結果卻是直接派了他來。 賀之洲得知時,立馬恭喜說是皇上信任江云康,現在的永平城有多重要,他們都知道。 賀之洲的傷雖不嚴重,卻需要靜心修養,現在江云康收到了調令,可以直接上任。 乎顏完贊和希吉爾都沒想過永平會被攻下,所以希吉爾逃跑時,城中大部分東西都來不及帶走。 從卷宗到府衙的人事,還有糧倉和錢庫,都被留下。 永平城沒礦山,也沒鹽井,但有著附近一帶最大的碼頭。 只要守住永平城,就等于斷了北狄的南北河運貿易,北狄掙稅收至少會少三成。 故而在江云康接到調令的次日,北狄的軍隊就來攻城了。 此次攻城,北狄國主下了死命令,務必要奪回永平城。 連續壓制歷朝上百年,現在卻被歷朝攻下最終的城池之一,這是狠狠地在打北狄的臉面。 不過北狄的攻城雖猛,但徐放和木疆他們守城多年,守城比攻城還要厲害。 盡管五天里,永平城的城門被破兩次,徐放他們還是守了下來。 這一戰,北狄傷亡更加慘重,徐放他們也折損了四成的將士。 但沒一個人說要撤退,這是他們此生最硬氣的時候,既然攻下永平城,絕對不會再撤退。 江云康每日算著傷亡,卻是越發擔憂。 北狄深知永平的重要,故而才會不遺余力地來攻城。 他們拿下了永平城,面對的不僅僅是永平城附近的北狄郡縣,而是整個北狄的兵力。 要是北狄一直派兵攻,眼下永平城中的兵力,遲早會被消耗殆盡。 北狄大傷元氣,江云康他們也沒有特別好。 這么一想后,江云康又去找了賀之洲。 賀之洲已經能下床,但氣色還是不太好,特別是眼睛一圈的青色,一眼就看得出沒睡好。 他坐在書桌邊上,在江云康進來時,還在皺眉看地圖。 等聽完江云康說的,也是搖頭嘆氣,“確實,我們攻城沒費太大里,現在也把城守住了,但永平城這么個重要地方,北狄不會輕易放棄的。要是他們持續派兵攻打,你在永平也發展不起來?!?/br> “正是這個道理?!苯瓶档?,“我們雖然重創北狄,但這么多年來,北狄都比我們要強大。如果北狄國主堅定要攻回永平,我們到最后還是守不住。” “那三郎,可有什么辦法,讓北狄暫停進攻呢?”賀之洲問。 江云康道,“思來想去,我覺得可以炸了永平城的東西官道。我看過永平附近的地形圖,在東西官道上各有兩處天險,若是堵住那里,北狄的戰車就不能過來。若是沒人干擾,想要重新修好路,也得花上大半個時間,更何況我們可以派人駐守斷崖,干擾北狄?!?/br> 對現在兩國的情況,是北狄更想攻回永平,而賀之洲他們已經沒有兵力繼續進攻北狄的其他郡縣。 只要卡主永平分碼頭,接下來的一兩年,北狄的商貿便會受損嚴重。 “炸毀山路和斷崖的橋梁,那北狄只剩水路的進攻?!辟R之洲的眼睛慢慢亮了起來,“但是乎顏完贊和希吉爾這次進攻虎牢關和豫州時,已經折損大部分的戰艦。他們要走水路,那得花更多的時間!” 江云康點頭說是,“正是這個道理?!?/br> 第142章 在北狄再次被擊退后, 徐放和木疆就兵分兩路,在夜色中出發了。 隨著凌晨的幾聲炮響,路沒了, 橋也沒了。 而徐放他們,立馬在斷橋附近搭建木屋,設立防守的瞭望塔。 沒過幾日, 北狄的軍隊再次來攻城時,就被攔了下來。 路毀了, 人倒是可以翻山越嶺地過去,但戰車和戰馬過不去, 攻城便無望。 一時間,他們只能停下來,上書朝廷,另聽請示。 而北狄停下來后,也給了江云康他們喘息的機會。 將士們不用隔三差五地應戰,得以休整個幾日后,狀態也好了不少。 就是城中的百姓, 出現了抱怨和不滿。 斷了大路,城里的往日貿易便也斷了。 連續十日, 街道上只零零散散開了幾家祖籍是歷朝人的商鋪,其余大部分的酒樓、米糧店鋪等都沒開業。 百姓們需要吃飯生活,若是城中還無法正常運轉, 永平城的二十萬百姓, 勢必會鬧事。 而現在城中的那些商鋪不開業,這是用沉默和江云康歷朝叫板了。 想要馴服一個新攻下的城市, 有的適合武力鎮壓, 有的得靠智取。 永平城那么大的城, 用武力鎮壓不太現實,光是百姓暴動,便是一件難以解決的事。 江云康先是去找到永平商會的會長蔡澤遠,蔡家把控著碼頭生意多年,永平城里的任何一個商販,都要給蔡家面子。 現在那些商販不開門,怕是也有蔡家的一些指示。 和蔡澤遠約見這日,江云康帶上了稍微溫和一點的木疆。 到蔡府時,剛進門,木疆就被闊氣的漢白玉石雕屏風給驚住。繞過屏風后,看到比徐國公府還要闊氣的屋落,木疆歪頭和江云康小聲道,“這個蔡澤遠,一定非常非常有錢?!?/br> 江云康也看得出來蔡府奢華,但他并不意外。 林家的生意還沒大到掌控一城經濟,但給林姝的嫁妝卻能十里紅妝,并且私下給的也不少。 這個蔡家掌控碼頭多年,能有此本事,和乎顏完贊的關系肯定不錯。 來之前,江云康就打聽過,蔡澤遠和乎顏完贊成為女兒親家,這樣的關系在,蔡家自然不可能讓他得方便。 “喲,這就是江大人吧。” 不遠處,走來一個五短身材的中年男人,從頭飾到腰帶都是金子打的。 只一眼,江云康便知道這個人是蔡澤遠。 “快些進屋,我對你們可是翹首以盼啊?!辈虧蛇h說著說著,竟然還擠出兩滴眼淚,“雖說從我出生時,北狄就占領了永平城,但我家祖父一直與我說,歷朝才是我們的根。大人和將軍不知道,我們這些漢室百姓在北狄的手下,過得有多不容易!” 蔡澤遠一邊擦眼淚,一邊讓江云康和木疆坐下。 江云康和木疆坐下時,交換了一下眼神。 如果真不容易,蔡家哪里來的這些錢財?又如何與乎顏完贊攀附上親事? 江云康坐得筆直,面上笑容溫和,“蔡老爺說得對,大家伙還是歷朝的根,現在我們攻回永平城,你們也可以不用看北狄人的臉色了。” 頓了頓,他慢慢收住臉上的笑容,“就是不知道,現在永平城里是誰當家做主?竟然這么些日子,都沒商鋪開門做營生。我想著蔡老爺是商會的會長,想來最清楚永平城的情況,故而上門詢問一二?!?/br> “蔡老爺,你如此欣慰我們攻回永平城,你會愿意和我們說說吧?” 蔡澤遠面色微頓,他是生意場上摸爬滾打的人,什么樣的人都見過,就沒他對付不了的。 見面之前,原想著這個新上任的太守年輕,想來會沖他發怒。不曾想,竟然是個圓滑事故的,繞著圈子等他自投羅網。 蔡澤遠嘆息一聲,兩道眉毛歪七扭八地擠在一起,“江大人剛來永平城,你還不知道永平城的情況,可復雜了,那還真不是一個人能說了算的?!?/br> “你別看我是個會長,可我也沒什么用,就是一個虛名。特別是那些北狄商人,根本不聽我的?!?/br> “這樣啊?!?/br> 江云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這么說也對,北狄人怎么可能會服歷朝的人?!?/br> “這么說來,蔡老爺幫不了忙嘍?” “我可以幫江大人游說一二,聽不聽,那就不知道了?!辈虧蛇h道。 “其實不用蔡老爺費這個嘴皮子?!蹦窘逶挼?,“只要你們蔡家的鋪面開起來,其他人看了,也會跟著效仿。蔡家有些永平城最多的倉庫和鋪面,想來有你們家的,便能夠用了?!?/br> 蔡澤遠遲疑地朝江云康看去,見江云康也期許地看著他,倒是沒再猶豫,而是爽快地答應了。 聽蔡澤遠爽快答應,江云康也沒再多提其他事。 一盞茶的功夫,江云康就和木疆離開。 蔡澤遠親自送江云康他們到府外,看著江云康的馬車離開,才轉身回去。 “老爺,您現在開門做生意,豈不是要讓隨了江云康他們的意?乎顏家那里,咱們可交代不了啊?!辈谈墓芗页蠲嫉?。 “那他都找到蔡府來了,我能怎么辦?拒絕的話,他們府衙的人直接帶人來抄家,你讓老爺我的一大家子喝西北風去嗎?” 蔡澤遠冷哼道,“殺雞儆猴,今日要是我拒絕,那個江云康必定會想法子抄了蔡府。乎顏家說得好聽,可永平城都被攻下近一個月,還是不見北狄攻回來,這會咱們只能兩邊都不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