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插翅難逃
晡時一到,宮宴就正式開始了。春熙苑中花壇錦簇處處張燈結彩,大殿內也是鶯歌燕舞一派生平之象。想來自上次天威將軍歸朝在此遇襲之后,就很久沒有這么熱鬧了。 元興帝身著明黃色九龍銜珠錦袍,端坐在最高處的龍椅上,旁邊是雍容華貴而面色慈祥的趙太后,在下首便是媚妃和麗妃了。元興帝后宮妃嬪眾多,以至于低等的良人采女只能擺宴在一側的偏殿。她們費盡心思打扮的嬌俏可人,卻萬萬沒想到至今連圣顏也見不到。 做為無名無分的存在,也并非王公大臣的家眷,凌夕自然跟著混在這些良人、采女中。要不是嚴卓清脅迫,她本無需來此露面。 “……我方才瞧見臨淵公子了,果真是出塵絕世翩若驚鴻的姿容,連我一個女子都自慚形穢呢!” 凌夕心里堵得難受,剛勉強飲了口茶,聽見這話就差點嗆到。 這時又聽另一人道:“依我看,還是嚴侍郎更俊美些,那雙桃花眼總是脈脈含情,勾得人心癢。” “這話你可千萬咽進肚里吧,宮里誰人不知皇上行房時用在妃嬪身上的玩意兒都是拜這位嚴大人所賜。” 后者顯然不以為然:“那些東西明明都是寶貝呢,我可聽說純嬪就是因此對那種事上了癮,皇上就喜歡她sao浪的樣子,才得以如此受寵的。” “你這缺心眼的!”前者也急了,輕拍她一巴掌,道:“一看你就沒試過那些東西,不然斷不會喜歡的,那滋味……”說話的人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才壓低聲道:“那滋味可不同于被人caoxiaoxue那么爽利,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啊——”單純的孫采女不可置信地掩住了口,未經人事的她根本無法想象在元興帝身下承歡到底是怎樣的情形,只當是孟良人怕她得了寵飛上枝頭,才故意這么嚇她。 “貴人,我看你臉色不大好,要不要咱們告假先回去?”連翹已經回來伺候了,畢竟剛被人開了苞,此時面上還是略帶潮紅,眼角也是濕濕的。 凌夕正要起身,卻見孫采女望向這邊:“不知這位jiejie是何位份、住在何處,我怎么沒有見過jiejie呢?” 這話一出,周圍幾道目光一齊射了過來,眾人不覺放下手中什物,殿中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連翹有些惱,卻也不敢直接回懟后宮妃嬪,只得福了福身道:“我家貴人尚無位份,得圣上恩寵,暫居金絲閣中。” 連翹話落,眾妃嬪臉上神色各異,更多的是一副“原來這就是傳言中金屋藏的嬌啊”的表情。 孟良人倒是知道的多,不以為意道:“怎么就得圣上恩寵了?分明都還沒侍過寢吧。” “各位小主都誤會了,”到此地步,凌夕干脆站起身解釋道:“民女只是暫住此地,并非是要充選后宮的。承蒙皇上信任,委派了民女一些事情要做,等事情辦妥,民女便會離開皇宮了。” “原來如此。”孫采女倒是個心思單純的,見凌夕沒了威脅,便主動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歡快道:“jiejie相貌不凡氣質出眾,想必也是有能之士,既然jiejie同圣上熟識,不知能否跟我講講圣上的喜好?” “荒唐!”孟良人才不相信宮中女人的嘴,一把將孫采女拉過來,打量了凌夕一番,又轉向孫采女道:“我們身為后宮,怎能探聽圣上私密。這女子來歷不明,你還是少招惹的好。” “可是——” 孫采女話音未落,一行內監魚貫而入,為首的自然是當下元興帝身邊的紅人陳德全陳公公。想來也是奇怪,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先前權勢滔天的玉勢公公便淡出了眾人視野,整個宮里的內務打理都落在了陳德全身上。只是看久了,這陳德全面相倒是有幾分熟悉,只是凌夕一時想不起來像誰。 “奴才給各位小主請安,”面對這群低位宮嬪,陳德全連行禮都只是做個樣子,接著便尖著嗓子道,“圣上有旨,請諸位移步聽雨軒。” “飯還沒吃完呢,怎么又去聽戲?”孫采女心直口快。 見陳德全微微變色,孟良人連忙道:“皇上這么做自有深意,我們還是快走吧。” 凌夕正好想趁此機會開溜,畢竟嚴卓清只是讓她參加宮宴,又沒說要待多久。故意拖延在人群最后,正當她想趁亂拐上小路,不料又被一眼生的太監攔住。 “貴人,這是有人給您的東西。” 接過一張揉皺的紙條,還沒等凌夕細問,那小太監便一溜煙跑得不見了蹤影。 “貴人,這是什么?”連翹也是好奇。 剛一打開,凌夕倏地漲紅了臉,不等連翹繼續發問,急忙把紙條折起塞回衣袖,咬牙道:“走,去聽雨軒吧。” 連翹一肚子疑問,卻也只能先跟了上去。 到了聽雨軒,凌夕拼命忍著心中怒氣,又不得不找借口支開了連翹,閃身進了戲臺的后面,這里倒是早就有人候著了。 “貴人,還有一刻鐘您就得上戲臺了,這是給您準備的舞衣,奴才們趕緊幫您換上吧。”說話的是個低眉順眼的太監,身邊還站著一個年紀更小的,唯唯諾諾也不敢吱聲。 “讓我上戲臺,嚴卓清是在消遣我么?” “奴才惶恐,是嚴大人說貴人之前師從永歡閣嫵娘,自是跳得一曲‘玉柳春’,因此大人便特意準備了這舞衣給貴人。貴人只管放心,大人還準備了面紗,不會有人看見貴人面容的。” “玉柳春?”這可是永歡閣最負盛名的yin詞yan曲,講述的是只九尾狐妖落入凡間,欲望纏身享盡男色的故事,曲子的最后還有幾個動作是模仿男女交合的畫面,在永歡閣這可正中了達官貴人的意,好多急色的男子直接就在曲聲中跟舞娘共赴云雨了。 可這里分明是大盛皇宮,如此yin靡不堪的舞蹈,怎能在除夕宮宴上展現?更何況她凌夕可是堂堂凌氏嫡女、昱王正妃,怎能像妓子一樣出賣色相。 “貴人不必太過憂慮,貴人只需跳前半闕就好,后半闕樂者們是不會彈奏的。” “嚴卓清究竟想要做什么?” “貴人恕罪,奴才不敢妄自揣測大人的意思。” 接過舞衣凌夕心里又涼了半截,這只有叁兩根絲絳纏繞的舞衣說白了根本包不住她的身體,若是加上跳舞動作大,乳尖和陰戶難免不會露出來,怕是連永歡閣也沒有這樣出閣的裝扮。 “嚴狗這是什么意思!”凌夕將舞衣一撇,怒道。 兩個小太監自然嚇得不輕,紛紛趴在地上磕頭:“貴人恕罪,嚴大人只交待奴才伺候貴人更衣,別的奴才確實不知啊……” 凌夕閉了閉眼,冷冷道:“若是我不從呢?” 年紀大些的太監猶豫了下,便繼續道:“嚴大人說,若是貴人不從,他就把字條上畫的內容的呈現到聽竹軒,代替貴人的‘玉柳春’。” 好你個嚴卓清!凌夕幾乎捏斷了手指,回想起那紙條上畫的內容,竟是凌玥被綁在yin凳之上,被兩個男人前后cao弄的畫面。 若是她不從,聽竹軒上演的便是jiejie當眾被人jianyin的景象么?凌玥中了迷藥,還在嚴卓清手里,更何況她還懷著身孕…… 凌夕漸漸捏緊了拳,掐的手心生疼。還有身中七星釘的堂兄,沒錯,當時在采薇宮偏殿柱子后面躲著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堂兄凌玉昆。凌夕甚至無暇顧及堂兄為何躲在柱后、趙慕瑤又去了哪里,也來不及細想嚴卓清和她的對話堂兄聽去了多少,但她知道眼下她必須聽從嚴卓清的命令,也不為別的,只為保全她最后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