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他拿著書打量，見趙明猶豫 ，伙計連忙拿出一本已經開封，書頁有點打卷的書籍：

    “先生您可以先試讀一下。”

    試讀并不是伙計想出來的主意，算是現在新書發售時推銷的一個流程，如今買一本書少說也得三四角錢，可不算是便宜，因此有些客人沒聽說過這些書名，隔著書籍的看不到內容的話，恐怕不愿意購買。

    所以拆封一本書放在書架上讓客人試讀就是一個很好的方式了，客人覺得心動，自然會把書買下來。

    倘若有那客人不愿意購買，一定要在書店把書看完呢？有的書店會選擇驅趕，有的書店則是會選擇允許客人租借書籍，只要繳納一定茶水錢，便可以在書店免費看書一整天。

    也算是書店的兩種普遍經營模式了。

    趙明接過書，將信將疑的打開了書頁，一打開扉頁上就是一張美人出浴圖，該露的都露，沒露的也露了，趙明蹭地一下臉紅了，等他翻開小說第一頁的時候，好家伙，臉更紅了，這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啊！

    他氣沖沖的把書往桌子上一砸，眼角余光瞥到了作者的名字——蓮生，趙明想起來了，剛剛他就說怎么覺得這個《蝴蝶戀》耳熟，這個蓮生不就是《蝴蝶情》的作者嗎？

    當年余先生為蓮生做評，讓這本書大火，趙明也特意買了看，書寫得的確不錯，尤其是書中對美人的描寫，讓人仿佛看到了一只蝴蝶墜入紅塵情網，求而不得的凄美場景。

    可如今……

    “我呸！你竟然敢說它比《變貓記》還好？這本書就是給《變貓記》提鞋都不配！還有這個作者，靠著寫一些□□情節博人眼球，還當紅作家呢？也不照照鏡子！”

    趙明此時是又羞又怒，大嗓門傳遍了整個書店：“這種難登大雅之堂的爛書，你竟然還敢借著《變貓記》的熱度宣傳，也不怕半夜閃了腰，我看能買這種書的都不是什么正經人！”

    自詡正經人的趙明很是看不上，怒氣沖沖，書店里幾個好色的男人聽此，悄悄放下了手里的書，捂著臉離開了，伙計更是被這位客人臊得滿臉通紅。

    伙計其實并沒有多少文化，他就是認個字，口才好，借著表舅的關系，才找到了書店打雜的工作，這些書的好與壞他并不懂，只知道，這些都是書，賣出去就能掙到錢，此時惹怒了客人，伙計心慌了：

    “客人，客人，是小的錯了，哎呦，您別生氣了，小的……小的，這不是不清楚嗎？您消消氣，喝口茶……”

    伙計將客人送到了休息區，端上了好茶，才把這場鬧劇平息了，他心底后悔極了，早知道是這樣的書，他再也不推銷了，要是再遇見幾次這樣的事情，他工作也保不住了。

    書店內穿著長袍的老學究搖了搖頭，對著身邊一個穿著打扮很講究的矮個子中年男人嘆息道：

    “唉，世風日下啊，這種書竟然也堂而皇之的售賣，像《變貓記》這樣的好書又能有幾本呢？您說是吧，這位先生。”

    矮個子男人僵硬地笑了笑，匆匆離開了。

    剛剛坐上黃包車，他再也維持不住臉上的從容，怒氣沖沖錘了一拳車座，表情扭曲，咬牙切齒地喊了一句：“該死的憶白！”

    這動靜，嚇得車夫還以為客人摔倒了呢，連聲詢問，才得到客人咬著牙的聲音：“我沒事，走你的，誤了我的事情，我饒不了你！”

    車夫一聽，心都涼了，完了，今天算是遇見個混人了，他們干車夫的就怕碰見這種人，事兒精脾氣大，還特愛鼻孔里瞧人，比那些洋人還一股子高貴勁兒，碰見這種人，弄不好最后一分錢沒到手還得落得一身sao。

    想到此，車夫皮都繃緊了，使勁全部的本事，把車拉得是又快又穩，比預計的時間還要提前了十分鐘到達目的地。

    車夫滿頭大汗也不敢擦，小心翼翼放下車把手，彎著腰，態度恭敬極了：“先生，葉氏書局到了。”

    矮個子男人伸出自己金貴的黑亮皮鞋，上面有一塊灰漬，不用男人提醒，車夫立刻殷勤地掏出干凈的毛巾替他抹了抹，直把黑皮鞋擦得更加閃亮了。

    矮個子中年男冷哼一聲，一張五角錢的紙幣被扔到了車夫腳邊：“不用找了。”

    男人自覺姿態高貴，仰著下巴就要走進裝修豪華的葉氏書局，還沒進門身后就傳來了車夫急切的聲音：“先生，您等一等。”

    男人不耐煩極了，看過去，見車夫手里攥著那張五角錢，怯懦著：“先生，這五角錢……”

    矮個子男故作大方道：“行了，多的就算是你的小費了。”

    “不是啊，先生……”車夫眼見客人要走，急了，大吼出聲：“先生，您給的車費不夠，是七角錢，不是五角錢。”

    這一聲中氣十足的吼聲頓時把附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噗嗤——”

    身邊走過的一位摩登女郎捂著嘴笑出了聲，霎時間，矮個子中年男人臉漲得通紅，生怕那個車夫再說出什么讓自己丟人的話，他趕緊丟給了車夫兩角錢的票子：“這回總夠了，趕快滾!”

    車夫趕緊撿起錢點頭哈腰：“夠了，夠了，這回夠了，對了，先生您說的小費……”

    話音還未落，車夫驚訝地張大了嘴，嘴里都能填個雞蛋了，他的客人跑得竟然這么快，可比自己快多了，幾秒的功夫，人都鉆進大門里面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