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干了 第77節
余晚媱極快點頭,他彎腰幫著她曬紗,待事情做完,他很規矩的退到一旁,她提著裙擺一步步朝屋里走。 蘭因絮果,現業維深,她卻始終逃不出,泥足深陷,她甘之如飴。 進屋時,她臉上已盡是淚,“把歲歲接來吧。” 屋門吱呀著快要關上,陸恒應了聲好,她聽見他嗓音里的笑。 門關緊,她在黑暗中疲憊的爬上床,一沾枕頭便睡著了。 她這一覺睡了不知多久,再醒來是聽到歲歲咯咯笑的聲音,院里狗叫聲此起彼伏。 她心一緊,連忙起來開門,正見陸恒抱著歲歲在逗狗,歲歲長大不少,臉還是圓嘟嘟的,但更像她了,一張小嘴咕嚕嚕的叫著,“父親!父親!不、不給狗!” 她很黏陸恒,陸恒看起來也很寵著。 陸恒側頭看見她出來,直接把rou扔給狗,抱著歲歲走近,歲歲已不認得她了,縮在陸恒懷里,兩只大眼睛眨巴著瞅她,又好奇又害怕。 余晚媱眼睛一暗,她以前膽兒肥的很,不認識陸恒也敢往他身上爬,如今被陸恒不過養了三個月,卻變得膽小了,還怕起了自己。 陸恒拍著她的背,“你不是整天叫著要母親,真看到母親了,怎的還怕?你母親也想你,快叫她。” 歲歲抱住陸恒的脖子,探頭探腦望著余晚媱,余晚媱心里有些忐忑,張唇對她軟笑,“歲歲。” 歲歲從陸恒的胳膊上伸小手,摸她的臉,然后忽然張手沖她嗚嗚著哭,“母親!母親!” 在缺失母親的三個月里,她已能很清楚的叫出母親兩字,余晚媱眼眸一熱,便探手抱她,陸恒微松了點手,等余晚媱抱進懷里,才遲疑著撤開。 歲歲重了不少,余晚媱抱她很吃力,但仍沒放手,歲歲趴在她身上,嘟著嘴巴親她臉,“母親,香香。” 沾了她一臉口水,余晚媱本來還傷心就被她這熱情的香香給弄笑了,還跟幾個月大一樣,最愛嘟嘴親人。 陸恒難免有些羨慕歲歲,目光看她不禁帶著一絲灼熱。 他杵在跟前,余晚媱也不可能感受不到他的目光,別了點臉,抱著歲歲進屋,把她之前給歲歲做的小玩意兒都拿出來,歲歲在床上蹦蹦跳跳,拿著一只小馬嗚哇叫,屋里黑,余晚媱怕她亂爬掉地上,點了油燈,但還是有點暗。 她把目光投向窗戶,這應該叫人來修了。 那扇窗上的木板突的被從外敲開,落下時正好和陸恒的視線碰上,她想錯開,陸恒道,“趁著今兒空,我把窗戶修修。” 余晚媱很低的嗯聲,忙轉頭看著歲歲玩。 于是小院里響起叮叮咚咚還有孩子的歡鬧聲,和尋常人家一般熱鬧。 晚間一家三口吃了頓不消停的晚膳,歲歲本就是個愛哭愛鬧的孩子,跟余晚媱玩熟了,又是原形畢露,給她喂飯她偏要出去晃,還要余晚媱抱著,本來這孩子長的快,余晚媱抱她費力,在院里轉了一圈還想去外頭,陸恒發了火才安安分分把蛋羹吃完。 這時節入夜就冷了,歲歲還沒在小地方過過夜,余晚媱給她洗好小身體就塞床里,陸恒裝了湯婆子送進來,倒是很體貼的沒逗留。 余晚媱褪了衣衫躺下,歲歲在她懷里翻來翻去拱個不停,余晚媱摟著她拍背,給她哼小曲兒,可是歲歲根本不聽,從被褥里伸出小手,四處亂抓,叫著,“父親,嗚嗚嗚,要父親睡睡。” 余晚媱皺一下眉,很有耐心道,“歲歲不愿意跟母親睡嗎?” 歲歲的兩條小腿蹬著,抱住她的胳膊嘰嘰咕咕,“父親睡睡!父親睡睡!” 小臉哭的通紅。 余晚媱便知哄不住她了,披著衣裳起身,用毯子裹住歲歲出屋,走到旁邊門前敲了敲。 片晌陸恒開門出來,她將歲歲塞給他,小聲說,“歲歲哭著要你,你陪她睡吧。” 聲音里帶著些許低落。 陸恒看她要走,摸一把歲歲的臉,“她又哭了。” 說著,歲歲的小手拽住余晚媱的袖子,“母親睡睡。” 屋內昏黃的燈火下,兩人相顧無言。 片刻功夫,三人睡在那張木床上,歲歲睡在當中,嘖吧嘖吧著嘴,懷里還抱著余晚媱給她繡的小兔子,開心的不得了。 陸恒和余晚媱平躺著,兩人心思各異,都睡不著叫。 陸恒眼尾掃著里床,歲歲趴在余晚媱胳膊上,跟她說悄悄話,嗚哩哇啦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還沒叫人聽懂說的什么,她自個兒倒笑的打滾,極鬧騰。 陸恒瞧余晚媱一直半闔著眼,悄聲沖歲歲道,“快睡,別鬧你母親。” 歲歲翻身用小屁股對著他,鼓著嘴巴蹭余晚媱,蹭的她想裝睡都難, 陸恒就近看的艷羨。 余晚媱只得抱緊孩子輕柔道,“歲歲乖,該睡覺了,不然明日起不了床,就不能……” 她話還沒說完,歲歲忽然爬起來往床頭鉆,這里不比以前的住處,四周沒有攔擋,歲歲這下極可能掉地上,她急忙起身去抓人,陸恒比她手更快,自她后方,伸臂繞過她把歲歲抓回床,又在她耳邊低低道,“小心。” 作者有話說: 蘭因絮果,現業維深:指剛開始很美好,但是結果卻非常糟糕,而且牽連不清,那么最后到底誰受的影響最深呢? 感謝在2022-08-08 23:09:58~2022-08-09 23:17: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daisy 5瓶;睡睡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八十三章 余晚媱瞬時僵住。 陸恒規規矩矩收回手, 躺下來不再動,防止讓她不適。 余晚媱悄悄的躺回去,胸口的心跳非常快, 她自己都能感覺到。 歲歲玩累了,終于安靜下來, 她的小兔子被陸恒拿走放到床邊的杌子上,給歲歲掖好褥子, 也閉眼睡去。 這是他難得睡好的一夜, 幾乎一合眼就進到夢里。 余晚媱這時才敢側頭, 眼眸定在他面上, 他清瘦了些,長眉濃黑,眼閉上已不見其中點漆眸,長睫覆在眼下, 側著臉時,鼻梁挺直, 薄唇抿成線,睡著后比醒著時要更溫柔。 會讓人產生一種錯覺,他是個很好相處的男人,其實真正跟他同處一室才知道,他比誰都難伺候,可這么難伺候的人也變了,變成了會在乎她感受, 會說一些讓她臉紅的話。 她忽然往后退了退,身后是墻, 她退無可退。 她這搖擺不定的心被迫冷靜下來, 木愣愣須臾, 就稀里糊涂睡著了。 一夜睡得香,醒來時竟才反應過來沒做夢,先前她一個人孤孤單單在小院里,時常夜里會夢到鬼或者陸恒、歲歲他們爺倆,夢醒后不是怕便是難過。 真有種往昔如夢的迷惘。 她躺了會,不見陸恒他們醒,心想著外邊天大亮,鄉里人起的早,天不亮就會起來生火做飯,還有一堆雜務活等著料理,醒來就得忙,一直忙到晚上閉眼才算舒坦。 余晚媱悄悄起身,把歲歲抱到床里,抬腿朝外跨過陸恒。 這動靜很小,但陸恒還是迷迷糊糊從睡夢中醒了,手無意識伸來按住她,她一個不穩直接坐到他身上。 余晚媱面色漲紅,手撐著他胸口,腰被他扣緊,晨起的躁動不安她全然感觸到,難堪并著羞恥。 她還忘了掙。 一直到陸恒徹底沒了睡意,慌忙松手,道了聲抱歉。 余晚媱小步下床,穿好外裳悶聲不吭出去。 陸恒抬手摁住頭,真是瘋了。 他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著,跟著起來,探頭在窗戶邊看,她臉上倒沒氣憤,只低著頭在喂小雞,動作嫻熟。 陸恒稍稍心平,又不免噙著笑,笑完斂住走出去,兩個人各自忙活互不干擾。 歲歲倒是睡到太陽曬屁股,又纏著陸恒和余晚媱,她一個孩子精力極旺盛,一整個早上全陪著她玩鬧,余晚媱手頭雜活全沒法做,直過了午時用過膳食,才又困頓,非要陸恒和余晚媱陪著睡覺。 余晚媱看著小家伙睡著,把目光投向陸恒,陸恒也瞇著眼,她輕輕把歲歲從身上挪開,剛一動,陸恒便睜眼望向她。 兩人一時緘默。 余晚媱踮著腳尖小心避過他的身體下床,細細瘦瘦的身子站穩后,她終究沒忍住,微一側臉掃到他,結果正被他一眼盯住,她便立刻收回眼,有種被揪住尾巴的窘迫,她立時匆匆出門,進了自己屋子。 陸恒心尖生出微妙,忙不迭起身追著她出來,可她屋子的門掩上了,他不好推開,轉到窗邊就見她坐在紡機前織布,半側著背,只余白膩下頜可見,他又折回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屋里紡機一停,良晌不見她回聲。 陸恒沒退縮,推開門踏進來,她還維持著側身的姿勢,搭在紡機上的手被紗線梭出一道道痕,白里慘紅,著實看的不忍,陸恒嘆了口氣,蹲身到她面前,伸手去握那只手,她來不及躲,被他握在手心里。 他的手guntang。 她垂著眸掙了下,沒掙開,只聽他說,“陳肅已伏法,這次回京,我會同圣人把一切都交代清楚。” 他想用偵破陳家的案子這份功來換取她堂堂正正回京。 余晚媱察覺到他的意圖,再也穩不住冷淡,道,“這是欺君之罪,他若龍顏大怒……” 后果將不堪設想。 “你信我一回,”陸恒正色道。 余晚媱怔怔的和他對視,他沒有開玩笑,他是認真的,他想讓她毫無負擔的出現在人前。 他為了她敢豁出去。 她輕眨了下眼,忽而俯身銜住他的嘴唇,在他發愣時,她慢慢攀到他肩頭將他抱緊。 陸恒胸口顫出了心疼,張手將她抱到腿上,托著她的下頜與她親吻,在無數個沒她的夜里,他連做夢,都想著能將她攬入懷抱,給她倚仗,讓她再也不會怯懼。 紡機被推的一歪,紡到一半的布掉到地上,混著紗線亂做一團。 屋內升騰起熱,她被他抱上木床,在她目眩時,她抱住他的頭按在心上,撲通撲通的跳著。 她低咽著仰起細頸,蜷縮進他的懷抱里。 日頭偏西,有人敲起了院門。 陸恒開門出來,衣冠整齊,神情怡然慵懶,他打開院門,外頭的侍衛抱拳遞信,“大人,寶應這邊不曾有地方官出格的事,江都那頭副都御史傳信來,請您不日歸京。” 陸恒拆開信件看了看,確實是副都御史的筆跡,他在寶應呆了大半個月,時間是久了些,還是早早回京,把事情處理好。 他突然定住,暫時不能帶她和歲歲回去,這里加派人手看守,是安全的,回京卻不然,若圣人盛怒,想連同她一起治罪,到時就真的連累她了。 陸恒叮囑侍衛,“讓他們打起精神在此處看顧,白天黑夜輪班,切不可讓她們母女遭人欺辱。” 侍衛拱手應是。 陸恒略頷首,轉頭回院,進屋后見余晚媱從床上坐起來,她眼眸如水,面有疲態,仰起臉看他,欲言又止。 “我得先回京,你等我,”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