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契被她如此敏捷的身手嚇了一跳，連忙笑著安撫她：“怎么了？為什么要怕我？”

    辛瑤開口：“那個人呢？”

    “你也會說話？”

    “那個人呢？”

    “那個——”里契想了想，輕聲解釋，“親愛的，那個不是人。”

    辛瑤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忽然揮鋤頭砸在右側(cè)木板上。

    她的力氣很大，脆弱的木板豁然出現(xiàn)一個洞口，她看見啞巴正踉蹌地朝她跑來。

    他的衣服已經(jīng)撕裂一半，破損的皮膚下露出青色的硬物，右臂已經(jīng)消失，卻只滲出少量血液，肩膀上的斷裂處暴露出堅固的金屬骨骼與人造肌rou群。

    “這是仿生人。”里契說，“我以為關(guān)機(jī)了。”

    辛瑤突然扔掉鋤頭，用蠻力撞碎木板。

    就在她跑出馬廄的瞬間，里契的手搭上她肩膀，輕而易舉地拽住了她，俯下身輕聲說：“不用關(guān)心他，他只是在執(zhí)行程序指令，對你沒有感情。”

    啞巴加速沖刺。

    里契右手出現(xiàn)金色電光，一束光突然從他指尖射出，在啞巴胸口破開一個洞。

    啞巴受到撞擊，笨拙地向后倒下，很快又翻身爬起來。

    里契溫柔地給辛瑤科普：“你看，他甚至沒有痛覺。”

    辛瑤突然發(fā)出咆哮，握住里契胳膊，用力把他往下一拽，實打?qū)嵉赝瓿蛇^肩摔。

    她聽見“咔”的一聲脫臼脆響，當(dāng)里契落地時，劇烈的撞擊力讓她雙腳瞬間脫離了地面。

    “……”

    她的腦子一片空白，沒眼看天仙般的王子怎樣落入了凡塵。

    啞巴看著她，確認(rèn)危機(jī)解除，緩緩跪下，上半身撲在地上。

    “我……”辛瑤聽到有人正在靠近。

    她拼盡十二年教育的智慧，沖回馬廄找回書本，再扛起啞巴逃離現(xiàn)場。

    啞巴的腰身卡在她肩膀上，身體幾乎在她肩膀上對折。辛瑤往沒有人的小樹林里跑，感覺啞巴結(jié)實的腰身越來越松散，突然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不妙，連忙把人放下。

    啞巴的腰身已經(jīng)被里契打碎一半，再被她一扛，金屬脊椎徹底斷裂。

    辛瑤拍他胸口呼喚他：“醒醒，你不要關(guān)機(jī)。”

    好一會兒后，啞巴又睜眼開機(jī)。

    辛瑤忍著眼淚：“你不會死吧？不會死吧？”

    啞巴顫抖著抬起左手，用左手掐住自己脖子。

    辛瑤心急了：“什么意思？你不舒服嗎？要是很痛的話，你還是關(guān)機(jī)吧？我一定把你搬到家。”

    啞巴閉上眼，緊緊咬牙，手指狠狠嵌入皮膚，脖子上水平出現(xiàn)一條整齊的細(xì)小裂縫。

    辛瑤求他：“你不要這樣！”

    隨即“咔”的一聲，頭部沿著那條裂縫整齊脫離，無數(shù)條電子神經(jīng)線路被扯斷，模擬血液的無味紅色液體緩緩從人造血管中流出。

    啞巴徹底宕機(jī)，左手五指無力地張開，頭部在地上緩緩滾動半圈。

    辛瑤：“……”

    辛瑤：“…………”

    ——你嚇鬼啊！

    面對已經(jīng)解體的仿生人，辛瑤茫然地坐了好一會兒。

    她突然明白了——人類用大腦進(jìn)行思維活動，仿生人也把資料儲存在頭部！啞巴的意思是——只帶走他的資料！這樣她才能脫身！

    她立刻脫下外套裹住啞巴頭部，在離開之前掩藏好啞巴軀體，仔細(xì)檢查了地上會不會留下明顯腳印。她不知道家在哪，抱著頭部到處亂跑，到了傍晚才離開這片樹林，到達(dá)山腳下一個陌生的小鎮(zhèn)。

    她又累又餓，見到巡邏隊的人立刻沖上去，抱住一個人干嚎起來。

    吃了一頓熱飯后，她坐上了警察的摩托車。

    警察已經(jīng)給她爸爸打了電話，考慮到外星人來訪期間的交通秩序，他們沒讓家長來接，而是親自把辛瑤送上門。

    “大概一個小時就能到家了。”警察發(fā)動摩托，“小朋友真有你的，迷路能迷這么遠(yuǎn)。”

    辛瑤雖然二十歲了，但樣貌像個頂多剛上初中的小矮子，一旦裝起委屈，智障氣息就撲面而來，讓人根本無法深究其中原理。

    她抱著啞巴的頭，啞巴的頭抵著警察后背。

    警察又問：“小朋友你到底抱著什么？真不能給我看嗎？”

    “……”你不會想看的。

    摩托車在路上行駛。路上隔三差五就出現(xiàn)巡邏的人。

    一個小時后，警察把她送到鎮(zhèn)上，父親千恩萬謝，把她領(lǐng)走了。

    “啞巴呢？”父親小聲問。

    辛瑤怕老父親當(dāng)場飛升：“回家再跟你說。”

    父親已經(jīng)不在乎辛瑤去了哪兒，只是用鼻子嘆氣。一路無言地回了家，母親小心謹(jǐn)慎地開了門，辛瑤看見了滿地的狼藉。

    “怎么了？”

    她知道是小年搞的，小年這孩子從小比別人熊，玩起來總會把家里搞得一團(tuán)糟。

    不知為何，她能隱隱約約聽到久久沒有散去的哭聲。

    “你過來，看看小年。”母親帶她去小年房間。

    開了門，辛瑤看見一頭黑熊壓在床鋪邊上，正精疲力竭地呼呼大睡。

    “……”

    辛瑤已經(jīng)佛了。

    收養(yǎng)兩個小孩都是外星生物，她家真的太毒了。

    母親難以啟齒地解釋：“瑤瑤，里契王子來我們家了，他把小年變成這樣，說小年本來就是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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