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的青云路(科舉) 第100節
雖然是給自己說親,但江云帆卻是一副長輩相看的目光。姑娘人不錯,家里父兄靠得住,他便沒有意見。 孟氏聽兒子都同意了,便也只好答應。 這邊孟氏在想要準備什么禮去送給胡氏,三房那里,江云康和林氏已經洗漱完躺下。 他們夫婦成親數年,還是如膠似漆,三房里的人都很羨慕。 林氏枕著江云康的胳膊,“等明年,是不是要給安兒找個啟蒙先生了?” “過完年,安兒也才三虛歲,不用那么急。我會先帶他認認字,其余的等大一點再說。”江云康不想安兒過早地開始辛苦,小孩還是要有小孩的世界。 一夜好眠后,江云康次日起來,外邊天還沒亮。 每天都是打著哈切去上朝,不過時間久了后,倒也慢慢習慣。 今日記錄時,聽到新余又來了折子,江云康便留心多聽了一會。 新余經過一場戰亂,還沒喘過氣來,原本的官員也只剩下一個。太守死在北狄人手中后,就一直沒有太守,通判前些日子也病逝。這次來的折子,便是請求皇上派遣新的官員去新余。 但現在的新余,就是個誰都不愿意去的地方。 即是防守的第一線,但又沒錢沒糧,還沒人。這個時候誰去新余,都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可不快點重修新余,等北狄人再次攻過來,新余往后的郡縣便要面臨危險。 一個早上的功夫,皇上都沒拿定主意。 太子和恭王前后來找皇上,說的也是新余的事。他們都有舉薦的人,也都有各自的小心思,只有賢王沒來找皇上。 當天下值回去,文渝也和江云康說了這個事。 “新余是重要的防線,不能再沒太守,可朝廷分的那些官員,誰都不想去新余。”文渝憤憤道,“要不是我資歷不夠,我就自請去新余了!” 聽到這話,江云康很意外,“文師兄不是打算一直留在翰林院,怎么會想去新余?” “我是想留在翰林院,但看到那些人互相推脫,恭王舉薦的又是平庸之輩,實在擔心。”文渝眉頭緊皺,說話時一臉愁容。 “確實。”江云康點頭道。 恭王和太子都想要新余的勢力,卻又不想派最得力的臣子去新余。因為去了新余,隨時都可能面臨戰爭,會丟掉性命。 可新余是最重要的邊境之一,平庸的人去了新余,起不到任何作用。 馬車里的兩個人陷入沉思,都在思索新余的出路。 接下來幾日,皇上就派誰去新余的問題,和朝臣們商議好幾次,卻還是拿不定主意。 直到白輕舟遞了折子給皇上,自請去新余擔任太守。 廬城也處在邊境線,但因為廬城附近的水流湍急,北狄人又不擅長水性,故而北狄進攻廬城的次數比較少。 白輕舟在廬城三年,頗有建樹,現在自請去新余,倒是解決皇上一大難題,當即就同意了。 當天江云康回承安侯府時,他也收到白輕舟的來信。 這段日子,白輕舟和江云康一直保持書信往來,故而收到白輕舟的信,江云康并沒有意外。 只是看完信上的內容后,江云康陷入了沉思。 第98章 白輕舟在信中言辭懇切, 他知道江云康在京城有大好前程,若是就此去了新余,前途不可知。 但大丈夫應當為國為民, 他覺得江云康更適合去干實事,而不是留在京城。 信中,白輕舟也只是建議和懇求, 希望江云康能和他一起去新余。 看望白輕舟的信,江云康并不意外。 這段日子, 他也確實有想過這個事。 但就像白輕舟信中寫的一樣,去了新余便是前途未卜, 若是干好了,便能留名史書。可沒有干好,隨時都可能腦袋落地。 獨自沉思一晚,江云康暫時下不了決心,打算先放兩天,等自己冷靜一點,再做決定。 次日江云康去上值時, 可以明顯感受到皇上松了口氣。 新余太守既定,便了卻皇上一件煩心事。和任命詔書一起離開京城的, 還有送去新余的軍糧。 得知朝廷送糧去新余,江云康也為新余的軍士們松口氣。 有了糧食,才能撐過這個冬日。 這日他下值時, 恰好遇到賢王從和文渝從角門出來, 便先和賢王行禮問安。 “三郎不必多禮,方才本王還和文渝說到你。”賢王笑容和藹, “我聽說, 你和白輕舟都是師從木須吧?” “回王爺, 是的。”江云康道。 “木須不錯,是個有想法的先生。”賢王看著江云康,目光停了一會,好似在猶豫,“三郎最近和同僚們可好?” “都好。”江云康為官后有些敏感,聽賢王提到同僚,正要打聽是不是有事,賢王卻有事先走。 等和文渝上了馬車后,江云康才問文渝,“你怎么和賢王走到一塊?” “路上遇見,他說正好順路,我也就只能跟著一塊出來。”文渝道。 “三郎,你最近真的還好嗎?” “真挺好,你為何這么問我?”江云康想到賢王方才沒說完的話,問,“文師兄,你有事就直接說,我們又不是外人。” “賢王方才提了一嘴孟宏麟和公孫良,說看他們最近關系不錯,想來你們關系都很好。”但文渝知道,江云康和孟家關系一般,只是面上點頭打個招呼的感情。甚至好幾次,他聽到孟宏麟和別人說,江云康就是走運才有今日,根本比不上江云帆。 “我是覺得,賢王突然這么說,怕是在提醒什么。”文渝擔憂道。 江云康和公孫良關系一般,平日沒有矛盾,也沒過多來往。 “他們不是同窗,也沒有姻親,你這話倒是提醒我了。”江云康對孟宏麟的印象并不好,趙姨娘多次和林氏說過,孟家人常提醒嫡母和大哥提防他。 難不成,是孟宏麟在和公孫良打聽他的事? 事實上,孟宏麟和公孫良套近乎,確實是為了打聽江云康的事。 在江云帆答應胡家的婚事后,次日孟氏就親自回娘家,和胡氏說了這個事。 同時,她也拖娘家幫忙打聽下江云康在朝中如何。 孟家人也更想看江云帆更好,孟宏麟便找到了公孫良。 賢王會說到這個事,應該是有意的。 賢王這個人,比起恭王和太子的心思都要深,不經意間的示好,最容易收買人心。 像江云康這種常伴皇上左右,消息也是最靈通的,若是能夠拉攏江云康,對賢王多有益處。 但賢王繞了個圈子,選擇和文渝說,再通過文渝的嘴去傳話。 賢王的手段,江云康有些佩服。 不過越是這樣,他越發害怕會牽扯到越多的事情。 得了賢王的提醒后,江云康后來特意讓人留意了一下公孫良,發現公孫良確實和孟宏麟有來往,便多留了個心眼。 而沒過兩日,便有人拿林家為筏子,參他官商勾結,給林家便利。 會知道這個事,是他上值時,皇上正好看到參他的折子,便叫他出來回話。 折子上寫著,江云康利用自己的權力,給林家大開便利,讓林家掙了個盆滿缽滿。 “回皇上,這個罪名,微臣不認。”江云康站在堂下,目光緊盯著漢白玉地磚,“微臣入翰林院不到三個月,不說沒有那么大的權力,就是林家,早十年前便錢財頗豐,根本不需要微臣的這點微薄之力。” 皇上也懂這一點,故而這會只是叫江云康出來問話,而不是兇著問罪,聽江云康語氣淡定,便把手中的折子隨手丟到一邊,“你說得對,林家早就發家,等你這會,也沒多大用處。” “不過朕很好奇,你父親怎么給你找了林家當親家?好歹是侯府出身,也該找個正經人家的姑娘才是。”說這話時,皇上的語氣是不加掩飾的輕蔑。 江云康的眸光暗了暗,“回皇上,當年父親外出遇險,是岳父救了父親,故而才報恩結親。家中娘子很是賢惠,在微臣屢次不中時,也一再支持微臣。相識于微末,這會也當不離不棄。” “不錯,這是應當的。”皇上點頭道,“林家給新余捐了五萬兩白銀,倒是有心。人有了名氣,便容易招人嫉妒,有人參你這事,回去好好想想,最近是不是哪里太高調了。” “微臣謹記皇上教誨。”江云康退下時,掌心除了一層薄汗。 在林家到京城時,江云康就和林全福他們說過,要想在京城扎根,會掙錢的同時,還要八面玲瓏,絕不能讓別人挑到錯處,也要舍得送錢出去。 不僅是新余的事,還有去年水災,其余一些禍事,林家都會積極捐錢。 最近幾年,江云康不會有太大權力,林源又還沒中進士。林家只能低調一點,然后多做善事。 連皇上都知道林家捐了五萬兩,就說明這銀子沒白花。 另一邊,等江云康一走,皇上就和邊上的內侍道,“承安侯這個地方,到底不靠譜。就算報恩,也不能拿兒女的婚事做交換。無非是看江云康科舉不中,又是庶出,這才敷衍了事。” 內侍跟在皇上身邊多年,清楚皇上不喜歡承安侯,淺笑道,“還好江大人自個努力,現下才有這般成就。” “江云康這人……”皇上布滿溝壑的眼眸慢慢瞇起,一時半會想不到話語來形容,頓了會,才道,“往后看吧,有才是有才,但朕現在還琢磨不透他。” 江云康從宮里出來,深吸了好幾口氣。 正打算回去時,遇到了一起走來的大哥和孟宏麟。 孟宏麟先看到江云康,喲了一聲,指著江云康道,“表弟你看,那不是三郎嗎?” “哎喲,我瞧瞧,三郎的面色好像不太好,可是有什么事?” 江云康先和大哥行禮,再面帶微笑地去看孟宏麟,“多謝孟大人關心,不過我還不錯,并沒有什么事。” “沒事就好,不然看你皺眉,還以為挨皇上訓斥了呢。”孟宏麟哈哈笑了下。 “訓斥倒是沒有,不過皇上今日關心了我幾句,現在還很感動。既然孟大人和大哥還有事,我就先走了。”江云康虛虛地拱拱手,轉身便走了。 江云康還沒走遠,孟宏麟就撇嘴道,“德行,他也就是做事好才中狀元。要出身沒出身,又沒有個得力的妻家,怕是要當一輩子的修撰。” 這話聽得江云帆不太高興,論親疏,他還是和三弟更親近,“表哥,你怎么這般見不得三郎好?” “我為何要看他好?”孟宏麟冷哼道,“他又不是我親表弟,你才是我親表弟。眼看著他就要蓋過你去,哪里能不為你擔憂!” 左右看了看,見四周不時有人經過,孟宏麟知道江云帆不上心這個事,便不再多說他做了什么。 江云康回到承安侯府后,把林氏叫到了里屋。 “娘子,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回家的路上,江云康一直在思索,他覺得是時候下決定了。 “你這么緊張,看得我也緊張了。有什么事你就說,我肯定都支持你。”林氏給江云康倒茶。 “前幾日,白大人寫信給我,希望我也能去新余。你也知道,現在的新余就是個燙手的山芋,若是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被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