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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宿敵成雙對 第56節

    他在抱竹軒的院門處尋得今秋,問說:“殿下呢?”

    對方輕輕側身,“屋里的。”

    言罷又遲疑了一下,補充道:“公主在外面受了點氣,還請駙馬盡可能在言語上,多顧著她一些。”

    隋策不置可否,卻微微垂眸,“她一個人?”

    “嗯。”今秋頷首解釋,“殿下以往不開心時也常這樣,從不讓我們近身。獨自待一陣子,自己就會出來。”

    他想了想,點點頭,徑自走上臺階。

    檐下的抱竹軒門扉是朱紅色的,從里被人反鎖著,關得分外嚴實。

    很奇怪,只這么站在廊上,他居然什么也沒聽見,房中悄寂無聲,安靜得像是沒有人。

    隋策伸出手,指背彎曲正要去叩,那片瞬光景,他似乎捕捉到屋內一點細微的聲響,敲門的動作霎時停在半途。

    青年的眼眸中不可思議地流過一絲詫異的光。

    他怔在原地,五指從微曲之態漸漸合攏收緊,最終帶著欲言又止的意味,放了下來。

    小書房內的商音全然不知門外還站著有個他。

    公主殿下此時并不坐在那張常待的書案前,她半邊身子伏在榻上,面朝下用軟靠密不透風地蒙住頭,因而她的每一聲啜泣都能在溢出口中的瞬間,盡數湮沒于厚重的被褥之內。

    商音埋首在一堆錦被軟枕和薄毯之下,兩手攥住衣袖,紅著眼睛抽噎,她在心里罵滿朝文武都是王八蛋,罵全京城的百姓是墻頭草,罵天下人有眼無珠。

    然而無論她哭得再用力,再難過,她也不愿意叫旁人聽去一星半點。

    她希望重華公主永遠都是不可一世的,永遠明媚耀眼,睥睨無雙。

    隔著一堵薄墻,隋策不知怎么移開了目光。

    年輕的將軍什么也沒說,只極隱晦地繃緊了唇邊的肌rou,隨后轉過身,倚門抱懷輕靠著。

    他眼瞼耷拉下去,瞳眸仿佛一雙燧石,冷凝地盯著地面若有所思。

    作者有話說:

    他心疼了他心疼了qaq

    嗚嗚嗚我的音音。

    為了讓綠寶心疼,只能委屈你吃點苦(bushi)

    唉,怎么會虐感情呢。

    還不到時候呢(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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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三九章

    商音哭夠了之后就自己爬起來, 捧出銅鏡,坐在桌前上妝,她用脂粉遮過眼圈和鼻尖的痕跡, 又在屋內閉目調息了半晌,確保面色正常, 這才深吸一口氣,往外走去。

    門邊的隋策聽見腳步聲時正抬眼, 剛轉過身, 門扉就被她“嚯”地拉了開來。

    重華公主沒料到外面還站了這么個大活人, 當下受驚地一駭, 眼眸里很快浮現嫌棄, “你在這兒干嘛?”

    “我……”

    隋策不動聲色地細細打量她的臉。

    商音瞧著就跟沒事兒人一樣, 五官依舊張揚著畢露的鋒芒,只是妝容似乎較之平時略濃重了些許, 不見有哭過的跡象。

    作為根正苗紅的大男人,隋將軍看不明白這是什么邪術, 話音打了個彎兒,“這不是聽人說你心情不好么,怕你出什么意外, 過來看看。”

    對方聞之輕皺秀眉,“我能出什么意外,我好著呢。”

    說完梗起脖子, 招呼跟班似的喚他, “走吧。”

    “走?”隋某人不解地掀眉, “去哪兒?”

    “自然是去吃飯啊。”她語氣理所當然, “飯點都要過了。”

    隋策既佩服又小心地瞥向商音, “你還……吃得下啊?”

    “我有什么吃不下的!”

    她不知觸到了哪根筋, 愈發忿忿,“我就要吃!不僅要吃,我還要多吃,能吃是福你沒聽過么?”

    羽林將軍沒見過這么獨特的泄憤方式,佩服地從善如流,“是是是,說得對,公主殿下見多識廣。”

    重華府的膳食每日自有定量。

    花廳里,加菜的仆役手捧托盤戰戰惶惶地退下去。

    一道三鮮雞,一道掛爐燒豬,一道rou丁豆腐并胡蘿卜素丸子湯,商音端著碗,不知是在和誰較勁,不住地往嘴里塞。她進餐舉止仍然優雅,但吃的速度極快,滿桌的空盤子猶如杰作,仿佛要讓天下人明白,四公主而今還是好胃口。

    再多非議也不耽誤她用飯。

    隋策三指托著碗湯,替她攪了兩勺放涼,另一只手則撐著臉頰,坐在對面好整以暇地看她吃東西,表情說不上是敬佩還是無奈。

    商音轉眼席卷了一盤子松仁鱘鰉丁,碗筷一擱,氣壯山河地吩咐道:“再添些飯來!”

    “……”今秋猶豫片刻提醒她,“殿下,第三碗了。”

    “第三碗又怎么?我沒吃飽。”她催促,“快點。”

    隋策輕輕失笑,將放溫了的湯碗擱在她面前,自己卻站起身,看樣子卻是要離席的意思。

    商音目光投過去,不免有些奇怪:“你就不吃了?”

    “嗯。”他隨意整理袖擺,“你慢慢吃吧,可別太撐哦,當心長胖。”

    “可你都沒吃幾口。”她在那邊不滿地噘起唇,“不會是嫌我吃得太多,很倒你胃口吧?”

    “瞧你這話說的。”隋某人拋來一個薄責的眼神,適時嘴欠道,“你坐在那兒本身就很倒人胃口了,和吃的多少有什么關系。”

    話音剛落,他便輕車熟路地躲開商音踹過來的腳,就著動作下了臺階。

    “喂,還沒問你呢,你今天下職怎么這么早?”她在桌邊伸長了脖頸朗聲追問。

    后者只丟了個背影給她,“所以這不是要去處理點事兒嗎。”

    說完抬手揮了一下,“夜里不回來用膳,晚上記得留門。”

    商音懷疑地盯著隋策良久,直到人走出了曲廊這才小聲嘀咕道:“鬼鬼祟祟的。”

    說完,倒是挺受用地把他放涼的鮮雞湯捧起來,美美地小口淺啜。

    *

    臨近傍晚時分,原本慵懶橙黃的日頭毫無征兆地沉入云端,整個永平城打了陰,連街上的風都變得微涼颯爽。

    這會兒的“杯莫停”還不到客流最大的時段,二樓的雅座零零碎碎的空置著。

    付臨野是被隋策從都察院的廂房里拽出來的,眼底下還掛著沒睡醒的惺忪,也就“杯莫停”的好酒才能勉強令人打起些許精神。

    “大哥,大白天的就喝酒是不是太過了點兒?你不用上職的嗎?”

    隋策不以為意地倒滿海碗,“不妨礙,衛所那邊有人替我看著,再說最近沒有大典和團練,沒那么忙。”

    付臨野聞之便憤慨地咋舌,“當大官兒就是不一樣,哪像我們這些小文臣,辛辛苦苦朝五晚九,凡事親力親為,上頭一句話,下頭跑斷腿——一個月還只得五日的休沐。”

    對方抿了口酒,一抬下巴,“別這么多廢話了,兄弟有事找你幫忙。”

    付臨野先是新鮮,“你居然也會有事請我幫忙……”他倏忽想起什么,豎起指頭,“哦對了,我聽同僚說,咱們大嫂……”

    隋策將他那根食指掰下去,“沒錯,我就是為這件事來的。”

    “嗐。”他嘖嘖感慨,“那幫老酸腐見風就是雨,干什么都喜歡上綱上線,今早差點沒把朝殿給吵掀了。怎么著?”付臨野一副瞧熱鬧的神態,“依咱嫂子那脾氣,回家肯定是大鬧了一場,攪得雞飛狗跳,海沸山搖的,把你給折騰出來了吧?”

    青年提起這個便覺煩躁地皺起眉,側目搖頭:“唉,她就是沒折騰,所以我才不舒服。”

    他說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放在桌上,語氣不由自主地輕了幾分,“我回去看她一個人躲在屋里偷偷地哭,在外還裝著無所畏忌,渾身是膽的樣子,怪不是滋味的。”

    隋策言至于此,不禁頭疼地淺淺一嘆,將玉杯捏在兩手間把玩,“她就是太愛逞強,又好臉面,姑娘家家的,連個能幫襯的娘家人都沒有,挺不容易。”

    桌對面的付臨野打從他開口時,視線便掛在他臉上沒下來,耳朵好似伸長了兩尺有余,神色愈漸了然,就著羽林將軍眼角眉梢的細微表情當下酒菜,滋味還挺不錯。

    “嚯……”

    付大嘴的嗓音轉了個足以叫人起雞皮疙瘩的調調,耷拉著唇偏頭伸向前,“聽這話說的,莫不是心疼了?”

    他大驚小怪,“你陷進去了隋文睿!你在乎了!你愛上咱嫂子了!”

    言罷他又自語,“好像有點奇怪。”

    “誰喜歡她了?!”隋策義正言辭地回眸辯駁,“小爺玉樹臨風,風流倜儻,會喜歡她嗎?”

    付臨野眨巴幾下眼,饒有興味地看他炸毛:“不喜歡就不喜歡咯,干嘛這么著急。”

    然后又賤嗖嗖地拱火,“不在乎人家,還給人家打抱不平啊?”

    隋策清了清嗓子,敲著桌角有理有據地解釋道,“我好歹現在和她同住一個屋檐之下,有麻煩搭把手不是很合情理嗎——”

    他終于不耐煩,“你們都察院到底是監察百官的還是打聽八卦的?問題那么多,到底幫是不幫。”

    “幫。”付大人笑得老媽子一般,“幫,肯定幫。”

    “怎么也不能叫咱大嫂受委屈啊,是不是?”

    隋策聽他滿嘴跑馬,翻了個白眼,“還好意思講風涼話,明知道朝上有人找她的茬,你看著也不幫腔?”

    那邊忙替自己澄清,“我告了半日假,今日的朝會沒去,否則哪有他們說話的份兒。”

    隋策閉目捏住眉心讓自己緩緩情緒,再睜開眼時他形容已肅然下來,“行了,不玩笑,捋一捋吧。

    “你那邊能出的御史有多少?”

    “好說。”

    涉及到自身專長,付臨野也不顧著貪杯了,往椅子上姿態舒展地一靠,翹起長腿,伴著“唰”聲脆響展開折扇,風度翩翩地扇著上頭那“天下第一嘴”五個行草。

    “本人‘都察院黃金攪屎棍’的名號可不是蓋的,言官團半壁江山都是在下的好友,要打嘴仗你可算找對了人。”

    隋策:“……”