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教學樓位于學校中心，舒歡站在樓頂，俯瞰曾經老地主留下的后花園，蜿蜒曲折的長廊，仿佛發綠的銅鏡般的小水塘，石拱門邊上被悉心照料的菊花，三三兩兩的女學生手牽著手說著悄悄話，男同學一手抱著籃球一手拿著礦泉水往嘴里灌，遠處忽然一聲悶雷，濃云層層疊疊地翻滾，一副山雨欲來的架勢。

    早上還是艷陽高照，眼下邊烏云密布，黑壓壓地壓在舒歡的心間。

    不是啥好兆頭啊！

    還有兩天就是沈婉素生日了，舒歡心里莫名惱火。

    她摸出一根中華煙，這還是之前段宜恩給她買的，雖然味道不是她喜歡的，她也沒另外買，將就著抽。

    淡粉色的兩瓣唇輕輕含著黑色濾嘴，頭微微低著，夏風過，擾了她一頭秀發，

    她捏著兩塊錢一個的塑料打火機點火，卻怎么也打不著。

    就在這時，天臺的門被人粗暴地一腳踹開。

    來人嘴里叼著一根煙，在褲兜里翻找不知所蹤的打火機，一時有些煩躁，抬頭便撞見了舒歡，情不自禁地冒了一句。

    “臥槽！”

    舒歡沒顧得上理他，正全神貫注于給手中香煙點火，頭側對著他，一半的頭發攏在耳后，露出白凈靈秀的側臉，還有一些不規矩的發絲在胡亂飛舞，又平添了兩分不合時宜的嫵媚。

    蔚藍色火焰陡然上竄，舒歡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了一個漂亮的煙圈。

    清純又迷離。

    陸緒的暴躁偃旗息鼓，看呆了去。

    舒歡這才轉頭看他，臉色平靜，沒有女高中生抽煙被人撞見的慌亂與無措。

    一看就是老手。

    “要火嗎？”舒歡見是他，先開口，“剛剛多謝你。”

    陸緒挑眉看她，半晌，踢著長腿走過去，“剛剛還是柔弱無助的乖乖女，轉眼就變成吞云吐霧的壞學生？”

    “乖乖女就不能抽煙了？壞學生也可以柔弱無助，蔫壞！”

    “那我剛剛還真是多此一舉，說不定還能看一場好戲。”

    溫玉撣一撣煙灰，抿著嘴輕笑，一對小梨渦若隱若現：“怎么？后悔頭腦一熱英雄救美了？”

    陸緒彎著嘴角笑了笑，朝她張開手掌，掌心向上，舒歡把打火機拋過去。

    陸緒將煙點燃，同是一副老煙槍的樣子：“女生抽中華？太老氣了吧？我都不抽。”

    舒歡說：“聊勝于無。”

    她只吸了兩口，便丟開煙蒂，用小白鞋慢慢碾滅，然后又用清新劑往身上噴了噴，遮蓋住身上的煙味。

    陸緒笑了笑：“怕被老師抓啊？”

    舒歡說：“那是當然，畢竟在老師面前我還是柔弱無辜的乖乖女啊，人設不能崩。”

    陸緒整個人慵懶地靠在圍欄上，雙腿交叉，滿身滿臉在釋放青春少年的不羈。

    “那些人說的是真的嗎？”陸緒忽然道。

    “你指的是哪個部分？”

    “跟老男人談戀愛？”陸緒搜索著他匱乏的詞匯量。

    舒歡笑道：“你說得太委婉了吧？難道傳說不是被老男人包養？”

    陸緒看著她：“你好像一點都不介意。”

    舒歡：“我為什么要介意？編造謠言的人已經受到處分，還有幾個蒼蠅也只能在背后嗡嗡叫，隨他們去咯，只要不當面惡心我就行。”

    “所以是假的。”

    還沒等舒歡回答，他又說，“不管真的假的，我都覺得你挺有意思的，原本還以為這個學校會很無趣。”

    天邊的烏云停住，越攢越厚，眼看就要下雨。

    然而卻絲毫沒影響到陸緒的心情。

    他說：“我今天剛來第一天，交個朋友，以后一起抽煙。”

    舒歡：“好啊。我也就比你早來了一個多禮拜。”

    陸緒剛要自報家門，突然一聲雷響濃云破開，豆大的雨水粉粉落下，吧嗒吧嗒地砸在水泥地面上。

    “下雨了！”

    舒歡抱著頭就跑，“我先回去了！”

    “誒，等等……”

    陸緒本想說等等他，奈何沒給他機會，轉眼間，就消失在門口后面，只余下一抹靈動又鮮活的身影。

    舒歡沖回教室的時候，差點一頭撞上正要出來的葉真真，所幸她反應及時，堪堪剎住了腳。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葉真真瞪著眼，臟話就要脫口而出，又一想處分才過沒多久，只能生生咽下去，咬著牙說了句：“讓開！”

    舒歡挑了挑眉，站著沒動。

    旁邊還有一道空隙。

    兩個人劍拔弩張地對峙了幾秒，最后，葉真真壓著火側身從空隙穿過。

    差點咬碎牙齒。

    嬌縱跋扈的少女頭一次對一個人這么忍氣吞聲，哪怕只不過是芝麻大的小事，心里也已經委屈得不行。

    而舒歡偏偏就是要滅的氣焰，絕不能讓它死灰復燃。

    回到座位的時候，段宜恩還沒從花癡的勁緩過來，單手托腮，眼睛看著窗外，嘴角上揚。

    舒歡拍了拍她的肩膀：“醒醒了，小花癡。”

    段宜恩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回來了。”

    “對啊，外面下雨了。”舒歡抽了幾張紙，擦了擦被雨淋濕的發梢。

    “啊？下雨了？我都沒注意。”

    舒歡打趣道：“你現在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想著心上人。”

    “哪有？就愛笑話我。”

    舒歡把用過的紙巾扔進身后的垃圾桶，坐回位置上，“我剛剛在樓頂遇見他了。”

    段宜恩沒反應過來：“遇見誰？”

    “你心心念念的小哥哥。”

    “哎？這么巧！他怎么也在那？”

    舒歡豎起纖細的食指和中指，輕輕湊到唇邊，比了個抽煙的動作。

    段宜恩瞪大眼睛：“他也抽……難怪這么帥！和你一樣帥！”

    舒歡：“……”

    神邏輯。

    單純無知少女。

    第一節 下課后，舒歡神情懨懨的，趴在桌上一動也不想動。

    段宜恩出去沒過多久，興沖沖地回來搖醒她，按耐住內心地激動小聲說：“舒歡舒歡，我知道他的名字了！剛剛去上廁所，路過他們班的時候，聽到有人喊他名字！好好聽的！”

    舒歡：“……”

    她真的很不想說話。

    “哦。”舒歡用手撐著腦袋，隨口問道，“叫什么？”

    “他姓陸，叫……”

    這時候，小組數學作業從前排傳過來，舒歡找到自己的作業本，打開一看，三道大題全錯，解題步奏寫了半頁紙，老師卻在后面輕飄飄打了個紅叉叉。

    舒歡頓時臉色就不太好了。

    段宜恩雖然單純懵懂，但是起碼得臉色還是會看的，悄悄地把興奮斂起來，說了一半的話也忘了接下去。

    舒歡后面回想起來，知道自己白白地錯過了一個提前知道劇情的機會，氣得捶胸頓足！

    就該認真聽段宜恩把話講完啊！

    她也好提前有個防備，早知道那個暴躁小少年就是渣男，躲他躲得遠遠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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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小恩恩春心萌動了

    第14章 節外生枝

    放學后，舒歡低著頭整理卷子和練習本，準備帶回去做。

    愉快的周五，大伙心情都不錯，段宜恩更是喜上眉梢：“舒歡，周末要一起逛街嗎？”

    舒歡想了一天也沒想到合適的對策，怎么萬無一失地讓沈婉素躲過一劫，她悶悶道：“不去，我要做題。”

    段宜恩舒道：“你不是都抄我的嗎？”

    舒歡：“……”

    怎么？

    還不讓人回頭是岸了啊？

    舒歡決定等這一波糟心事結束后，就開始奮發圖強，不能把“學渣”這個印象給坐實了。

    “我洗心革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