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的青云路(科舉) 第22節
書硯搬下腳凳,江云康剛踩上去,就聽到身后傳來激動的一聲“江兄弟”,語氣是久別重逢的喜悅。 第26章 江云康轉身后, 果然看到木疆。 快一年的時間沒有見面,木疆更黑了,像鍋底的木炭, 倒是一雙眼睛還是非常亮。 江云康跳下馬車,激動地朝木疆快步走過去,不甚用力地捶了下木疆的肩膀, “木疆兄弟,你怎么回京城了?” 木疆笑出白牙, “我這是特意來找你。” 木疆跟著上司在京城附近辦事,上司看他事情辦得不錯, 便給了他幾天假期,讓他回家看看。 回家后,伯母見到他就止不住地掉眼淚,問他怎么黑成這樣了。待了兩日,聽伯父說江云康縣試快放榜,就繞了點路,特意來京城一趟。 “快和我說說, 你縣試考得如何?可過了?” “過了。”江云康笑著道,有點小得意, “而且還是縣案首!” “行啊你小子,可算混出頭了!”木疆攬住江云康,“當初我就說你能行, 沒錯吧?” “是啊, 木疆兄弟說得好。”能見到木疆,是江云康今日的意外之喜, “你來得正好, 今晚我和一個朋友在春一樓吃酒, 你也來吃兩杯,我做東!” “好啊,好久沒吃春一樓的席面,我就借你的光了。”木疆跟著江云康上馬車,一起到了春一樓。 等江云康剛進春一樓,就有小二過來問是不是江家三公子,江云康剛點頭,小二就說三樓上房已經備好了。 “不對啊,我訂的不是三樓。”春一樓的三樓雅間,別致又高雅,有錢也難訂到。江云康不解地看著小二。 小二熱情地笑道,“是徐國公府的世子幫您改的三樓雅間,訂金他也給了,讓您到了后直接上三樓。” 江云康馬上明白怎么回事,徐放這人就是這樣,喜歡出錢出力,絕不會讓朋友吃虧。 他和木疆一起到了三樓,這還是他們頭一次到三樓。 三樓的裝飾和樓下的,果然不一樣,從盆景到屏風,都是精心挑選過。桌椅用的木材,還是紅木。 木疆剛坐下,就左右看了一眼,確認沒人后,才問江云康,“江兄弟,你怎么認識的徐國公府世子?” 江云康不好和別人說徐宜蘭被拐的事,“因為我無意中幫了徐世子一個忙,兩人認識后,他又覺得我聊得來,便慢慢成了朋友。” 話音剛落,門被推開,徐放提著兩壺酒進來,看到木疆時愣了下,問,“云康兄,這是?” 江云康介紹道,“這位是木須先生的侄兒,也是我的朋友,我今日正好遇到他,便邀他一起過來,徐兄弟不介意吧?” “當然不,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多個人更好喝酒!”徐放大咧咧地提著酒壺進來坐下,沖江云康他們挑眉笑道,“這可是我父親珍藏的女兒紅,他是打算等我meimei成親時喝,不過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先拿兩瓶出來,大家伙一塊嘗嘗!” 木疆有些猶豫地看下江云康,見江云康點點頭,才放下負擔去拿酒杯。 徐放和木疆都視書本為敵人,兩個人聊了兩句,發現志趣相投后,氣氛很快熱絡起來。 三個人你一杯我一杯,兩壺酒下肚后,菜吃得差不多,每個人也有些醉意。 但江云康還不忘讓廚子打包肘子,說他家娘子喜歡吃。 木疆和徐放都是單身,聽到江云康這般惦記家中娘子,紛紛搖頭,笑他好幾聲。 江云康絲毫不在意,自個的娘子自個疼,他們這些單身狗才不知道有娘子的好處。 在小二去打包肘子時,江云康和徐放一起下樓放水。 茅廁在酒樓的外邊,夜風一吹,他們的醉意也醒了一些。 等放完水往回走,剛進酒樓,就聽到右邊的一處房間有人吵鬧,聲音聽著還有些熟悉。 江云康走到房間外,透過圍觀的人群,看到江云熠站在酒桌上,面色緋紅,手里舉著碗碟用力往下砸,“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惹得屋子里的人趕忙蹲到一旁。 “不許走,你們都不許走!” 江云熠醉醺醺地指著屋子里的人,“有本事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信不信老子打死你們?” “說就說,就什么好怕的!” 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從地上站起來,他眼睛一圈都紅了,看著喝不少酒,撂開衣領,指著江云熠怒吼道,“你三哥連考兩次都沒過,這次卻能次次考頭名,我說他走狗屎運有錯嗎?你自己沒考中,不如一個庶出的兄弟,倒是把氣撒我們頭上,倒是好有本事!” “你他娘的再說一句?看老子不打死你!”江云熠說著沖向那個人,腳底卻沒站穩,眼看著就要摔個狗吃屎,倒是江云康跑過來扶住。 江云康認出說話的人叫呂行,縣試的四場也都是前十,最后排在第二,剛好不如他。 他面色不善地看著呂行,“君子不背后議人短長,虧你自己也是讀書人,竟然這般輸不起。我是走運壓你,還是靠實力壓你,都是我的本事。你輸了就是輸了,這輩子都要輸給我!” 霸氣說完,看呂行傻眼愣住,頭也不回地扶著江云熠往外走。 等呂行反應過來時,江云康已經走到門口,他不肯讓江云康就此離開,但剛沖過去,就被一人猛地踹了一腳,撞飛在地上,捂著胸口吐出一大口黃湯,狼狽至極。 徐放掃了眼四周,兇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再圍著看熱鬧,信不信老子給你們一人一腳?” 徐放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紈绔,不少人都認識他,也知道惹不起他,趕忙散開。 江云康扶著江云熠到走廊,嫌棄地瞪著江云熠,“小孩子不會喝酒就不要喝,學什么大人裝憂郁!” 他實在不想多管江云熠,但地上都是碎瓷片,如果剛才江云熠摔到地上,重傷不說,還會弄花臉。他和江云熠都姓“江”,古代就是這點不好,不能絕情地說家人太極品要斷絕關系,因為一個人丟臉,一家子的顏面就沒了。 連坐關系,害死人啊。 江云熠醉得兩眼朦朧,軟趴趴地靠著江云康,過一會兒,竟然哭了起來。 “我……我心里難受,怎么就不能喝酒了?” 江云康在心里罵了句臭小孩,想著叫書硯把江云熠送回去時,正好看到急得滿頭大汗的柏青,便把人給柏青。 柏青找了主子好一會兒,快急哭了,趕忙道謝,“多謝三爺,小的先送五爺回去了。” “你等等。”江云康看江云熠喝得爛醉如泥,嘴里還在說糊涂話,看得讓人頭疼,“我跟你一起抬他上馬車。” 江云康和徐放說了一聲后,就跟柏青一人一邊,扶著江云熠走了。 徐放先回雅間,小二已經打包好肘子。 木疆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聽到有人進來,迷糊地睜開一只眼,“江兄弟呢?” “他五弟喝醉了,這會扶他五弟上馬車。”剛才踹呂行的一腳,讓徐放的酒醒得差不多,坐下后,喝了一大口茶,感嘆道,“云康兄真不容易啊。” “他是很不容易。”木疆重新閉上眼,悠悠道,“家里兄弟多,姨娘生了他就過世。沒有個親近的人,一個人長到那么大,承安侯又對庶子絲毫不上心。你是不知道,之前承安侯還想讓他去護城軍做筆錄,但那有什么前程,無非是給嫡出的兄弟鋪路。” “說句不好聽的,承安侯眼皮子太淺,這才會混了幾十年,連個正四品都不是。” 背后不好說朋友家中閑事,木疆發兩句牢sao,便不再說。 沒過多久,江云康回來后,三個人一起回去。木府快一年沒人住,木疆便跟江云康回承安侯府住。 安頓好木疆后,江云康回三房時,怕吵醒林氏,就在書房睡了。 喝了一晚上的酒,次日醒來時,頭疼欲裂。好在林氏一早準備了醒酒湯,喝完后,人才舒服一點。 林氏坐在江云康后邊,幫江云康揉著太陽xue,“木疆那里,我也讓彩萍送了醒酒湯去。你們喝得也太多了,往后不敢經常這樣喝,傷身體。” 江云康往林氏懷里蹭蹭,“就那么一次,也是難得。” 醉酒后的早晨就想賴床,江云康抱著林氏好一會兒,直到書硯在外頭敲門,才依依不舍地松開林氏。 書硯說木疆要走,江云康趕忙穿了衣裳出去。 木疆已經收拾好行李,特意過來和江云康說一聲,他得在上司出發前回去,不然會被落下。 江云康原想著請木疆玩兩日,現在只好讓人包了現成的點心,親自送木疆到府外。 “江兄弟,不用再送我,到這里就行,咱們有緣會再見!”木疆和江云康揮手道。 江云康目送木疆離開后,再轉身進府。 書硯跟在邊上,笑著道,“三爺,木公子倒是來去瀟灑,昨日聽他說,馬上要被提百戶,可見他在軍營里混得不錯。” “他在漠北邊界,不時會有戰事發生,他又想著快點建功立業,故而更拼命。”江云康覺得木疆比他更辛苦,“他雖升得快,也付出不少代價,光是手背就有好幾處傷疤,更別提其他地方。” 書硯想到木疆的傷疤,心里打了個寒顫,“希望木公子能快點當上將軍,到時候就好了。” 主仆兩個穿過侯府的花園,才看到三房的院子。 三房不得寵,住得也偏僻,請安都得比別人提早出發。不過這樣也好,住得遠了,耳根子也清靜些。 如今縣試結束,再有一個多月便是府試。 府試由各地知府主考,江云康在京城,便會有京城的主考官,屆時京城附近州縣的人才都會來一同考試。 經過縣試一輪挑選,能到府試的,稍微都有些功底,難度自然也升上去。 原主前兩次,就是府試沒過,被刷了下去。 想到這里時,江云康剛走進拱門,還沒走兩步,看到側屋門口站的柏青。 “三爺好。”柏青和江云康行禮,隨后往側屋看了一眼,“三爺,五爺在里邊等你呢。” 話音剛落,江云熠從屋子里走出來,臉還是板著,但看到江云康時,比較客氣地喊了句“三哥”。 江云康讓書硯去倒茶,他和江云熠一起走進側屋。 江云熠來他這里的次數屈指可數,特別是長大后,更少來找他。今天會來,倒是讓人好奇。 坐下后,江云康打趣道,“五弟昨晚的酒醒了?” 江云熠歪著頭,不去正視江云康,點頭說醒了,過了會,才表情變扭地道,“昨晚……多謝三哥。” 他雖喝得爛醉,可大部分記憶都在。特別是摔下去那下,看到地上的碎瓷片時,更清醒幾分。 江云康有些意外江云熠的道謝,但很快回神,點頭說了句不客氣,看到江云熠面頰泛紅,心想倒是難為這小子來說謝謝。不過能說謝謝,到底沒太壞,就是深受古代封建教育的影響,思維根深蒂固罷了。 看江云熠還坐著,江云康又問,“五弟還有事?” 江云熠深吸一口氣,突然轉身,正對著江云康,“三哥,我不理解,你應該很討厭我才對,為何要救我?” 今早醒來時,江云熠先是后怕,再到驚訝。他想不明白,在他看來,若是不喜歡的人要倒霉,應該拍手叫好才對。他不喜歡三哥,也可以肯定三哥不喜歡他。 “因為我們都姓江,都是承安侯府的子孫。” 江云康微微抬眉,好看的眼睛彎彎笑起,“昨晚你鬧事,我就在門口,那么多人圍著,肯定有人認識我。如果你出事,我這個做哥哥的卻見死不救,別人會說江家兄弟窩里斗,品行不行。再說,那個呂行也確實討厭,說他兩句出出氣也好。” 科舉制度里,不僅僅要讀書好,還需要有好的品行,通過品行的考驗,才有資格參加科舉考試。 古人的認知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想從這偌大的侯府走出去,自個當家做主,唯有先考功名,再建功立業才有話語權。 所以有些事,可能只有一小半是出于本心,一大半是必須做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