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的青云路(科舉) 第13節
雖說承安侯府也有爵位,可這爵位和爵位之間的地位,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如今承安侯不過領著四品的官職,長子云帆也才剛入仕,在朝中幾乎說不上話。 徐國公雖然官職也不高,但長公主深得皇上寵愛,時常進出宮闈,隔三差五就有賞賜送去徐國公府。 就是承安侯和江云帆都和徐國公府搭不上關系,孟氏等人就更不信江云康有這個本事。 江云康微微側過身子,看著向氏道,“二嫂所言極是,下回再遇到您與母親說話,我們一定在門口候著。我們也確實沒攀附徐國公府,只是今日救……” “夠了。” 孟氏不愿再聽江云康夫婦的解釋,這段日子她煩躁得很,晌午下人來報,說三房買了一大堆東西回來,心里的火氣一直壓到現在。 冷冷地看著江云康,厲聲道,“巧舌如簧,目無尊長,三郎真是好大的本事!” “你二嫂不過是多問兩句,就話里話外的諷刺,真當我們聽不出來嗎?” “既然你那么不服我這個嫡母的管教,待會等老爺回來,再讓老爺來管你。現在先去祠堂跪著,老爺沒回來,誰也不許起來!” 林氏心里委屈極了,她搖頭想要爭辯,卻看到夫君給她使了眼色。 江云康知道這會說什么都沒用,嫡母教訓庶子庶媳并不需要理由,她不開心,就可以隨便處罰。要是多解釋,還會被冠上頂撞長輩的罪名。這就是庶子卑微的地位。 他這會先去跪著,等父親回來得知他救了徐國公府的縣主后,他倒要看看,父親會更厭惡嫡母幾分。 江云康和林氏聽話去了祠堂,等他們一走,向氏就撇嘴嫌棄道,“這庶出的就是不一樣,還娶了商賈之女,連帶著夫婦倆都沒見識。”轉頭看向孟氏,“母親,要我說,干脆把他們打發出去吧,省得往后我們跟著丟臉。” 孟氏抿下唇,想說什么,又咽了下去。 安和郡主看懂婆母臉色,淺笑插話,“三弟和三弟妹到底是江家的人,不管是不是庶出,這會攆出去,也逃不過一個江字。” 向氏還是沒明白大嫂說的,還要說什么時,邊上的江二郎拉了下她的手,不大情愿地閉了嘴。 就在這時,門房來報,說徐國公府的世子來了,特意上門求見三爺。 眾人一聽這話,聯想到江云康方才的話,不由面面相覷。 向氏皺眉看向婆母,狐疑道,“母親,難道三弟方才的話,都是真的?” 孟氏不知真假,但徐國公府世子都上門來了,再不情愿,也只能讓小廝去喊江云康過來。 可話傳到祠堂后,江云康聽到徐放過來,跪著不動道,“母親說了,父親沒回來之前,不許起來。” 第17章 徐放得知meimei找到了,立馬狂奔回府。 被他父親舞著鞭子抽了好幾下,又跪了一個時辰的祠堂,飯都沒吃,就來了承安侯府。 徐放是個天性不羈的人,他雖出身高門,卻不怎么瞧得上大戶里的循規蹈矩,經常做出一些離經叛道的事。 今日是他弄丟了meimei,所以父親抽他時,一聲疼都沒有吭。 但他沒見到救了meimei的人,想著來見一面,看看是個什么人,他也就顧不上疼,直接來了承安侯府。 和承安侯府的夫人見過禮,等了好一會兒,還沒等到人時,徐放就有些不耐煩了。 他想著,難不成一個庶子還和他拿喬? 等聽到去喊人的小廝來回話,說三爺跪著不肯起來,徐放當即黑了臉,看著孟氏道,“難不成救了舍妹是什么不該做的事,承安侯夫人竟然要讓江兄弟跪祠堂?” 孟氏活了幾十年,還從沒遇到過徐放這種直愣子,說話竟然半點情面不留,奈何她還不能懟徐放,只能說是誤會。 孟氏心里大罵江云康不識好歹,同時非常驚訝江云康竟然真的救了徐放的meimei。 “徐世子莫要誤會,我們并不知道三郎救了縣主,讓三郎罰跪是其他事。”孟氏解釋后,看徐放面色還是陰沉,心想這位是京城里的混世魔王不好惹,只好耐著性子道,“勞煩徐世子再坐一會,我讓二郎去請三郎來。” “不用那么麻煩,我自己去找江兄弟。”徐放一口一個兩兄弟,明顯是在說,他很看重江云康。 他打小就不是個會看臉色的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見江云啟起身,他也跟著站起來,虛虛地朝孟氏敷衍行禮,就走到門口等江云啟帶路。 江云啟不知道該怎么辦,轉頭去看母親,見母親點了頭,才出去給徐放帶路。 在江云啟帶徐放去祠堂的路上,祠堂里還有人勸江云康起來。 但江云康卻沒賣孟氏這個面子。 他是庶子,還是不討嫡母喜歡的庶子,這點永遠都改變不了。他很能理解孟氏不喜歡他,畢竟誰也不會喜歡夫君小妾的孩子,所以孟氏冷著他、區別對待他,江云康都不怨恨孟氏,只能說互相都不喜歡。 但孟氏既要毀他前程,又要刻意刁難,這就無法忍受了。 江云康跪得腰板筆直,看邊上的林氏眉頭緊皺,輕輕拉住林氏冰涼的手,低聲道,“沒事的。” 林氏的淚花已經在眼眶打轉,但被夫君牽住手后,好似憑空多出來力量,點了點頭,覺得自個不能在這會哭,也挺了挺腰板。 等江云啟到的時候,就看到江云康夫婦牽著手跪著,他本來讓徐放在門口等著,但徐放這人沒規矩,跟著他一塊進來了。 徐放看到恩人被罰跪,肚子憋的火當即爆發,怒斥江云啟,“你們江家好大的門臉!” 江云啟是個練武的粗人,性子也急,本就不喜歡徐放跟著進祠堂,又聽徐放諷刺,也不管徐放的身份,當即懟道,“徐世子好大的規矩,竟然連別人家的祠堂都敢闖!” 二人劍拔弩張,還是林氏實在害怕他們打起來,趕忙起身讓他們別吵,江云康這才跟著站起來。 不過跪了一些時間,江云康起身是虛晃了一下,徐放馬上伸手扶住。 “徐世子,多謝你幫我說話,但此事和我二哥無關,是我沒等著給母親請安。”江云康點到為止,沒一股腦地說孟氏如何。 但徐放這種出身高門的公子,自然知道大戶人家的庶子不得重視,主母為難更是常有的事。他看江云康說話斯文有禮,也沒抓住他就埋怨嫡母和兄弟,倒是讓他印象不錯,“那我就聽江兄弟的,不吵了。我今日來,就是專門感謝你的,往后你有什么事,盡管與我說,在這京城里,有我徐放一口吃的,就絕對不會讓人欺負你!” 這樣的話,說得實在夠明顯,江云啟的面色很不好看,卻又被林氏隔著。 江云康有聽說過徐放的一些事,不過世人傳起流言來,慢慢的總會遠離事實。 且不說徐放日常如何紈绔,就這個不管不顧的蠻橫,就是江云康現在很羨慕的。若他也有徐放的出身,也敢這般說話。 江云康和徐放說了謝謝,又說祠堂不是說話的地方,天色也不早了,改日有機會再聚。 徐放也沒再多說其他,只是走之前,狠狠地瞪了江云啟一眼。等他人一走,江云啟就扯開嗓子罵人,“什么狗屁世子,這般無禮沒規矩,也不知道他爹娘怎么教養他!” 話音剛落,承安侯就黑著臉進來。 他剛回來,就聽說徐國公世子在自家祠堂,孟氏說得委屈,她并不是故意刁難三郎,不過是和三郎夫婦有些誤會,才讓徐世子誤解了。 可承安侯剛才過來時,遇到了徐放。徐放這個人,即使面對他皇帝外祖父,也是有什么說什么。先是說了江云康夫婦恩情,再說孟氏好大的架子,連庶子的解釋都不愿多聽,這樣的侯夫人還真是第一次見。 承安侯當時就拉下臉來,結果剛走到祠堂門口,又聽到二兒子大放厥詞,進門后,還沒開口,就先一腳踹了過去。 若不是江云啟身體結實,這會已經摔倒了。 他不解問,“父親,您這是做什么?” 承安侯懶得解釋,讓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下江云康一個,問清楚事情原委后,鐵青的面色才稍稍好看一點。 “云康啊,你母親并不是故意針對你。”話剛說出口,承安侯也覺得這話沒有說服力,改口道,“你能和徐國公府有這個機緣很好,我看徐世子對你很看重,你若是能和他交好,往后對你的前程也能有幫助。” 其實承安侯想說的是對江家有好處,但話到嘴邊,還是改了改。能結交徐國公府這樣的人家,對他來說,是做夢都會笑的事。就是可惜,如果今日的機緣是大兒子的,那該多好。 江云康看了眼父親那不太真心的眼神,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父親放心,兒子是江家的一份子,無論往后如何,也會和大哥互幫互助。” 承安侯很滿意江云康的話,看著比他還高的兒子,難得地露出慈愛的表情,問了兩句最近讀書如何,才讓江云康回去。 江云康出了祠堂,和林氏回去的路上,一句話都沒再說。 等進了自個的屋子,才放下臉來。他那位父親,倒是把虛偽寫在了臉上了,難怪官路走不遠。 林氏坐下喝了好大一口茶,心里還慌慌的,“三爺,咱們今日惹怒了母親,往后可怎么辦啊?” “娘子放心,就是我們今日一開始順著她,給她跪下磕頭,她也還是生我們的氣。”江云康冷冷笑了下,“我早前就說過了,母親只是嫡母,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但她真要做得過分,咱們也不能一直當軟柿子給人捏。” “好比今日,若是我當時過去了,徐世子自然不會鬧,父親后來也不會說那些安撫我的話。” “就是現在,父親肯定在訓斥母親,讓她好歹收斂一點。而且,他們如今,也要對我有所求了。” 事實上,正如江云康說的一樣。承安侯見完江云康,就去了正院。 他剛進去,不等兩個兒媳開口,就沉著臉讓她們出去,并讓所有下人也出去。 孟氏見承安侯黑著臉,心里突然不安,訕訕笑著幫忙倒茶,但她剛遞過茶盞,就被承安侯一把摔地上。 茶盞“啪”地摔成好幾瓣,嚇得剛走到長廊的向氏小聲啊了一聲,安和郡主趕忙和她搖頭,示意她別出聲。 屋子里,孟氏嚇得眼睛直瞪,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顫抖著問,“老爺這是要做什么?” “你問我做什么?我還要問你做什么!多聽三郎說一句,你會死嗎?”承安侯想到徐放當面嘲諷的那些話,這會臉都還燙著。 “我知道你對庶子庶女向來不上心,這沒有關系。但你好歹是高門嫡女,為何要把事情做得那么難看呢?” “我……我何時如老爺說的一樣不堪了?”孟氏哽咽難受,拍著胸膛道,“我作為一個嫡母,都沒資格管教庶子了嗎?” 承安侯看孟氏哭了,察覺到方才話說得太重,搖頭嘆氣道,“我沒說你不堪,但你今日多聽三郎解釋一句,又如何會被徐放那般數落?” “夫人平日打理家事就很辛苦,就別和三郎他們計較那些小事了。如今三郎得了徐國公府的機緣,也是咱們江家的機會,若是長公主愿意在皇上跟前美言幾句,大郎升官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說到這里,承安侯的語氣不由放軟一些,“說到底,我心里最看重的還是大郎,暫時安撫好三郎,借此讓大郎和徐國公府攀附上關系,難道夫人不愿意嗎?” 孟氏聽夫君還是想著大郎,這才好受一點,委屈地抽泣兩聲,擰著帕子不太情愿道,“老爺都這么說了,我還有什么意見。” 第18章 江云帆從父親口中得知三弟和徐國公府的事后,對于父親說的借機攀附,并沒有興趣。 他很明確地知道,徐國公一家感激的是三弟,并不是承安侯府。 故而父親再多說,他也無動于衷。倒是把三弟叫到跟前,讓三弟不要太奉承人家,會失了氣節。 江云康從大哥書房出來后,越發覺得這個大哥不錯,不愧是能當主角的人,比他那個便宜爹有見識得多。 那日從徐家得了的禮物,次日他就分給家中其他人了,據送去二房的人說,前腳剛送去,后腳就被向氏丟了。 讓江云康比較意外的是,次日大嫂找了林氏吃點心。等林氏回來后和他說,那哪里是吃點心,根本就是煎熬,生怕被大嫂被套出什么話去,惹得他笑了好一會兒。 抬頭看了眼夕陽,江云康踏著傍晚的余暉回到三房的小院。 進屋后,林氏拿了封拜貼來,說是徐國公府送來的,請他們明日過府用飯。 “國公爺和長公主的宴席,我還真有點怕呢。”林氏不安道。 往常婆母很少帶她出門,就是自家宴客,也都讓她在后院干活,生怕別人問起她的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